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各位,我爹不勝酒力,就由我代勞如何?”一個魁梧的漢子從旁走開,連連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好好!少東家夠豪氣,再來一杯!”眾人紛紛喝彩,宴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此人正是薛家的大兒子薛福。
有兒子擋酒,薛有財總算消停了下來,靠在窗邊借著夜風醒酒。
少頃,薛福喝趴了一眾老少,給薛有財端來一杯醒酒茶。
“恩...舒坦多了。兒啊,這回路上可還順利?”薛有財長舒一口濁氣,頓覺精神好了許多。
“遇上幾個蟊賊,不過都被三叔幾劍打發了,人貨皆是完好無損。”薛福哈哈一笑道。
“那怎麽不見你三叔回來喝喜酒?難道他又...哎!”薛有財面上喜色頓消,染上一抹悲意。
“三叔說他要在揚州待個把月,探聽一下三弟的消息,我已經安排人照顧他的起居了。”薛福眉頭緊鎖,歎息道。
“都十年了,連我都放棄了,你三叔他拖著病軀...哎,罷了,你也離家夠久的了,快回去陪陪馨兒和孩子。”薛有財擺擺手,緩步向後院走去,前頭隻留下新郎官薛丹招呼著。
與前院的熱鬧相比,後院則清冷了許多。
薛有財這幾年靠著藥材和毛皮生意賺了不少銀兩,但依舊保持著節儉的作風,屋宅不大不小,只有兩個手腳麻利的老婦人幫忙操弄著。
看著紙窗上映著的人影,薛有財又是重重歎息一聲。
推門而入,只見薛母正捏著一對虎頭鞋黯然神傷,使她看上去更加蒼老。
平日倒也罷了,可每逢嫁娶之時,薛母都會不由想起薛雙,想著他若是還在,也該娶個媳婦了。
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去考什麽功名,平平淡淡就很好。
“孩兒他娘,別哭了,三娃最不愛看你哭了。”薛有財輕撫薛母后背,給她順氣道。
“當家的,你說三娃還活著嗎?我總能夢到他,在夢裡他一天天長大,受了很多苦,糟了許多罪。你說我這輩子還能見著他嗎?”薛母眼神迷離,語氣慌亂,她要的只是一個謊言,一個安慰。
“會的,總有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再喊我們爹娘的。”薛有財眼角含淚,卻不敢讓妻子看見,又道:“你一晚上沒吃東西了,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薛母喃喃道:“當家的,要是三娃現在能從天上掉下來,哪怕用命,我也一定會接住他。”
“哐當!”
屋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響動,似乎是將花園裡的亭子給砸塌了。
薛母心中害怕,但卻鬼使神差地走出屋門,朝那廢墟走了幾步。
這時,蹦碎的土石**出一個狼狽的身影,還未看清就讓薛母徹底失去了力氣,只有扶著牆壁才能站得住。
薛雙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此刻的狀況奇差無比。全身法力受到封禁,修為全失,因高空跌落受的外傷和之前與蟲三鬥法時受的經脈內傷一同發作,使他神魂一陣暈眩。
他勉力維持著清醒,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跌入了凡人的宅院,就想快點離開。
當抬頭就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婦人的身影,瞬間與記憶中那個最溫柔的形象重合了,他試探地輕喚一聲:“娘親?”
“又又...是你嗎?”薛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抖著說道。
“娘親...我受傷了。”
說完,薛雙心神一松,當即暈倒,不省人事。
薛母見此心中大急,猛地飛撲上去,大喊道:
“當家的!!!”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響起,薛有財和薛福匆忙趕來,焦急地喊道:“出什麽事了!”
當他們見到趴在一個陌生男子身上悲哭的薛母時,心頭猛然一跳。
“嗚...當家的,三娃回來了!”
“這這...快去請黃先生來,快!”薛有財眼圈一紅,急聲道。
...
翌日清晨,昏迷的薛雙已被抬到一張黃梨木大床上,一位中年郎中正在旁為其號脈,搖頭晃腦一副愁眉苦展的樣子。
“黃先生,我兒可有大礙,他什麽時候能醒,哎,你倒是說句話呀,可急死我了!”薛母見郎中半天不說話,不由瞎想起來。
“薛夫人稍安勿躁,不是在下賣關子,實在是......令公子的脈象甚是奇怪,在下行醫二十余載,還從未見過受傷昏迷的人有虎狼般強勁的脈象,恩......令公子可是習武之人?”黃先生面帶慚愧地道,他是平安鎮中唯一的郎中,醫術高明,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號不準脈的情況。
“實不相瞞,我兒至今已失散十年,我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不過我聽先生話裡的意思,我兒應該沒有大礙了?”薛有財面露苦色,好不容易將兒子盼回來了,竟然這般不生不死的,可愁死他了。
“說不準,在下對武學一竅不通,或許應該找為江湖中人給令公子看看,我這先開個補氣養血的藥方,派個人跟我回去抓藥吧。”黃先生說著就將藥方寫出,起身欲走。
“那好吧,二娃你跟黃先生去藥房抓藥。”薛有財吩咐道。
“好的爹,你和娘也不用太擔心了,三弟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薛丹臨走前安慰道。
唯一的外人走了,薛有財面色一變,肅然道:“大娃你去將成師傅請來,讓他來瞧瞧三娃的病。小心點,莫要讓外人看見。”
薛福猛地點頭道:“放心爹,我心裡有數,去去就來。”
說罷,薛福就小跑著出門。
“當家的,那成師傅到底是何人,先前我沒心思問,你可不能隨便讓人給三娃看病!”薛母壓低聲音問道。
“這人是三弟的朋友,犯了事在咱家避禍的,聽說他救過三弟一次,應該信得過。哎,要不是三弟不在,我也不會冒險,可我怕三娃等不起啊!”薛有財三言兩語將那成師傅的來歷交代了一番。
“犯事?犯的什麽事?不會是殺人了吧!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瞞著我窩藏犯人!”薛母嚇了一跳,惱怒不已,聲音陡高起來。
“不是,你小聲點!”薛有財心虛的朝門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