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山,是太行山的一條支脈,稱為“太行山之首”,又稱小清涼山。
其地勢宛如騰蛟起蟒,從西方遙遙拱衛著京畿皇城的安全。
因此,被稱之為“神京右臂”。
成祖年間,在此設立軍營用於練兵,稱為西山軍營,隸屬於右軍都督府。
自此,這裡便成為京營練兵的場所。
主要原因是佔地廣,距離京城遠,不擾民。
西山軍營帥堂內,京營總督成國公朱純臣面如沉水端坐帥案上,一眾勳貴以新樂侯劉文炳為首,站在右側。
平頭哥曹文詔方臉闊眉,虎背熊腰,一身盔戎挺著胸膛獨自一人傲然站在左側。
只是,即使是力單勢薄,他站著不動也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股霸氣。
這是這從戰場中百戰余生而歸殺出來的無敵霸氣,又豈是勳貴靠著人多勢眾堆砌出來的虛假氣勢能相比?
“曹文詔,你不要以為有天子寵愛,就可以肆無忌憚羞辱皇親國戚!”
朱純臣怎舌怒喝拍著帥案,氣憤不平。
豈有此理,反上天了?
一個邊軍總兵官,從泥腿子殺出來的邊將,僥得天恩,一朝得志便猖狂,居然想爬到他頭上拉屎?
右都督又怎麽了,還不是他手下?
要他向趙家認個錯,陪個罪,取消將領考核,已經是抬舉他了,可這個愣頭青卻跟自己說什麽軍法?
不知所謂!
真以為抱上龍腿,這皇城就可以橫著走了?
“朱總督此言差矣!
本督不過是秉公辦事,何談羞辱二字?
況且,軍中何來皇親國戚?”
曹文詔心中有氣,硬邦邦的答道。
他娘的,成國公了不起啊?
如果不是祖上蔭陰,你能人模狗樣坐在老子帥位上?
孫子,裝個卵子!
還真當是老子上司了!
“曹文詔,你有種!
本公倒要看看,你一介武夫,有何本事能把京營整頓下去?”
朱純臣怒不可赦,指著平頭哥一字一字說道。
近幾十年來,這京營整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結果呢?
還不是照舊!
說到底,天子和皇親國戚共天下,皇上離不開他們。
新樂侯劉文炳清咳兩聲,站出來唱白臉笑眯眯地說道:“曹都督,你我同殿為臣,理應相扶幫望。
忻城伯趙之龍長期守備南直隸,為國效勞,其子疏於管教,或有頑劣。
然我等身為長輩,應以教育為主,豈能亂用軍法?豈不讓忻城伯心痛?
依本侯之見,曹都督不如上門探望一二,說個清楚也就是了,你看如何?”
好陰險的用心啊!
曹文詔眼角橫掃瘦猴一般的劉文炳,立馬得出判斷。
他書讀得不多,可並不傻。
這孫子好像是想化解僵局,為自己著想,實則是在忽悠自己。
可以想象,若自己登門忻城伯府,不管是不是賠禮道歉,這整頓京營也別想繼續下去了。
須知治軍從嚴,講究上下尊卑。
主帥因為執行軍法軍令,要去向下屬賠不是,這以後還如何搞?
“劉侯爺,京營都是家世良好的紈絝子弟,若不嚴加管教,只怕將來難以征戰疆場?
本督但求不愧對天子信任,不愧對朝廷俸祿則足矣,其他人情瑣事,不敢求全。”
曹文詔拱拱手,
淡淡的答道。 這話很耿直,也很不留情面,令人很難堪。
劉文炳黑著臉,這家夥油鹽不進,看來是打算和他們勳貴杠上了。
現在只能看皇上的態度了。
帥堂內氣氛陷入沉默之際,外面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一名前哨走進來行完軍禮報告道:
“稟報曹都督,皇上有旨:立即擂鼓點兵聚將。
皇上現在轅門外等候,要檢閱京營。”
“擂鼓,傳令三軍……”
曹文詔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吩咐。
說完,卻是丟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勳貴,自顧走出去安排軍務。
很快,西山軍營裡鼓聲陣陣,呐喊聲,叫罵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
等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曹文詔急匆匆的跑出營門,撲通一聲地跪倒在地說道:“啟稟皇上,將士們均已經到位。”
崇禎皇帝見狀微微一點頭,隨即背著手面無表情地向校場內走去。
在一眾勳貴的迎接下,崇禎皇帝走上校場中心的點將台,站在數萬京營面前。
與他隨行的五百勇士營精銳,則是在點將台前一字排開,人人手握腰刀,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京營,眼神之中俱是滿滿的蔑視。
崇禎皇帝站在台上放眼望去,只見下面人山人海,錦旗獵獵,仿佛極具氣勢。
尚為完成整頓的三大營,從左到右一字排開,神樞營,五軍營,神機營,保守估計人數最少得有四萬人左右。
各軍各營帶兵武將紛紛站在最前排,一個個衣甲鮮亮,粗略看上去,倒也是頗具大將風范。
但是仔細一看,底下的士兵穿著凌亂,軍列站得東倒西歪,年齡更是參差不齊。
上有五六十歲的白發老翁,下有十一二歲的黃毛小兒,衣甲破損的,穿反的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居然連兵器都沒有,隨意找了根棍子握在手中,幾萬人站在校場上,毫無軍威可言。
崇禎皇帝眼裡的寒芒閃閃,就差沒有吐血。
來之前有思想準備,想到他差,可不知道能差成這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曹文詔的帶領下,數萬兵馬齊刷刷地跪地三呼萬歲。
這口號幾萬人同時喊來,倒是聲振寰宇,大有吞天納地的氣勢。
雖然氣憤,可崇禎皇帝臉上情緒倒是並未有所波動,平淡地說道:“眾將士平身。”
“謝皇上!”
聽到天子之言,數萬兵馬參差不齊地站了起來。
看到已經禮畢,崇禎皇帝緩緩坐在椅子上,轉過頭朝身邊的曹化淳使以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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