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怎麽知道那家夥死了的?”躲在石頭後面,糜陸忍不住問。
“老哥,你注意看前面呐,現在是嘮嗑的時候嗎……”
“沒事兒,野法師感知低,不會發現我們的。不過你現在每耽擱一秒,我心裡就死一隻貓,所以快點說嘛。”
“等等,這和貓有什麽關系?”
“好奇心害死貓啊!”
“……”
龍哥翻了個白眼,隻好壓低聲音道:“當時我在病房門口看著他被推進去,整個人血肉模糊。沒幾分鍾醫生就全出來了,我找護士打聽,那小姑娘告訴說我人送來時就斷氣了,他們只是象征性搶救幾下而已……”
“所以你當時都沒想起來你的弟兄們?”
龍哥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醫生說我是腦震蕩引起的短暫性失憶……當時我腦子暈乎乎的,加上緊接就被警察帶走問話,壓根兒就沒工夫在意這些……不過你這麽一說倒是真有點奇怪,我——”
“噓——”
糜陸這次直接開啟了隱身。
“暫停一下,我先去引開它們,待會兒接著講。”
“???”
龍躍於淵瞪大雙眼,本能地感覺不妙,腦袋探出石頭看了眼。
臥槽!!
“你TM不是說引不到怪的嗎!”
“感知和智力掛鉤,你怎麽當工作室的?”
糜陸的笑聲還殘留在空氣裡,在龍哥眼裡,已經滿是野法師了。
雖然還隔著十幾米,但他已經看到了這群精壯野人揮舞著粗製濫造的石頭魔杖(棒槌)狂奔而來的景象。
這種兩條腿的生物跑起來比角馬還要快,他們生著厚繭的腳底板上塗抹了一層青色光芒——雖然只是最基礎的「輕身術」,但也足以讓其不引起大地震顫了,所以這是一幅極其荒誕的圖片:人形魔獸一樣的健碩個體邁著輕盈的步伐健步如飛……
龍哥正準備爬起來逃跑,卻冷不丁看到野法師們突然集體轉向,朝著他們原本前進的方向一路狂奔,恰好避開了他。
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上,是一個揮舞著樹枝動作滑稽的家夥,但速度出奇的快。他還一面跑一面回頭髮出鬼哭狼嚎般的叫聲,伴隨著學舌聲,野法師的注意力全被拐跑了……
“不是吧……”
“這家夥……他還打算回來嗎?”
龍哥不禁替糜陸捏了把冷汗。
“算了吧,沒空替他擔心……”
他看了眼迷霧逐漸稀薄的方向,目光雖然迷茫,但比一開始好了不少。
靜靜站了會兒,中年人突然咧開嘴自嘲地笑笑,像是嘲笑自己竟站著犯傻。
而且……還被一個年輕人教育了。
“這還不趁機會乾他娘的一波,我還是工作室麽……仔細想想,這話還真有點道理。那就……待會兒見吧。”
他邁開步子,全速朝野法師來的方向奔跑。
……
另一邊糜陸感覺自己真是嗨到不行。
他突然想起某位隊友講過的一個笑話,內容大概是一個人去健身公司減肥的故事。公司分三種套餐,百元套餐是在跑道上追逐一位身材棒極的妹子,追上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千元套餐是追兩個妹子,同樣追上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以此類推,這哥們選了最貴的萬元套餐,可結果是一個兄貴在後面追他,同樣追上了就為所欲為……
糜陸現在面臨的大概就是這種場景,
他辦得大概是百萬元套餐,有至少幾百名野法師追著他跑,比線下見面會的女粉絲還狂熱。 (值得一提的是,糜隊長女粉很多,女人喜歡冷酷和毒舌就如同男人喜歡黑暗一樣。)
至於為什麽這樣做,大概是被龍躍於淵身上的鬱悶感染到了。
在他看來,那個中年人似乎陷入了某種焦慮,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迷茫和躊躇,這東西可真是太要不得了,那年世錦賽失利後他在除郭胖以外的每個隊員身上都察覺到了這種情緒,迷茫、無力、困惑,繼而引發消沉和挫敗……
