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透露著一股令人心憂的陰鬱。
漫天的黃皮紙屑和沉著壓抑的灰色煙霧也隨著一場大雨逐漸消散。
清明的祭奠,就像是一場走馬觀花的作秀,
沒有悲傷;
沒有痛楚;
就像是人們生活中的一味調劑品,不常用,但是卻依舊放在哪裡供人瞻仰。
這一天,有人慶幸著家裡有亡者故去,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在忙碌中找到一絲閑暇。
還有人滿臉憤怒的坐在辦公室中一邊加著班,一邊咒罵著出去玩樂的老板,心中陰鬱的想著自己家的老人為什麽還沒有死去,耽誤他們本該休息的時間。
心不在焉的掃墓,心不在焉的祭奠;
漫天黃紙飛舞,火光中印出的卻是人們面帶笑容的臉龐。
這一天,本該屬於陰間鬼神的日子;
但是卻被陽間的熙熙攘攘和歡聲笑語給衝散的無影無終。
......
捧起一汪水,秦皓看著手中自己的倒影,恍然間似乎有些陰鬱。
“哥哥”
“哥哥”
“快來玩啊”!
聽到身後傳來的清脆呼喊聲,秦皓緩緩的將臉上的愁容盡皆隱藏起來,回過頭來之時,卻已是笑容滿面。
遊樂場中,個頭不高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外套,將小手舉的老高,奮力的向著秦皓揮舞著。
小女孩名叫“秦霜”,約莫八九歲的模樣,也是秦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等等,等等”
霜兒先玩,哥哥馬上就來;
遠遠的看著女孩臉上的笑容,秦皓不自覺的裂開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水花拍打在臉龐之上,印著秦皓倒影的一捧清泉,在秦皓的臉龐之上四處散開,緩緩滴落在水池之中。
隨意的甩了甩手指間的水漬,稍稍打量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方才面帶笑容的轉身離去。
“呦呵”
我們家霜兒又重了哦!
秦皓將小女孩抱起,略帶調笑的說道!
“才不是,才不是”
明明是哥哥力氣變小了,哼!
秦霜趴在秦皓懷中扭動了一番,方才一臉傲嬌的對著秦皓說道。
“好、好”
是哥哥力氣太小,抱不動霜兒了。
那,哥哥給霜兒買個冰淇淋道歉好不好;
秦皓看著懷中不安分的秦霜,臉龐之上盡是寵溺。
“嗯~~~”
“哥哥最好了”!
聽到冰淇淋,剛剛還在秦皓懷中亂扭的秦霜,頓時安靜了下來,兩隻靈動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秦皓,雙眼中滿是光芒。
......
“噠、噠、噠”
一滴滴水滴從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上緩緩滴落;
不知是誰無意間將池底堵了起來,一滴滴水珠不斷地與水池中的積水相互碰撞,伴隨著聲聲脆響,散發著點點漣漪。
“噠”
“噠”
“噠~~~~~”
“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響聲,幕然間響起。
隨著龍頭輕響,一滴水珠凝聚在龍頭之上,好半晌方才滴落下去。
“當......”
一聲脆響,水珠滴落;
“當、當、當”
水珠滴落,落在水池之中,卻幕然間傳出一陣奇異的響聲。、
就像是誰在敲打著玻璃,聲音輕快的回響著。
“吱~~~~”
像是彈珠滾落地面,輕輕滑過,微微的跳動著。
不知何時!
水池中,有些渾濁的積水,已然慢慢凝聚起來;
汙穢沉積,清水上升。
不染一絲塵埃的水面,就像是一面品質極佳的鏡子,倒印著四周環境。
而在這水面之上,一滴米粒般的水珠在不斷的在輕輕跳動著。
仿佛泥沙中的一塊玉石,本質雖然差不多,但卻始終無法相容。
水珠還在不斷地跳動著;
“當”
“當”
仿佛永遠沒有止境。
時間在流逝;
“砰~~~”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細微的炸響猛然間響起;
水珠炸裂,化作點點晶瑩鋪灑在了如鏡面般的水面之上,而這次,他們終於融合在了一起。
沒有阻隔;
沒有排斥;
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仿若天生就應該如此。
水珠的炸裂,讓原本靜止的水面頓時間便起了無數波瀾;
點點晶瑩融合在水面之上,仿佛被打破的鏡面碎片,攪在了一起,融合在水中。
“呼~~~~”
微風襲來;
水流湧動!
微風推動著水花,平靜的水面之上,點點晶瑩不斷地碰撞,就像是一塊打碎的拚圖,不斷地錯落著,融合著。
無數人走上前來,卻都下意識的繞過了這個已經被積水淹沒的水池。
或許是嫌棄麻煩,明明相鄰的兩個水池,一邊排滿了長隊,而另一邊竟是絲毫無人問津。
即便那只需幾秒的時間,便可解決大部分人的問題,卻依然沒有一人走上前去,盡皆冷眼旁觀。
終於;
不知是誰撩撥了一下已經快要溢出來的水花,
刹那間;
水面開始迅速的波動起來,一股小小的漩渦突兀的出現在水面之上,只在一瞬間便將平靜的水面打破了個一乾二淨。
隨著水花越來越少,水面之上的碎裂拚圖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的整合著;
無數散發著晶瑩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拚湊在潔白的水池之上,朵朵晶瑩像是一粒粒晶瑩剔透的鑽石,而那其中,倒映出的卻是無數的奇異畫面。
隨著水流的乾枯,所有的晶瑩盡是凝聚一堂,無數的畫面竟是凝結成了一大一小兩個透明的人影;
隻不過在那畫面之中,兩人的身影卻是詭異的呈現了一種奇異的狀態,就像是一個粘稠的八爪魚,渾身上下皆是詭異的扭曲著。
就像是一副看不懂的抽象畫,凌亂且毫無頭緒,但是細細看去卻能由心的感受到一股令人難以言喻的心悸。
“啪~~~”
水龍頭再次被擰開;
水花飛流直下,無數的晶瑩被瞬間衝散,轉眼間,所有的畫面便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那水池旁邊,卻無一人投去一眼。
沒有人注視,沒有人驚訝,甚至沒有一人前去關心,即便水流流過他們的腳下,沒過石階,流向地面上擺放散亂的一組組電源“插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