從大娘家回來之後,我心裡暗暗的決定,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堅決不會再去,因為大娘那一雙駭人的白眸實在是太嚇人了。
剛進到大爺的的屋裡,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隨即開口問了父親一個問題。
“爸~!那個大娘昨天晚上問的那句,我是不是爺爺最喜歡的孫子,是什麽意思啊?”
父親扭頭看了我一眼,眉頭一皺有些應付似的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就別胡思亂想了。”
說完,父親轉身直接去了大屋。
“神神秘秘的~!”
我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在屋裡玩了一會兒手機,實在是悶得難受,就決定出去走走。
黑龍坳這個村子不大,也就幾百戶的人口而已,簡簡單單一條東西走向的土路,貫穿了整座村落,漫無目的的走在村中小路上,左右觀看著幾座市裡難得一見的老式草頂房屋。
“小叔,你幹嘛去?”
正走著,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回頭,春陽正在我後面不遠的地方向我走來。
“無聊唄~出來走走。”
“正好我也沒事兒,要不我帶你去抓魚啊?我猜你應該從來都沒下河抓過魚吧?”
春陽見我無事,想了一下之後就說出了這麽一個讓我心生向往的主意。
春陽回家準備工具,而我也回家換了適合下水的衣褲,就這樣,我們倆穿著拖鞋來到了村北的大河。
在路上,春陽問我,既然我是三太爺最喜歡的孫子,那為什麽三太爺出殯的時候,我沒有趕回來呢?
我歎了口氣,說我當時正在高考,父親怕影響我的發揮,所以特意瞞著沒讓我知道,等我知道的時候,爺爺已經入土安葬了。
春陽點了下頭,理解的說:“難怪了,三太爺最喜歡你,可是直到下葬也沒見到你的面……”
“難怪什麽了?”
聽他說了這麽一句不明不白的話,我不由得開口問道。
可能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春陽搖了搖頭並沒有對我解釋,而是直接換了個話題,教我怎麽用兜網在河裡抓魚。
手裡把玩著新鮮的玩意兒,自然對他剛才的話不去在意了。
附近種的都是水稻,而我們所在的這條河又是灌溉的水源,所以村民很是注意水質,隻是一中午的時間,筷子長的鯉魚、鯰魚,我就跟春陽撈了半盆。
回家之前,我看春陽用一個罐頭瓶子,把剛才撈到的一些小魚帶水裝了起來,當下奇怪的問他:“你要這些小魚幹什麽啊?回去養著?”
春陽一笑,說道:“我才沒那個時間養它們呢,這是帶回去喂貓的。”
經他這麽一說,我馬上就想起了大娘家的那隻黑貓,了然的哦了一聲,隨即,我又想到了大爺家那隻,被父親說的神乎其神的黑貓。
“咱們在撈點吧,我也帶一些回去喂貓。”
聽我這麽一說,春陽也不廢話,又陪著我撈了一陣。
當回到大爺家的時候,已經快到晚飯的時間了,父親他們倆一看到我手中的收獲,頓時眼睛一亮,大爺笑著喊來了大娘,告訴她再加個菜。
他們幾個長輩忙碌的時候,我拎起地上的罐頭瓶去找黑貓了。
不過奇怪的是,往日不是在小屋窗台上趴著曬太陽,就是在後院水缸頂假寐的黑貓,竟然不見了……
房前屋後的一陣折騰,還是沒有找到它的蹤影,正當我要放棄回屋的時候,余光一瞥,
咦~! 在大爺家前院那段殘留的黃土老院牆上,一大一小兩道黑色的身影一閃,一躍而下跳到了土牆與石磨的空隙裡。
一時好奇心起,我拎著那個裝魚的玻璃罐子,躡手躡腳的就往石磨靠近。
身體靠上了石磨,我瞧瞧的探出頭,想去看看兩隻貓在幹什麽,不過,當一大一小兩隻黑貓的身影,剛一進入我眼中的時候,我整個人就是一愣,有些鬧不明白眼前的狀況了。
因為我看到的畫面實在是有些怪異,大爺家那隻神秘的黑貓蹲坐在一隻稍小的黑貓面前,那隻稍小的黑貓就像個孩子似的趴在地上,仰視著大爺家那隻黑貓。
它們現在的樣子,再配合上一聲聲淺淺的貓叫,就好像是長輩在教育孩子似的。
驚訝之下,我不小心發出了一聲輕咦~!
緊接著兩隻黑貓瞬間扭頭看向了我藏身的位置,黑貓一眯眼,嘴角輕輕動了動,好像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而那隻稍小的黑貓,卻好像剛剛哭過似的,兩個眼角下面都留下了一絲濕痕。
既然被發現了,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拎起那個裝魚的玻璃罐,對著黑貓晃了晃,然後就一屁股坐在了石磨邊上,打開罐子挑出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魚,拋給了大爺家的那隻黑貓。
半眯著眼睛滿足的吃著小魚,然後它又扭頭衝著另一隻黑貓喵的叫了一聲,那意思,就好像是叫它也過來吃點兒似的。
但是那隻稍小的黑貓卻毫無反應,依然是一副可憐巴巴的蔫樣,怎麽看都像是哭過的一雙綠眸,流露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吃飯了~!”
正當我想不明白的時候,父親在門口衝著我喊道。
將那罐小魚留在了地上,我反身就進屋品嘗自己的勞動成果去了。
“媽~!”
“奶奶~!”
說說笑笑,一頓簡單的晚餐,剛剛打算回屋玩會遊戲的時候, 後院大娘家的方向,赫然傳來了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怎麽回事兒?”
大爺和父親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緊接著,好像反應過來了似的,快步向著後院大娘家衝去。
我稍稍一愣,馬上也想到了什麽,緊隨著父親他們的腳步,也跟著往大娘家跑去。
等我進院門的時候,正看見春陽蹲在房門邊上,低著頭不停的抽噎著,再往屋裡一看,門口的位置已經站滿了人,突然間我好想明白了什麽,幾步就跑到窗戶的位置,伸頭向裡面瞄了一眼……
果然,一直閉眼坐著的大娘,現在已經躺了下來,一位不高卻異常壯實的中年漢子,正紅著雙眼,用一條白毛巾沾著水,口中輕輕的喊著媽,流著眼淚為大娘擦拭著本就乾淨的臉頰。
知道了原因,我轉頭看向在門邊蹲著,不停抽噎的春陽一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隻能安靜的走過去,蹲在他的身邊,默默地陪著他。
就在這個壓抑的時候,我猛然間看到院兒裡的果樹下,正有一大一小兩隻黑貓,同樣蹲在哪裡,稍小的黑貓綠眸明亮的盯著窗戶的位置,而大爺家的那隻黑貓,則古怪的一直盯著身邊的黑貓,片刻不離……
現在,我終於能確定一件事兒了,想來,那隻稍小的黑貓,應該就是大娘養的那一隻了。
看著不遠處的兩隻黑貓,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場景,心裡不由得想道一句話,難道,貓真的有預知生死的能力,要不然,下午的時候大娘家的那隻黑貓,會什麽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