然後他就把這群人都給踢了。
以如今的眼光來看,這群人當時或許還能搶救,就如他現在對龍躍於淵做得這樣,多少帶著點彌補遺憾的意味。
所以他得找點樂子來衝淡一下這種沉屙之氣,比如,撩撥這群野人。
剛才趕路途中,他處於一心三用的狀態。一方面負責警戒,一方面和龍哥聊天,另一方面打開論壇看了眼城惠總結的怪物百科。
不得不說,這家夥還真是個天才。怪物百科分成表裡兩部分,表面上給所有人看,背地裡還給各大工作室、公會出售詳細資料,這其中包括了他的進一步猜測和針對性建議,的確對得起那個價錢。
糜陸這種一窮二白的家夥自然舍不得花錢,他索性找排骨要了份資料。
資料上說野法師是40級以前的最強人形怪。一個成年戰鬥型野法師可能會三個技能,「閃光術」,「輕身術」和「力量增幅」,視體型和經歷偶爾會將後者換成「迅捷增幅」。
這三招的耗藍量和12點智力帶來的魔力池想比簡直杯水車薪,而且瞬發,CD極短,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簡單粗暴但異常高效。如此粗暴的法術配上高達14點的體質和12點的力敏,這種物理三維水桶一樣的人形怪可以憑一己之力摧毀一個30級魔獸種群,堪稱真·野外之王。
因此但凡野法師出現的區域,當地其他野怪群落都會被破壞,或是圈養。
然後……這玩意兒是群居的。
他們類似原始人類,在部落結構上與野獸無異,但卻遠比野獸可怕。城惠給出的建議是不到萬不得已——比如公會開拓駐地等情況時——千萬不要招惹他們,就像野法師很警覺地從來不攻擊人類村落一樣,哪怕全是普通人的村落他們都會繞開(因此法師協會從未對野法師出手)。
雖然都是文字性的東西,但不難直觀讀出野法師個體的強大,強大到讓糜陸感覺到血液都在躁動。
有人的樂趣來源於碾壓對手,有人的樂趣來源於強強對抗,糜陸則屬於不愛做選擇題的那種,他全都要。
從強強對抗一直到碾壓對手,這便是他追求的。
當自身的成長速度超過對手,這看似矛盾的情況就能上演。
而且在極限中不斷磨練自己的神經有助於排解鬱悶,就像現在, 他滿心想著怎麽從這堆壯漢手底下活著溜走,甚至還想再反殺幾個,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計劃已經完全拋之腦後了,他甚至以為自己奔跑在某張地圖的曠野上,全然忘了這是節能大廳。
“這可真刺激呀……”
余光瞥見一道黑影驀地消失時他如此想道,下意識地抬起右手。
“鏘!”
暴食匕刀身傾斜,完美卡在一根勢大力沉的石頭棒槌上。
糜陸傾斜了匕首,以防直接削斷之,畢竟高速奔跑+出手極重帶來的動量遠非常人可以想想,一旦將其切斷,不管前半截砸在他身上還是後半截順勢敲下來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因為對手的攻擊沒有“彈道”,所以並未觸發「止戈」。力量的差距讓糜陸在格擋成功的瞬間就身子一歪,一個趔趄差點倒地。
不過他順勢在地上摁了一把,整個人兔子似的往前蹦出一大截。
雖然速度略有降低,讓他和背後大部隊的整體距離拉近了5米,但是和剛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刺頭一下子拉開了距離。
「閃光術」雖然如源初的名字那樣只有十二碼,也就是差不多11米,可這僅僅是最短距離。對野法師來說,閃光術早已如吃飯喝水一般融入他們血脈,這個技能的等級早就突破天際了。
糜陸一直將距離控制在20米左右,目的就是試探出這個極限。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不過還是得拉開點距離呢……”
這麽想著,他的速度猛然加快。
當然,呼吸也隨之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