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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行》一百五十四、開演之時
  夜幕降臨,無關人士都被送走,來自歌德鎮的治安隊在外守夜,其他人全部待在大廳裡,圍繞著格裡威太太的柩木各自靜坐。

  雙月被烏雲遮蔽,白色蠟燭上火光隨風搖曳,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

  暗鴉飛過,發出粗啞的聲音,仿佛預示著不祥。

  鑲嵌瑩火石的巨大吊燈下,糜陸筆直地站著,懷恩就坐在他旁邊,表情如常,只是眼中飽含期待。

  ……

  糜陸環視一圈,其余眾人也在盯著他看。

  眼裡有期待,有不安,有冷漠。

  唯獨少了該有的悲傷。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藥劑師身上。

  “霍恩海姆先生,你昨晚臨睡前和以往一樣喝過咖啡嗎?”他問。

  藥劑師點點頭。

  “那麽,你和往常一樣加了兩顆糖進去對嗎?”糜陸又問。

  霍恩海姆略微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點愛麗絲可以作證,她在廚房收拾碗筷時被吩咐去送糖。

  “所以說你壓根就沒有昏睡,那麽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做些其他事情,對麽?”

  還沒等他回答,小勞就激動地站起來。

  “果然是你!”

  “安靜,小勞倫斯先生。”糜陸轉向霍恩海姆,“回答我,先生,你沒有貴族身份,按照帝國法律,我甚至可以采取一些殘忍的手段撬開你的嘴——所以如實就好,我不會冤枉任何人。我也沒說凶手就是你。”

  “我可以相信你嗎?”霍恩海姆反問。

  糜陸輕笑,“你還有的選擇嗎?我表現了足夠的誠意。看看你周圍這些仇視的眼神吧,單憑上面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們失去理智了,現在你只能相信我,講出實情。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真相這邊,而真相是什麽,你也清楚。最起碼,格裡威太太脖子上沒有勒痕,也未攝入任何毒素成分。”

  霍恩海姆緩慢舒了口氣,微微頷首。

  “是的,我承認去過伊麗莎白的房間。但是在我離開前她都是正常的。”

  糜陸沒有製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去和她商議遺囑的事……因為我知道,哪怕她寫了任何對我有利的東西,我也無法拿到一枚銅幣。如你所見。”他環視四周,不屑地哼了聲。“尤其是在這群人眼皮子底下。”

  “所以你隻想保住自己的煉金工坊?”

  “沒錯,我隻想要它。”

  “你撒謊!”小勞又站了起來。

  “你明明和那個妓女串通好了,你寫給她的信裡說你要拿到這裡的所有財產,包括荊棘花莊園,然後將其變賣,帶著她遠走高飛!”

  霍恩海姆咧嘴一笑,臉上的譏笑愈發濃烈。

  “小勞倫斯先生,想必你對愛麗絲小姐說過同樣的話吧?”

  “你……你——”

  “對一個妓女撒的謊,也能成為審判我的理由嗎?”

  “你這個敗類——”

  “安靜!”糜陸一巴掌拍在桌上,8點力量讓木桌應聲破碎。

  “也好,既然你們倆都站起來了。”他上前,拍拍小勞的肩膀。“那麽不妨也說說有關你的事。”

  “小勞倫斯先生,從頭到尾,你都想在我面前塑造自己‘對這個家盡職盡責,充滿關懷’的孝子形象,不得不說,你的演技實在是太拙劣了。”糜陸笑道:“你連不知道格裡威太太最近在吃什麽、口味偏好如何都不知道,甚至差點挑了一瓶沒解冰的葡萄酒端到餐桌上……”

  “你——”

  “所以我說,

在今天這群人裡,你是最蠢的一個。和他們比起來你差遠了。”  糜陸歎了口氣,無視小勞通紅的臉,接著道:

  “十分抱歉,昨天下午我在酒窖門口撞破了你和愛麗絲小姐‘友好交流’的過程,即使沒聽到後來的話,我也能猜到你們在謀劃什麽。

  “你們挑了一瓶酒,在裡面下好昏睡藥劑,然後放在酒窖裡備用,在大家喝到第三瓶酒、晚宴來到高潮時打算換上。

  “只是你沒想到愛麗絲小姐再一次表現出了自己廉價花瓶的實力,失手打翻了酒瓶,激怒了格裡威太太——所以當時您才會表現得那麽憤怒,不是因為她驚擾了你敬愛的母親,而是你們的計劃流產了。

  “話說回來,你應該謝謝她。如果不是她一時失手,遊戲在昨天晚上就結束了。”糜陸踱步到小勞身後,戲謔道:“閣下究竟是怎樣愚蠢,才會用一瓶冷到外面凝結了水珠的葡萄酒來下毒,你連格裡威太太這種上了年紀的人忌生冷都不知道麽?”

  “你,你你胡說八道!”

  小勞煞白的臉上突然湧起一抹血色,上前惡狠狠地揪著糜陸。

  “既,既然如此,那為什麽我們都會昏睡過去!?”

