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婉皇妃大度的晃了晃手指頭,“本宮記得,公子曾受過陛下賜予的客卿之尊,無需如此見外,坐下便是。”
瞧著婉皇妃一舉一動,看似親和,但實則,容不得子辰再諸多推辭。
婉皇妃都這麽說了,他若是再推辭,恐怕就是不識抬舉了。
於是子辰不露痕跡的按捺下心中的不耐,面色溫和道,“多謝皇妃娘娘,那草民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一桌,加上一個子辰,才真是滿滿當當的滿座了。
子辰留了下來,最高興的,莫過於秦昭靈。
她還以為子辰不能同她們同坐一桌呢。
沒想到還能跟子辰做在一起吃飯。
真好!
秦昭靈心裡美滋滋,連帶臉上都染著笑。
婉皇妃是看在眼裡,冷笑在心裡。
看來秦昭靈果真是看上這個公子辰了。
堂堂公主,來日若嫁給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客卿’,看皇后還拿什麽跟她鬥?
想想,婉皇妃就覺得舒心極了。
“七公主似乎有什麽開心的事兒呢?瞧瞧,笑的都合不攏嘴了,本宮還從未見過我們的七公主如此高興過呢。”
但凡只要是個明白人,都能聽出婉皇妃此言中是意有所指。
同時還有三分試探的意思。
試探秦昭靈對子辰的心意。
明明擺滿了一桌的山珍海味,可每個人都像是吃的食不知味。
每個人都心思各異,各有各的想法。
聽聞婉皇妃這麽一說,穆芊顏腦筋一轉,就大概猜到婉皇妃意欲何為了?!
如果秦昭靈嫁了個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婉皇妃自然是要拍手叫好的。
只可惜,子辰可不是什麽平民百姓。
穆芊顏想著,嘴角便逐漸上揚,勾起一個頗為神秘的冷笑。
像常年生活在爾虞我詐,陰謀詭計之下的秦玥他們。
那可比穆芊顏更為了解婉皇妃。
婉皇妃嘴一張,他們就知道婉皇妃打的什麽主意了。
更何況是作為當事人的秦昭靈呢?
即便秦昭靈聽得懂婉皇妃的意思,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隻笑嘻嘻的說道:
“今日是三皇兄的大喜日子,本公主當然開心啊!難道皇妃娘娘不開心嗎?”
秦昭靈眨了眨無辜的雙眼,瞧著單純極了。
裝傻充愣,是后宮中生存的必備技能之一。
她就不信了,在這‘大喜’的日子,婉皇妃還能說不高興?
想試探她?哼!她像是那麽好忽弄的人嗎?
莫說是常年生活在皇室中的秦瀚宇他們了。
就連子辰,若說聽不懂婉皇妃方才那番試探秦昭靈的意思,那是騙人的。
並且他心底知曉,婉皇妃是借由他來試探秦昭靈。
想必這段時間秦昭靈經常出入禦膳樓,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加之剛才他同秦昭靈一起前來,以及秦昭靈看他的眼神兒……
所以婉皇妃才會有此番試探。
對於秦昭靈的‘糾纏’,子辰很是無奈。
打不得,罵不得,又趕不走……
她就像…就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粘著他!
子辰也是頗為無奈。
現在還引起了婉皇妃的疑心。
顯然這並非是什麽好事。
想來羊湯的不會對他怎麽樣,可只要秦昭靈糾纏他一日,便是多一日的惹人非議,遭人話柄。
見在秦昭靈那沒討到好,索性婉皇妃就開始退而求其次了,“七公主能替弘王感到高興,本宮自然也開心,太子…不,是廢太子…”
說到太子的時候,婉皇妃還故意挺頓了一下,然後煞有其事的糾正自己的口語,神態趾氣高昂,“今日納的,不過是側妃,算不得什麽大喜之日,倒是七公主,年歲已成,改日本宮定當要在陛下面前說道說道,七公主才貌雙全,也該尋個乘龍快婿了。”
說了半天,矛頭依舊對向了秦昭靈申身上。
聽的秦昭靈頓時手指一緊,就捏緊了手裡的筷子。
一句“多管閑事”憋在了喉頭,卻還是沒吐出來。
她裝傻,婉皇妃居然還就直白的說出來了!
