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銀子,崔家父子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心一疼,崔朔歎了一口氣後說道:“金人那邊此次折損了怎麽多真奴,我看光是讓人送一批銀子去,肯定還不夠,看來老夫要自己出馬,去賣這一張老臉了。”
崔俊忙道:“爹,此事萬萬不可,程峻事敗,我估計張瑞會借著這個機會,將他的水師交到放心人的手中,史嘉義那老賊在陸上搜查如同瘋狗一般,若是張瑞的人掌管了水師,他們水陸兩管齊下,爹此時若是以身涉險,不幸被抓住了怎麽辦。所以孩兒認為,爹還是另外派人去吧!“
崔朔聽完,歎了口氣道:“可是爹若是不親自去,我怕金人不會善罷甘休啊!”
崔俊道:“到時爹多送一些銀子去罷了……”
“飯桶……”崔朔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地指著崔俊罵道:“蠢材,你可知道每一兩銀子都是怎麽賺的嗎?豈可說多送人就多送人。”
崔俊知道崔朔愛財如命,剛才是點到了他的命門上,見到他臉紅耳赤,怒不可遏的樣子,哪敢多吭聲,可是作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崔俊權衡了一會兒之後,仗著膽子說道:“可是爹,此行凶險啊!他江一葦可不是什麽省油地燈。”
崔朔瞥了一眼崔俊道:“蠢材,難道我就不知道挑一條安全的路走嗎?”
崔俊若有所悟,忙道:“不知道爹打算從哪走?”
崔朔心情稍微有點緩和了,坐了下來說道:“要去金人哪裡,路有千千萬萬,可是我們等不及,若是時間長了,我怕金人那邊不高興,所以我思索了一下之後,決定從秦有良那裡走比較好。”
“可是秦有良之前想和爹合作,爹一口回絕過他,這次是我們求他,他會答應嗎?”崔俊擔憂地問道。
崔朔微微一笑道:“秦有良只不過是一個財迷心竅地主,他是提出過要和我合作,但是他的心太黑,我是回絕過他,但是並不代表,秦有良就徹底不想和我合作,生生要徹底撕破這張臉。”
崔俊還是有些擔憂,崔朔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兒放心吧!秦有良絕對會答應的。”
見到崔朔一副肯定的表情,崔俊條件反射式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父親,崔俊一直有著一種莫名地絕對崇拜。
…………
江一葦接到了張瑞的命令之後,回到家中可謂是絞盡腦汁,不過和權謀相比較而已,寫這種章句小楷,他更是得心應手。
打了無數遍腹稿之後,終於他將一封經過仔細封印的文書和那三十多顆首級,一起交給了去登萊巡撫哪裡送信的陳旭,這封告捷文書篇幅並不長,但是他詳細的講解了事情的經過,並將張瑞交代的要點,每一點都天衣無縫的表達了出來。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江一葦並沒有去休息,而是匆忙地繼續回到了程峻家來,程峻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千戶,但是這些年那通過各種不法手段,積聚的財富是驚人的。
昨夜他離開時,從程峻家中查抄出的東西,折合白銀估摸不下兩萬兩,而昨晚只不過是黑燈瞎火中的囫圇吞棗般的查抄。江一葦地直覺告訴他,程峻家中遠遠不止這些,所以他打算將程峻家中好好的挖地三尺一番。
陳旭領了書信和首級之後,報功心切,一刻也不敢耽誤,快馬加鞭,直往登萊巡撫衙門而來。
登萊巡撫乃是天啟元年所設,轄登萊二府,官署設在登州城內。
巡撫,明代開始臨時設立,用來協調三司事務,掌管軍事,到後期成為常設之職。但是終明一朝,巡撫都不是官職,而是類似於一種派遣的職務,巡撫的正職一般是兵部侍郎加左右副都禦史或者左右簽都禦史,這是一般各處常鎮巡撫的標配。
明朝在各省有常鎮巡撫之外,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也會根據具體情況,臨時設置巡撫,比如在湖北西北部的鄖陽巡撫。
登萊巡撫也屬於這種臨時設置的巡撫,所以他的品階是和常鎮巡撫是有差別的,比如山東巡撫一般都是兵部侍郎加左右副簽都禦史,而曾任登萊巡撫的袁可立便以左通政兼右僉都禦史的正職來擔任的,左通政只不過是四品而已,所以登萊巡撫和山東巡撫往往更多時候並不是對等的關系。
此時的登萊巡撫正是楊文嶽,遭受了東江之變和登萊之亂後,此刻留給登萊巡撫的無疑是一個爛攤子,最近楊文嶽得到了情報,建奴打算在近日入侵朝鮮,現在大軍正在雲集。
朝鮮一直為明朝藩屬之首,朝鮮有難,明朝不可能不幫,可是此刻今非昔比,大明朝外虜洶洶,內寇滔滔,自己已經是自顧不暇, 哪再來的力氣去援助孤懸海外的朝鮮。但是縱使如此,大明朝的面子不能不要,楊文嶽估計著朝廷肯定會象征性的出兵支援朝鮮,至於何處出兵,那麽肯定是自己這裡了。
然而不出兵抗旨,出兵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徒做無意義地犧牲罷了,想到這裡,楊文嶽幾日都不能釋懷,茶飯不思,身影消瘦。
當他看完了寧津送來的文書時,他最開始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旋即笑容收斂起來,臉色嚴肅地對陳旭問道:“建奴的首級在哪,本官要親自查看。”
一直默默無聞的寧津,靠子一己之力,突然斬首三十六級,活捉二人,楊文嶽似乎對這種難以想象的戰績,深表懷疑。
楊文嶽話音剛落,幾個士兵便抬著四個竹筐上來,每個竹筐裡面都放著血水摻雜在一起的建奴首級,新鮮的血色,已經再告訴所有的人,這些首級是剛斬下不久。
楊文嶽雖然是文官,當時他對著這種血腥的場面,並不感冒,他輕撩官服,踏著虎步而來,走到筐前,光憑毛發,楊文嶽就已經確定這些是建奴的首級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陳旭趁機說道:“啟稟軍門,這些首級具有名,所獲腰牌皆在建奴首級辯上。”
楊文嶽遲疑了一下,伸手入眼前的筐中,隨手抓起一顆首級,豬尾巴般的辮子上果然綁著一塊腰牌,楊文嶽先打量了一眼,手中首級的相貌,根據經驗判斷,這是一個真奴無疑,爾後,楊文嶽又將首級辮上的腰牌放倒眼前,果然有名有信,這居然是一個拔什庫的首級,楊文嶽頗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