  糜陸沒躲,任由他抓著領口。

  “這就是為什麽我說‘你才是最蠢’的原因了。我無法推斷具體從什麽時候開始,但自從霍恩海姆先生來了這個家,他就一直在想辦法往你們的酒窖裡加東西。也就是說,每一瓶酒裡都還有微量成分。昏睡藥劑的抵抗物是糖,就我在後廚看到的反饋而言,這個城堡裡的每個人,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的糖分,所以你們一直沒有發現這一事實。

  “但是,昨晚的晚宴上卻沒有糖類,因為他以格裡威太太不宜攝入糖分為由專程叮囑了廚娘……那個時候你不是也在麽?所以我說,動動腦子吧,勞倫斯先生。”

  糜陸拍拍對方的臉頰,微笑道。

  小勞松開手,失魂落魄地後腿半步,甚至沒去在意霍恩海姆尷尬的臉色。

  他神經質般環顧四周,看到愛麗絲時仿佛抓住了求生稻草。

  “不,還有愛麗絲,她,她為什麽也沒事?你說啊,你說啊!”

  這家夥已經瘋了……糜陸無奈地搖搖頭。

  “她喜歡甜食,私藏了不少甜點做宵夜,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麽?”

  愛麗絲聞言羞愧地低下了頭,她想起白天被糜陸糾纏時自己的胡思亂想,面如火燒。

  “所以你看,你是不是最蠢的?到現在還試圖麻痹自己。”

  小勞終於絕望地坐在地上,眼裡沒了神采。

  “啪,啪,啪……”

  旁邊的勞倫斯鼓起了掌。

  “精彩,不愧是——”

  “鼓什麽掌?”糜陸冷笑,看向他,“我有說過這一切結束了嗎?或是說閣下已經等不及了?”

  “我可沒有睡前吃甜品的習慣,和你們一樣整晚都在昏睡,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勞倫斯同樣笑道:“扮演偵探的遊戲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是嗎,”糜陸笑笑,“可我還沒玩夠。”

  他看向花匠,後者投來乞求的目光,淚水已然在眼眶裡打轉。

  先生,我明白你的堅持,但這不代表我會幫你隱瞞這一切。

  糜陸在心裡歎了口氣,轉身面向其他人。

  “回到上面的講述,昨天晚上有兩個自由人,愛麗絲小姐和霍恩海姆先生。前者和往常一樣,送了加糖的牛奶給伊麗莎白小姐,後者在昏睡前喝下,而後失手打翻了杯子。

  “聽到聲音後,霍恩海姆先生靜候藥力發揮的差不多,趁著大家昏睡,前往房間和她商議,內容不得而知,或許是脅迫,或許是談妥,總之伊麗莎白小姐當著他的面燒了寫好的遺囑。然後霍恩海姆先生離去。”

  他看向藥劑師,後者點點頭表示認可。

  “可是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你們都不知道的事。格裡威太太來到窗邊,將事先準備好的另一份遺囑從窗戶扔了下去。此時城堡裡第三個自由人,花匠先生正在牆根等候,他順利地拿到遺囑,並按照某個指示銷毀了它。如他所言,他沒做任何傷害格裡威太太的事,甚至沒有踏入城堡半步。

  “我想她大概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麽,所以事先和花匠商量好了這樣做,不外乎讓他將遺囑連夜送給遠在鎮子上的肖恩先生……

  “但是,他沒這麽做。”

  壓力一下子來到了花匠這邊,約翰隊長上前一步按著肩膀讓他跪在地上,後者蜷縮著身體,絲毫不敢反抗。

  “至於原因……也不是因為下雨路滑,而是如我所言,受人指使。至於是誰……”

  糜陸笑眯眯地望著勞倫斯,“勞倫斯先生,五年前城堡辭退了一批人,留下愛麗絲是小勞先生的主意,可你為什麽要留下花匠老伯呢?他之前明明只會砍柴,各方面素質都不如年輕人。”

  “出於仁慈,先生。”勞倫斯道,臉色平靜。

  “呵……仁慈,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品質。”糜陸搖搖頭,“好吧好吧,將這個話題暫且放在一邊,你總有繃不住的時候,因為接下來的故事更精彩。

  “格裡威太太那份遺囑被花匠老伯吃進了肚子裡,即使我們剖開他的肚皮,找到紙漿,也無從辨認上面的文字……但他既然吃下去了,那就至少說明一點,遺囑沒有偏向勞倫斯先生,甚至與他毫無關系,所以才會被銷毀。

  “那麽我們來看手頭僅有的一份遺囑。”

  糜陸從旁邊的公文袋裡拿出一遝東西,這正是稅務官肖恩帶來的。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詢問對方和盧比斯,這兩個老家夥現在正用一副看戲的眼神望著他,其中的戲謔不言而喻。

  “五年前,盧比斯先生離開元素高塔,在這之前,伊麗莎白小姐先後給過高塔多次捐贈,最後一筆更是幾乎掏空了家裡……對於這些錢的去處,在場有人比我還要著急。當然,你們的手也伸不到高塔裡。”糜陸笑笑,掏出一塊絲質手帕擦了擦汗。

  “但是我或許可以。”

  手帕上赫然印著元素高塔的徽記。

  這不是已經是他第二次用這件道具來唬人了,效果出奇的好。

  果然,盧比斯眼神瞬變,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呵呵,別緊張,開個玩笑。”糜陸收起手帕,“現在我們來看這份很有意思的遺囑。”

  他從中翻出一張,展示給所有人。

  “這份遺囑寫自五年前,上面寫著‘我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部歸於小勞倫斯·格裡威所有’。”

  此話一出,在場有兩個人同時發出驚呼。

  “怎麽可能!?”