乘龍快婿…
她要找個什麽樣的乘龍快婿,還輪不到她皇后來賣人情。
提及廢太子,秦昭靈明顯心情就不大好了,她跟廢太子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太子被廢,她哪能不難過啊?
后宮向來不得乾政,她雖貴為公主,但對於太子被廢之事,說不得什麽。
現在被婉皇妃提及,秦昭靈臉色透著三分傷懷,“承蒙皇妃娘娘有心了,但母后尚在,本公主的婚事,就不勞皇妃娘娘操心了!”
秦昭靈這話,說的也可謂是沒給婉皇妃留面子。
皇后尚在,就算婉皇妃再怎麽得寵,那也不是皇后!
她的婚事,怎麽著都輪不到婉皇妃來指手畫腳。
對於這點,秦昭靈還是挺硬氣的。
陡然間,婉皇妃臉色就不好了。
場面一下子變成了秦昭靈和婉皇妃針鋒相對,其他人倒都成了陪襯一般。
婉皇妃幽冷的往子辰身上瞅了一眼,即便秦昭靈那裡沒有通風口,何妨從這位公子辰身上下手?
想到這兒,婉皇妃原本冷下去的臉,立馬就又換上了笑顏,“七公主的事不勞本宮操心,可本宮瞧著,這客卿公子溫柔俊郎,想必有許多女子為之傾慕吧?”
婉皇妃又將話頭對準了子辰。
穆芊顏聽的是眼角一抽,心中冷笑一聲,今日還真是個好日子啊。
高高在上的婉皇妃都這麽喜歡給人做媒了?
真是可笑!
見秦昭靈那裡捅不進去,便在子辰那裡下功夫。
婉皇妃什麽時候喜歡上當‘媒婆’了?
穆芊顏不動聲色的譏笑一聲。
又悄悄瞧了瞧子辰的臉色,想必子辰定是不高興吧?
但子辰一貫溫潤,即便不高興,臉上也看不出絲毫。
“皇妃娘娘謬讚了,草民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不敢擔此謬讚。”
一如穆芊顏瞧見的一般,子辰面色溫潤,瞧不出絲毫的不耐。
可實則,他都想撂挑子走人了!
“公子不必過謙,本宮娘家有個侄女,年歲正值十六,芳華正茂,本宮對你這俊俏公子是越瞧越喜歡,不如配與公子成就一樁良緣,公子你看如何?”
婉皇妃語氣幽幽,話說的可直白了。
就是看上了子辰,還要將侄女許配給他!
嘖嘖,要知道婉皇妃的侄女,雖不如公主尊貴,卻也是京都裡數一數二的貴女。
婉皇妃的娘家,是當朝太傅,當今陛下的師傅,她的侄女,那也是多少貴公子擠破頭都想娶的。
竟然就這麽輕飄飄的說要許配給子辰?
這要是叫那些貴公子們聽見了,子辰怕是就要成為眾多公子哥的公敵了!
婉皇妃挑眉含笑,正等著子辰的回話。
一臉正兒八經的神情,像是在表明自己沒有說笑。
在座的人,無不都側目唏噓了一下。
尤其是秦昭靈,反應最大,手裡的筷子都掉了。
碰到餐盤上,磕發出‘叮當’的清脆響。
引得大家側目的,不僅是婉皇妃所言,還有後面秦昭靈落筷這一下。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秦昭靈極力的忍下心中的慌張,乾硬的扯了扯嘴角,“本公主…只是一時手滑,一時手滑…”
但其實,心中的滋味兒,只有她自己知道。
苦的。
菜肴明明是鹹的,甜的,可吃到她嘴裡,卻是苦的…
秦昭靈表面上故作淡定,免得讓大家看穿她的心思。
但這一下,卻讓婉皇妃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在座的三位皇子殿下,對於這一出皆是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
但誰也沒說什麽。
秦瀚宇知道也當做不知道,他曉得子辰是他的人,可一想到如果將來秦昭靈糾纏於子辰,與子辰生出點什麽枝節…
會不會壞他的事?
