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夫聽到有人叫他留步,他回身一看是虞子文,於是問道。
“子文還有何事?”
虞子文掀開門帳,見眾人遠去,這才拉著楚少夫坐下,緩緩說道:“少夫可想過此戰我薑國當如何自處?”
楚少夫一臉疑惑,說道:“什麽如何自處,不就是指揮大軍作戰,統籌協調聯軍內部。難道子文覺得某統帥不足,完不成陛下所托?故有此發問!”
見楚少夫誤會,虞子文連忙解釋。
“少夫哪裡的話,既然陛下任你為大都督,節製全軍,自然就是肯定了少夫的統兵才能。只是某有一些想法,不吐不快!”
“子文但說無妨!”
“今夜亥時就要突襲敵營,陳國素來於水上戰鬥較強,雖然太湖水軍被毀,但大船猶在,所以陳國必然有大優勢先登。而陳少檢與金國人走的很近,料其助金而不助薑,屆時我軍就很被動。”
楚少夫一拳打在案上,憤憤道:“陳少檢這忘恩負義的家夥,當初他在太湖兵敗被圍,還是我薑國伸手援救。現在居然與金國狼狽為奸,同我們過不去!”
“不過是陳國內部矛盾罷了。還是說說當下,少夫以為當如何做?”虞子文問道。
“那還用說,待敵營起火,本都督親自帶兵突襲,誰敢和咱神策軍強功勞,就乾死他!”
虞子文輕歎一聲,無奈地道:“一個二十幾萬聯軍的大都督提兵衝鋒?要讓陛下知道非扒了你三層皮不可!”
聞言楚少夫打了冷顫,縮了縮頭,瞬間變慫。
虞子文繼續說道:“依我之見,這未嘗不是好事。少夫想想我們與吳國能打多久?”
楚少夫接過話來,說道:“陛下應該只是想滅滅吳國威風,震懾其使之不敢染指江州。所以此戰無論如何不可能打太久,而且聯軍人心不齊,也維持不下去。”
“不錯,我們與吳國並非生死決戰,可以想象連打一郡之地的華國都費盡力氣,何況是佔有堂堂一州的吳國,所以想吞並其是不現實的。
既然如此,得罪人的事讓別國去做豈不更好,陳、金國既然衝得猛,就讓吳國死死記住他們,咱們穩穩跟進即可。這樣我薑國既達目的,又不處於風口浪尖,韜光養晦,伺機而動。”虞子文緩緩道來。
“子文,某論這些自認不足,而你說得合乎情理,聽你的就是。今夜我薑國兵就接手在上遊下放火船的任務,渡江襲營就讓他們去吧。”
其實這些是虞子文接到楊靖的金書秘旨,才出面勸諫楚少夫的。楊靖不在前線,但知金陳習性,但是他已經全權讓楚少夫負責前線戰事,如果再不停下旨干涉,終究有大權獨攬之跡象,也不好讓楚少夫自由發揮。
但是,楊靖也害怕楚少夫一時忍不住氣,以致被吳國一直記恨上。所以他才借虞子文之口,達到同樣地效果。
“還有一點,少夫請看地圖,某料想北岸的敵軍敗退之時,必然往此處而去!”
“逍遙津?”
楚少夫輕問一聲。
“不錯,逍遙津對吳國猶如鳳陽、興平於我薑國一般。所以少夫可派一隊輕兵埋伏必經之地,以逸待勞,其收獲不比襲營少!”
“好,便依子文之計行事,令大軍速速準備!”
“諾!”
入夜。
渭河北岸的吳國軍營星羅棋布,燈火映在水面上,不失為一道美景。殊不知,大難即將臨頭,而吳國不自知。
吳國在知道江州各國大怒,
氣勢洶洶來襲時,也後悔一時衝動妄想收服整個江州。吳國遂急速調兵遣將,派駐了十萬大軍鎮守渭河北岸,以守為主。 其主將張世忠以鐵索重木將樓船連接一起,於水上布置成一道防禦線,宛如水上堡壘,讓聯軍無處可攻。
張世忠自負渭河上下兩段水流湍急,不加嚴防。只是派了人不時巡查,但軍士多加敷衍,這就讓虞子文之計得以順利進行。
亥時。
吳國軍營依舊沒有異變,此時的聯軍已然行動起來。
“放!”
