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兔死狐悲,說的就是感同身受之心。
剛才一堆巨大象骨出土,大家看得津津有味,沒有什麽害怕情緒。
但是現在,隨著白骨坑的出現,看到了同類的骨骼,眾人頓時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浮現了一絲絲驚懼的心理……
只能說,同理之心,人皆有之。
其實也奇怪,許多人不怕活人,卻怕死人。
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心態。
或許,大家害怕的,從來不是死人,也不是怕鬼。而是害怕聯想,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是枯骨一堆,這樣的下場,自然讓人心悸。
不管怎麽說,白骨坑的現,也讓整個營地,瞬間沸騰。
一群群專家學者,紛紛拋棄了研究象形文字,爭相湧來。
把那個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的考古人員救上來之後,大家立即針對白骨坑,進行了簡單、粗略的研究。
乍看之下,層層白骨堆積,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
在白骨中,隱約可見,許多斷裂、碎裂的兵器,零散摻雜在其中。
“骨刀、石斧,青銅矛頭……”
一個老專家,打量了片刻,忽然叫道:“戰爭,這是一場戰爭。”
“什麽?”
眾人迷惑,看向了老專家。
這其間,也有一些人,眼睛驟然一亮。
“沒錯,就是戰爭。”
冷不防,有人附和,欣喜道:“象戰。”
“啊?”
迷惑的人,繼續迷惑。
聰明人,卻已然若有所思,不自覺點頭。
“對,象戰。”
一個人眉目舒展,豁然開朗道:“商代的甲骨文中,就有許多關於象的記載。說明了當時統治階層,已經馴服了大象,並且用於戰爭。”
“呂氏春秋記載,商人服象,為虐於東夷。”
旁人立刻補充道:“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
“還有傳說,春秋吳國伐楚,楚國就以象兵抵禦。”
那人笑道:“有足夠的證據,表明了在先秦之時,中原地區許多地方,還有象兵的存在。只不過到了後來,小冰河時期來臨,中原地區逐漸變冷,象兵南遷,才慢慢消失。”
“驅象為軍,攻城破野,這在古代中原,也是常態。”
“毫無疑問,這個地方……曾經生過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巨象遺骨,以及這些人骨坑,就是證據。”
“一場大戰下來,許多人死了,巨象也不能幸免。勝利者一方,就把這些犧牲者,掩埋於深坑之中,並且鑄碑銘文以記……”
一幫專家學者,紛紛開動腦筋,琢磨其中的可能性。
“這絕對是,很重要的戰役。”
一個老專家,斬釘截鐵道:“要不然的話,布置也不可能這麽的嚴肅正規。這應該是大勝之後,才舉行的莊重的祭祀儀式。把功績,刻在青銅板上,意味著不朽,永遠銘記。”
“討伐不臣,破國平叛,才有這種規格吧。”
一幫人討論,情緒高昂。
不得不說,專家就是專家,專業沒得說。
一個個人,引經論典,拿出了各種實例,以論證自己的觀點。
考古的意義,就在於此。空口說白話,肯定是不行的。
所謂的史實,就是物證,以及文字證明。
在古代,特別是商周時期,許多權貴、祭司之類,喜歡在青銅器皿,以及龜甲、骨片上,刻上文字,以銘記自己的功績。
說白了,就是歌功頌德。
這些文字,就是最初的史料,也是後世人,了解當時歷史的直接證據。
單獨孤例的文字,自然有可能弄虛作假。但是出土了大量的文字,再相互對照、整合,迷霧中的歷史,自然逐漸清晰。
具體的脈絡,也隨之浮出水面。
所以這時候,幾個專家說,類似白骨坑的存在,多數是生於戰爭之後。
那是由於,人家有切實的例子,可以列舉說明。
這是以史為據,考古的功勞。有現成的經驗,好像數學公式一樣,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點,直接套用就行了。
同樣的道理,也適應於眼下。
通過幾個特征,一幫專家學者,斷然肯定。
在未知的時期,小村莊附近,肯定生過重大的戰役。
戰爭中,雙方勢力,以巨象為兵,慘烈的碰撞。具體的戰鬥細節,已經不可考證,但是從結果看來,勝利的一方,也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數十頭巨象,在戰役中覆滅。
白骨森林,單是這一坑井中,就掩埋了數百人。
也不知道,在附近地區,還有沒有其它坑井。
死傷慘重,足夠說明了,戰爭的可怕……
問題在於,這到底是,哪個時期,哪一場戰役呢?
一幫專家學者撓頭,陷入沉思中。
要知道,在古代,戰爭實在是太頻繁了。有人做過統計,以詳細的數據列表,表明了幾千年歷史中,只有幾十年,屬於沒有戰爭的太平日子。
哪怕是在現代,物質達的今天。在全球范疇內,還是沒有消滅戰爭。
所謂世界和平,只是崇高的理想。
思索無果,大家決定不等明天了,連夜清點白骨坑。
當下,一幫人行動起來,接力一樣,把坑井中的白骨,以及各種零碎的東西,小心翼翼拾撿出來,標記排列……
王豐也熱心幫忙,在外圍打個雜。
東西多,人又雜,工作十分的繁瑣。 以至於,一些人在恍惚中,根本沒有注意到,一些東西無意中消失不見。
就算有人眼前一花,似乎是看到了,一些東西飄浮飛天,驟然消失在夜空中。
他們也最多是覺得,肯定是自己太累,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總而言之,大家忙碌到了深夜,把白骨坑清理乾淨了,才算是結束一天的工作。
一切東西,全部封存。夜警巡邏,嚴防死守。
確保萬無一失之後,大家才不舍散去。
在城市中,早有人安排了住宿,不會讓大家露宿街頭的。王豐也是,不住小村莊了,而是隨大流,來到了酒店。
舒適的房間,門窗緊鎖。
王豐拉上了窗簾,連燈都沒開,開懷而笑。
謀劃了許久,總算如願以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