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活吧。”

　　此時，張楚先把籮筐、鏟子丟下去，然後他毫不猶豫，縱身躍進了泥洞。

　　刨刨刨……才幾分鍾，一筐爛泥滿了。

　　王豐在上面接應，懸繩提筐，把爛泥倒了，再把籮筐扔下去。兩人相互接力，按照他們的想法，可能要挖很久，才有可能見到地下水。

　　但是才半小時，七八筐泥土而已。

　　張楚都沒叫累，就驚喜的歡呼起來:“出水了，出水了……”

　　轟！

　　聽見叫聲，王豐也探頭觀望，然後在猝不及防之下，一道巨大的水柱噴發，卷起驚嚇慘叫的張楚，升騰三尺。

　　水花四濺，撲了王豐一身。

　　他瞠目結舌，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升騰的水柱落下，把張楚摔到旁邊的草叢上，他才打了一個激靈，拔腿奔過去。

　　滔滔不絕的水流，從洞口之中湧出，迅速蔓延開了。

　　乾涸的山溝，積水如潭。

　　王豐拖起倒地的張楚，連滾帶爬一般，來到了地勢較高的地方，才慌張問道:“張楚，你怎麽樣，摔傷了沒有?”

　　張楚全身濕透，他臉色發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眼神迷茫。

　　“迷糊了?”

　　王豐心驚，又是掐人中，又是扯耳朵。

　　“哎哎哎，別拽！”

　　張楚知道痛了，眼神恢復清醒。他掏了掏耳朵，又按了按眉間，才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你忘了?”

　　王豐又驚又歎:“你挖開泉眼了……砰的一下，就被水柱噴飛上天，足足幾米高，然後再摔下來……懵了！”

　　“呃……”

　　張楚轉頭，只見泉水滔滔，在地下翻騰冒湧。

　　沸沸揚揚的場面，就好像是燒開了的水，不停地起泡。

　　積水成潭，又從高往低，沿著山溝蜿蜒而下。如果水量充足，說不定在幾天之後，就會形成一條新的溪流。

　　張楚晃了晃腦袋，神智無比清晰，喜出望外道:“所以說，我們的推斷是對的，在孤山之下存在大量的地下水。”

　　“是是是。”

　　王豐一邊點頭，一邊打量張楚，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呀?”

　　“我真沒事，精神著呢。”張楚拍著胸口，水滴亂飛。

　　“沒事就好，回去換件衣服……”

　　王豐才說話，冷不防又是一聲悶響傳來，緊接著地下搖晃，有明顯的波動震感。

　　一瞬間，兩人駭然，地震了?

　　他們對看一眼，拔腿就跑，奔向附近空曠的地方。

　　跑了近百米，兩人才算是感覺到，搖晃感慢慢消失了，草木恢復了平靜，一切如常。

　　“……怎麽回事?”

　　王豐疑惑止步，凝望四方。

　　風在吹，山不動，密集的荊棘灌叢在搖曳。

　　山溝中，泉水聚攏成泊，小小溪流的雛形，盤旋而下。

　　看起來，一切合乎情理，哪裡出現問題了呢?

　　“是不是地下水改道，導致底下的土質結構發生了變化，然後引發了一些反應?”張楚揣測，提出自己的見解:“這像是地陷，坍塌的感覺。”

　　“或許。”

　　王豐若有所思，隨即笑道:“這事回頭再研究，你現在還是回去，換上乾淨衣服再說，免得著涼感冒了……”

　　“大夏天，泡水裡舒服，感什麽冒?”張楚不以為意。

　　話雖如此，

他全身濕透，又沾了半身泥，現在覺得沒問題。等一會兒，衣服半乾，黏黏糊糊的，才叫難受。　　所以在王豐的勸說下，張楚還是按住了急切的心情，返回山村。

　　兩人步伐輕快，走了幾分鍾。

　　王豐在無意之中，回頭看了一眼，就直接呆了。

　　他吸了一口氣，一把揪住張楚。

　　“怎麽了?”

　　張楚錯愕，一臉迷惑之色。

　　“山，山，山！”

　　王豐手臂長伸，指尖凝固，“山崩了一塊。”

　　有時候身在局中，容易受到局限，看不清楚全局。現在隔得遠，拉開足夠的距離，反而能夠一目了然。

　　在王豐的點醒下，張楚連忙看去。

　　只見這時，疑是王陵的孤山一側，相對陡峭的位置，忽然塌了一角。一大片鬱鬱蔥蔥的草木覆沒，露出淺黃色的泥層。

　　霎時，兩人立即知道了，剛才的震動感，究竟是怎麽回事。

　　乍看之下，張楚心花怒放，急聲道:“快，我們回去。”

　　“……等下。”

　　王豐連忙阻攔，抬頭望天:“已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來，一探究竟。”

　　此時落日西移，掛在了天邊的山頭上。一片絢爛的火燒雲，氣象萬千。再過不久，夜幕就要降臨，再不返回山村，難保出現什麽意外。

　　王豐輕聲道:“凡事欲速則不達， 這裡地方偏僻，沒什麽人來，你急什麽?”

　　“我不是急，而是那裡……”張楚緩緩吐氣，他是真急了。因為他強烈的感覺，莫名的地陷，肯定與王陵有關。

　　不過稍微冷靜之後，他還是聽從王豐的告誡，一步三回頭，返回山村。

　　一個多小時之後，天色暗淡無光，漆黑一片。山村之中，寂寥的光芒，指引兩人前行的方向。他們慢慢地摸索，總算是回到了杜南星的住宅。

　　一進門，王豐順手開了燈，一道黑影映入眼簾，把他嚇了一跳。

　　啊……

　　他驚呼，心臟悸然，差點停止跳動。

　　不過當他凝神看去，發現所謂的黑影，竟然是杜南星之時，他才松了口氣，有幾分惱羞的情緒，開罵:“大晚上的，你怎麽不開燈……”

　　等等。

　　王豐忽然覺得不對，他定睛再看，只見這時杜南星，有沙發椅子不坐，反而窩在地面上，雙手抱著頭，渾身上下充滿了陰鬱的氣息。

　　不對，大大的不對……

　　這個時候，杜南星不是應該呆在作坊麽，怎麽回家了?

　　王豐目光一閃，但是也沒有急於詢問原因，而是連忙走了過去，要把杜南星攙扶起來。他還沒走近，杜南星猛然抬頭，一雙眼睛布滿了紅絲。

　　看情形，就好像連續通宵幾晚的人，眼神十分虛浮。

　　“……王豐，我失敗了。”

　　王豐腳步一滯，就聽見杜南星開口，聲音沙啞難聽:“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厚望，我就是個廢物，連一把劍都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