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雖然社會整體風氣比較自由、開放,但是等級制度依然森嚴,一旦被打入賤籍,如無意外,一輩子也只能頂著“賤籍”這個頭銜過活。
唐代賤籍屬於非編戶,什麽是非編戶呢,就是說沒有資格編戶,也就是沒有正式戶口,只能掛靠在良民以上等級的人的編戶之下,依附別人生存,而賤籍所掛靠的編戶之主可以對他們隨意處置。
他們屬於編戶之主的私人財產,甚至可以像牲畜一樣自由買賣,即便是要了他們的性命,也無非是罰錢兩百貫罷了。
而自贖自身,就算編戶之主放行,若是不能得脫賤籍,依然還是不能獲得編戶,就變成了黑戶,沒有編戶的人在大唐寸步難行,甚至可能會被當成別國細作,白白丟了性命。
試想一下,沒有身份證,那麽你能在這個社會做什麽呢?
蓋房子,不能上戶,成為私有資產,隨時可能被收繳。
種地,即便你開出了荒地,同樣不能上戶,任何有編戶的人都可以隨意霸佔你辛苦開墾出的土地。
甚至想出門都不行,一州一縣,關口都有駐扎守衛的士兵,沒有編戶證明和官府路引,是別想要進城的,除非你一輩子都生活在荒郊野嶺,否則,獲得編戶,是必須的。
“韋保衡初登第,獨孤雲除四川,辟在幕中,樂籍間有佐酒者,副使李甲屬意,以他適,私期回將納焉。保衡既至,不知所之,訴於獨孤,且將解其籍。李至,意殊不平。……保衡不能容,即攜其妓以去。李益怒,累言於雲,雲不得已,命飛牒追之而回。”(《玉泉子》)
從這裡可以看出,想要脫籍,必須要得到官府的許可,要是官府不許可,是不能脫籍的。
這樣的話,那些自贖自身的人必須得到鎮帥的許可才能脫籍,而他們何德何能,以賤籍之身得見鎮帥呢。
而不能順利脫籍,他們為了生存,就必須掛靠在別人的編戶之下,這就等於從一個牢籠到了另一個牢籠。
所以大多淪落花樓的女子,都會去盡力巴結那些達官顯貴,他們自然能夠接觸到那些官面上的人物,為她們脫籍,而且那些達官顯貴為她們贖身,她們以後的生活也能優渥一些。
當然,前提是為她們贖身的人家裡,沒有一個善妒且強勢的女主人。
......
崔行鈞雖然失望,卻也不氣餒,想要追求女孩子,必要的耐心還是要有的。
崔行鈞權衡了一番,說道:“姑娘若是不願離開‘煙雨樓’,那在下便把‘煙雨樓’買下來,送給姑娘可好!”
羅莉聽到這話,是真的被嚇了一跳,雖然她不知道“煙雨樓”的具體價值,但是僅僅是這些天看到的“煙雨樓”的生意之紅火,就知道“煙雨樓“必然也是價值不菲的,崔行鈞居然說要把“煙雨樓”買下來,這是多麽大的手筆。
羅莉連忙說道:“公子不必如此,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讓公子如此親睞!”
崔行鈞伸手抓住羅莉的小手,輕輕拉到自己身邊,溫柔的看著羅莉說道:“‘青鳥’姑娘,難道你到現在都看不出我的心意嗎?”
羅莉渾身一顫,寒毛全都豎了起來,連忙掙扎起來,孰料別看崔公子一副書生模樣,力氣卻不小,羅莉本身又沒什麽力氣,沒有掙脫。
羅莉漲紅了臉,說道:“你可以放開我嗎?”
崔行鈞見她紅了臉,以為她害羞,反倒把羅莉的手抓的更緊了,自己也在羅莉身邊坐下。
見他坐下,羅莉連忙往旁邊挪了挪,又試著掙扎了幾下,還是沒掙脫。
崔行鈞見她又開始掙扎,眼神黯了下來,手上的勁力松了一些,羅莉連忙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
崔行鈞低下頭,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酒壺和酒杯,連斟幾杯喝下了肚子,接著再斟、再喝。
羅莉見他如此猛烈的喝酒,連忙抓住了崔行鈞手中的酒壺。
崔行鈞抬頭看了她一眼,淒楚的笑了笑,掙脫了羅莉的手,繼續斟酒喝下。
羅莉內心掙扎了一番,對於崔行鈞突然的輕薄,羅莉是有一些生氣的,她真的是很不習慣被一個男人這樣對待,突然的身體接觸讓羅莉心裡之中十分排斥,有種發火的衝動。
但是看到崔行鈞現在的狀態,這火卻不知道怎麽發,人家只是對自己喜歡的女子有一些衝動罷了, 雖然此刻這個女子是她,而且還是一個依然保留著大部分男性思維的“女子”,但是人家並不知道啊。
並且,人家為了她兩次拿出價值連城的寶物只為了跟她相處這麽一會,甚至上一次被她莫名其妙的就說的急匆匆的走了。
花樓裡邊的姑娘哪有那麽好的待遇,人家花了錢,就是要享受服務的,像這樣花了錢,只是跟她說了幾句話,今天這樣拉了她的手的,真的算是小兒科了。
而且看他現在的狀態,好像真的是被自己給傷著了,開始借酒澆愁。
羅莉心中的不快漸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愧疚。
崔行鈞再次斟酒的時候,羅莉伸手擋住了酒杯,崔行鈞一愣,停下了倒酒,抬起頭來看向羅莉。
羅莉擠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崔公子何必如此,公子是個好人,能得到公子的青睞,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只是小女子一時還無法從自己的遭遇中走出來,心中鬱結,無法去想太多兒女情長!”(這是發好人卡?)
崔行鈞聞言喜形於色,連忙放下手中的酒壺酒杯,站起身來,說道:“是在下的不是了,沒要考慮到姑娘的處境,實在抱歉!”
羅莉勉強笑了笑,說道:“公子不必道歉,是小女子矯情了。”
崔行鈞說道:“不不不,是在下太過冒失,讓姑娘煩擾,實在是不該。”
羅莉不再說了,隱晦的翻了個小白眼,她只是想用一下“拖”字訣,把這件事拖過去,誰知道反而激起了崔公子心中的希望。
事情,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