  驚呼的不是別人,正是小勞先生和霍恩海姆。

  前者感到不可思議,後者更覺得不真實。

  “所以我說它有趣。”糜陸道:“看上面的日期,小勞倫斯先生應該對此並不陌生,這正是霍恩海姆先生來到莊園後的某天,在那之前遺囑已然寫好,這是因為霍恩海姆先生的介入修改過的。我明白你們兩個在驚訝什麽。

  “霍恩海姆先生來到莊園後對伊麗莎白小姐大獻殷勤,後者以此為理由修改遺囑,內容嘛……他自然心裡有底,大家也都有底,所以才不肯答應這件婚事。可眼下這份遺囑卻如此出人意料,你們猜這是為什麽?”

  “為,為什麽?”小勞咽了口唾沫。

  “因為它是假的呀,小勞先生。”糜陸笑道:“雖然真假被說破後已然無用,但我還是要強調,這是份偽造的遺囑,偽造者不是別人,正是盧比斯和肖恩。前者與伊麗莎白小姐有書信往來,後者作為稅務官不可能不熟悉偽造印章的工作……這很簡單。”

  “哼,胡說八道。”盧比斯哼了聲。

  “別急著反駁,更有趣的在後面。

  “既然格裡威太太已經死了,那麽事情自然會發生變動,遺囑究竟有多大效力,也要根據情況而言。眼下有這麽幾種情況,或者說,‘遊戲’會有這麽幾種結局。

  “結局一,霍恩海姆先生伏法。這再簡單不過了,從我說第一句話開始,你們每個人看他都像看凶手一樣。如果他伏法,那麽諸位有充分的理由讓這份遺囑無效化,按照帝國遺囑法,你們三位直系親屬均分遺產,也就是說,勞倫斯先生和盧比斯先生加起來獲得2/3的財產。”

  小勞看了眼兄長和舅舅。

  “他們兩個……為什麽要加起來?”

  糜陸懶得接茬,接著道:

  “結局二,小勞先生伏法。這也再簡單不過了,他乾得那些蠢事,即使約翰隊長一個人也能調查出來。如果是這樣,遺囑自然無效,你們怎麽可能看著它被分給一個凶手?於是,按照帝國法律,霍恩海姆先生獲得1/10財產,剩下的9/10全部歸這兩位所有。

  “那麽,結局三……”

  糜陸轉身,看著兩個證據確鑿的家夥。

  “兩位全部伏法,勞倫斯先生和盧比斯先生將獲得全部財產。

  “所以你看,無論什麽結局,依靠這份偽造的遺囑,他們都能獲得最大收益。所以,小勞先生,你明白我為什麽說你蠢了嗎?有的人對你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 但他們保持緘默,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就能利用你。”

  “而你們兩位,”他望向盧比斯和勞倫斯,“表面上裝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實際上背地裡勾搭在一起,在這件事中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始終以局外人的姿態看著一切……兩位昨天晚上睡得可安穩?”

  盧比斯衝他聳聳肩,就像長輩在看孩童講笑話。

  “玩笑到此為止了吧,小偵探先生。”

  “哼,編故事也得有個限度。”勞倫斯道。

  “嘖,勞倫斯先生,你哼個屁啊。”糜陸譏笑:“我話還沒說完,你以為自己在跟什麽人合作?你可以問問懷恩先生法師是一群怎樣高傲的人,你以為自己五年前為什麽突然能招募到一位精通煉金術的法師,而且還放下身段和你合作?盧比斯、元素高塔、五年前、離職、你投入的大筆金幣,把這些碎片信息聯合起來,你還不明白嗎?

  “我用腳想也知道,一旦獲得這筆遺產,你便會頭也不回地扔進那個黑洞裡,可你知道洞底通往誰的口袋嗎?我所說的‘你們兩人’,你還真以為是‘兩人’?說到底都是一個人啊!你傻嗎?”

  勞倫斯被罵懵逼了,他錯愕了幾秒,機械地望向盧比斯,後者還未說半個字,他就怒不可遏地衝上去,與之扭打在一起。

  “你這個蠢,蠢貨!”盧比斯被一拳呼倒在地,終於失去了風度,忍不住破口大罵,“蠢貨!他是在詐你啊!”

  勞倫斯又愣住了,猛然回頭,正好看到糜陸聳聳肩。

  “所以你看,我編故事從來沒有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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