楚少夫的神策軍隨即放下近百條火船。
約莫一刻鍾後,中段的敵營瞬間炸了鍋。
“轟!”
“天外火球!”
“速速報知將軍。”
火船以極快的速度衝出急彎,飛到敵營,落地起火。一時間敵營無數驚恐聲、傳令聲、呼喊聲,不絕於耳。
張世忠聞聲衝出大帳,便大營四處狼藉,因船船相連,無處可逃,還越燒越遠。
“殺啊!”
“擒住張世忠,封爵萬戶侯!”
原來從水面對岸,金陳的大軍適時殺來,更是令敵軍聞風喪膽,心生絕望。
“將軍速走,我等為將軍斷後。”
張世忠的親兵見大勢已去,對主帥勸道。
而張世忠氣得渾身發抖,拔劍就要與江州聯軍拚死決戰。
親衛猛喊道:“將軍速回逍遙津,北岸可丟。然逍遙津一失,則大吳危矣,陛下危矣!”
張世忠這才憤憤翻身上馬,屈辱的收攏殘兵撤退,由其親兵分出斷後。
虞子文和楚少夫遠遠看著大火衝天地敵營,不免感歎。
“敵軍被破,本該高興。然本都督不得痛快一戰,終究不爽!”
虞子文自動忽略楚少夫的怨言,說道:“都督派去逍遙津路段的伏軍,切記不可戀戰。若有收獲返回即可,敵軍畢竟根基仍在,只是丟了渭河北岸而已。”
“子文放心,本都督嚴厲囑咐過他們,不會出錯的!”
“如此甚好!”
及至後半夜戰鬥才結束,而楚少夫的伏軍也收獲頗豐。雖然沒有擒住張世忠,但斬了數個敵軍將領,可謂風光一時。
隨即楚少夫命人整合了各軍情況後,將捷報加急傳到興平通政院,再送往各國京師。
……
然而捷報還沒傳到江寧,楊靖就先接到商正司的告急。
文華殿。
“桑卿之前不是言國庫充盈,完全能夠各項支出,怎麽在此伐吳關鍵時刻,出現財政告急?”
楊靖突然接到桑鴻言來報,國庫近來支出過大,若再長此以往,又會出現當初連軍費都拿不出的囧狀。
桑鴻言無奈說道:“臣確實說過,只是後來江寧商行的商隊空手而歸,還與吳國交惡。如此除去陛下下令賑撫延成郡的百姓,以及修建馳道之費用,更要支出神策軍出兵的的後勤所需。
在沒用進帳情況下, 國庫就算再充實,只出不進,根本經不住消耗,望陛下明鑒!”
看著桑鴻言的表情,楊靖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自責,畢竟之前誇下海口,如今出事,還得找上楊靖。
“朕豈會不知,只是沒想到會用得如此快,你不必自責,此非商正司之過錯。”
“其實,臣只是恐消耗殆盡而無法及時恢復,現今支持戰爭沒有問題。就是急需找到支出後,能填補回來的法子。”桑鴻言言道。
“軍費絲毫不減之下,能堅持多久?”楊靖先是問道。
“至少二十日有多!”
“伐吳必須進行,不說佔其全境,直到其服軟方可。速擬詔書,朕給楚少夫一個月時間,必須結束戰爭;另外延成郡馳道可暫時擱置。
還有通令全國各郡縣,著官府置臨時軍費募征司,無論百姓、官員、貴族皆可自願出錢資助大軍伐吳。著都察司嚴加監管,若有郡縣官府強製百姓捐錢者,嚴加處置,絕不姑息!”
楊靖的措施皆帶有臨時性,不過因為他轉化過百姓,所以能快速的籌到軍費。一個人或許拿不出太多,但合薑國全國之力,則可輕松解決。不過,畢竟這樣有傷國本民生,不到萬不得已,楊靖也不想這樣做。
桑鴻言暗讚陛下手段凌厲,不過也只有陛下才有如此魄力,要是他商正司敢如此做,不被那些個世家官僚吃了才怪。
“臣即刻將陛下政令傳達各司,還請陛下不要憂心!”
楊靖微微一笑,說道:“有勞愛卿!”
“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