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黑暗仿佛將薛雙與整個世界分割,並逐漸吞沒他的心神。
此刻,薛雙心煩意亂,心中升起大大的不妙之感,於是他停下腳步,閉眼運起功法。
澎湃的法力在他體內流轉,陣陣清涼之意湧上心頭,再睜眼時,雖仍身處黑暗中,但那股煩躁的感覺卻已消去。
薛雙早就發現《元水真經》有收斂心神的效用,他往日修煉時總是能很快入定,不似其他同階修仙者受到心猿意馬的困擾。
黑暗中分不清方位,所幸霧海內沒有擾亂五感的禁製,薛雙憑感覺還是能筆直地前進。
就這樣,每當薛雙感覺心煩時,他就停下運轉功法,期間一直平安無事。
當然,薛雙並沒有因此放松警惕,他深知玄陰殿的試煉沒那麽簡單,前面一定還有凶險。
果不其然,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大笑聲,薛雙轉頭望去,竟一時呆立當場。
“高瘦道士?!不可能,一定是幻術!”
眼前之人,正是昔日在李家見到的高瘦道士——梅機元!
此情此景如何能不讓薛雙大驚失色。
“小子,原來你身上藏著如此大的秘密,昔日道爺功敗垂成,現在就要全部討回來!”高瘦道士赤紅著雙眼,徑直朝薛雙抓來。
“你!”薛雙心底潛藏的恐懼徒然放大數倍,竟讓他不敢動彈,眼睜睜看著高瘦道士那乾瘦的手掌越來越近。
甚至,薛雙的身子也隨著高瘦道士的靠近而縮小,宛如返老孩童一般。
危急時刻,薛雙用心中僅有的一絲清明咬破舌尖,刹那間身形恢復原樣,並毫不猶豫地丟出幾顆火球。
高瘦道士不閃不避被火球打個正著,頓時身上燃起烈焰,可他卻猶若不覺,在烈火中陰邪地笑著,嘴角驟然裂開,帶著腥風吐出蛇星子。
“哼!”薛雙面色陰沉,對此間異象有所明悟。
這高瘦道士似幻非幻,乃是黑霧用薛雙心中最恐懼的事物幻化而出,唯有直面恐懼才能將其打破!
寒氣四溢,冰槍凝聚,薛雙一出手便使出最拿手的法術,欲要一舉滅殺心魔。
可這時高瘦道士陡然一變,眼前之人換成了薛母!
薛雙心頭一陣,就要不顧反噬地停下法術。
“不對,娘親不可能在此!妖孽找死!”薛雙勃然大怒,法力再催,冰槍一下將“薛母”洞穿,炸成點點星光。
見此,薛雙才徹底放下心來,他心裡雖是清楚的很,但始終都存著一絲疑慮的。
仙道講究太上忘情,薛雙自問實在做不到對父母家人不管不問,或許是他修煉的歲月太短的緣故吧。
帶著一絲傷感,薛雙繼續前行,很快隱隱約約有哭聲傳來,不由使之心頭一沉。
越往前走,哭聲越漸清晰,顯得有些嘈雜。
一群穿著孝衣的男男女女,圍聚在兩尊棺材前嚎哭不止。
薛雙心裡發苦,對將要發生的事有了些許預料,腳步不自覺的放緩。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堅毅之色,他很清楚自己越是怯懦,心魔就會越發變本加厲。
當薛雙靠近到兩三丈遠時,那些身穿孝衣的人紛紛轉頭望向他,正是大哥、二哥以及他們的家眷,只不過他們都比印象中蒼老許多。
“三弟,你可算回來了,爹娘咽氣前一直念著要見你一面,可你….不說了,快前來祭拜吧。”大哥薛福雙眼通紅,帶著一絲責怪地說道,
還從懷裡取出一套素白孝衣。 薛雙心臟猛地揪痛,自從踏上仙道後,此事就是他最不願想起的,仙凡之別在於壽元之差。終有一天,他所有的家人都會魂歸大地,隻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不過….他不後悔。
縱使仙道蒼茫,吾九死尤未悔!
薛雙對“薛福”的呼喚視若未聞,眼睛緊盯前方,步履堅定地走下去。
“三弟,你在幹什麽!還不速速過來祭拜!”二哥“薛丹”惱火異常地道,其余薛家眾人也紛紛斥責起薛雙來,將他說成罪大惡極的不孝子。
薛雙始終保持冷峻之色,不斷地邁步。
不知過了多久,罵聲與哭聲盡皆遠去,兩旁開始出現單個的人影跟著薛雙。
先是大哥“薛福”,他此時又變成了少年的模樣,宛若薛雙未離家前。
“薛福”邊走邊與薛雙訴說著家長裡短,年齡迅速增長,漸漸變成一個駝背老翁,最終化為一座青碑小墳。
二哥“薛丹”緊跟而上….
薛雙最重視的家人一個個老死在身邊, 他心中卻無一絲波動。
此時的薛雙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他與大道從未如此的接近,原本修煉中的幾處疑惑竟一下茅塞頓開。
在此狀態下,薛雙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所覺,突然眼前光芒大亮,他已走出了霧海。
薛雙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道血痕。
“心魔還真是厲害無比!”薛雙心有余悸的道,顯然他對那些幻象並非無動於衷。
不過,經此一番歷練,薛雙心境有了很大的提升,築基的把握又大幾分。
“沒想到你一個煉氣期修士能走到這一步,倒讓本少主起了愛才之心。”
樂靈萱的聲音突兀地傳來,薛雙猛地一驚,抬頭一瞧他正處在一座青色大殿內,數名築基期魔修對他虎視眈眈。
薛雙沒見到最忌憚的黑袍魔修,想來是都已死在試煉中,心中不由一松,這樣他還有機會糊弄過去。
青石大殿中的魔修少的可憐,加起來只有五人,其中三人是天幻門的築基期修士,剩下的兩人就是甘厲和蠻雷,百余名煉氣期弟子竟然全軍覆沒了!
“樂少主,此人是你天幻們的人吧,可為何修煉的是仙道功法?”甘厲冷笑著質問道,他此時的修為逼近假丹,薛雙又是剛結束神之試煉,未施展斂氣術,《元水真經》玄門正宗的氣息自然瞞不過他。
“本少主對此也是好奇的很啊,你究竟是什麽人!”樂靈萱語氣一寒,散出氣息壓向薛雙。
薛雙頓時感覺有一座大山壓在肩頭,要不是他巨力驚人,怕是已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