畢竟秦昭靈不是同他一母同胞。
秦瀚宇想著,便不露痕跡的微微蹙眉。
至於秦恆,那就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了。
看到也當做視若無睹,這跟他,毫無關系。
唯獨秦玥,玩味又戲謔的眼神兒,瞟在秦昭靈的身上。
原來他這皇妹看中了子辰?
他悠哉愜意的飲下一杯酒,好看的眉頭一挑,秦昭靈喜歡子辰…
極好。
如此他就少了一個情敵了。
由此,秦玥玩味的目光來回的掃視在秦昭靈和子辰身上。
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最重要的,是這個子辰,往後都別再糾纏他的顏顏了!
若是叫穆芊顏聽見他的心聲,定是要賞他一記白眼的。
但眼下,穆芊顏並未注意到他。
她的注意力,都在子辰身上。
同時也將秦昭靈的心思看在眼裡。
心下歎息了一聲,心想,秦昭靈啊,這麽容易就被婉皇妃試探出了心思,哎……
什麽侄女配給子辰,分明就是在試探秦昭靈啊。
偏偏秦昭靈反應還那麽大,筷子都拿不穩了。
穆芊顏就又不得不擔心秦昭靈以後可扛得住老奸巨猾的婉皇妃算計?
她本意是想撮合秦昭靈和子辰的,但如今看來,顯然婉皇妃也瞧出了秦昭靈的心思,難保之後不會利用此事。
她是怕秦昭靈遭了婉皇妃的利用。
而且看樣子,婉皇妃似乎還不知道子辰私下裡和秦瀚宇的關系。
否則,她哪會這麽利用子辰來試探秦昭靈?
穆芊顏的眉間,泛起了憂愁…
穆芊顏替子辰感到擔憂,可子辰卻不緊不慢的起了身,不急不躁的俯首道,“草民多謝皇妃娘娘好意,草民心領了,皇妃娘娘的侄女身份嬌貴,草民不敢高攀。”
顯然子辰已經徹底沒了呆下去的耐心,緊接著在婉皇妃開口之前,又說道,“草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就不叨擾皇妃娘們及三位殿下了,草民告退。”
子辰說完,可謂是毫不停留的轉身,走了。
瞧著子辰的背影,穆芊顏能想象的到他那溫潤的容顏上,染上了冷怒。
子辰走了,婉皇妃這段戲碼,也就演不下去了。
這下搞得,每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秦昭靈失落,穆芊顏心有擔憂,秦玥…他就只有玩味的戲謔,活像是看了出好戲一樣的架勢!
瞧見秦昭靈面露失落,穆芊顏暗暗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子辰走了才好呢,在這裡反而不自在。
一言一行都是算計。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人。
只是,她作為送嫁者,又是今天新娘子的‘嫡長姐’
都說長姐如母,來送嫁便如同長輩般。
若是中途離開,怕是會惹人非議。
本來今天來的,就有好一些朝廷重臣,父親未能親自送嫁,她若是在中途退場,不喝完這餐‘喜酒’
難保不會有人在背後說閑話。
說她的閑話倒無所謂,但怕是還會累及到父親頭上。
賠了自己和父親的名聲,可不劃算。
所以,不管是為了她自己的名聲,還是為了父親的名聲,都該忍一忍,忍過這餐喜酒散場。
這一餐喜酒吃下來,可真不是滋味兒。
與此同時,後院的新房裡,穆紫晴端坐著等候秦瀚宇回房。
聽聞廢太子娶妃當日,杜若便是不顧規矩自揭蓋頭,還跑出了新房,最後才會惹禍上身!
她可不會像杜若那般愚蠢!
穆紫晴想著,嘴角樂開了花,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往後的富貴榮華,再也不用愁了。
就在穆紫晴滿心歡喜的時候,‘嘎吱’一聲,有人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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