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軒,如何?”
廂房裡,老者閑坐品著茶,見周秀從外進來,便問道。
之前吩咐過,等有閑了,便讓周秀將冷風帶去見他,此刻周秀去而複回,仍是獨自一人,老者奇道:
“莫非那娃子不敢來?”
“稟師尊,不是不敢來,而是未曾找見……”
原來,那老者便是周秀的師父,據說很是善射。
周秀道:“也不知怎的,弟子四處都尋了,不僅未見那娃子,就連西門朔也沒見影兒……”
“嗯?哈!好個奸猾小子!”
老者先是狐疑,接著一拍大腿:
“定是金蟬脫殼,西門一家子準備跑了!呵,倒舍得,頗有點壯士斷腕的意思啊!”
周秀臉色古怪:“就怕並非如此……”
老者問道:“此話怎講?”
周秀便據實講來,聽著,老者眉頭皺起,沉吟不語了。
金蟬脫殼?壯士斷腕?
按照周秀對西門朔的了解,這倒是有可能。
但西門達、西門慶卻沒走,還在這裡主持往外送錢呢!西門朔可能獨自逃生去?
那麽問題來了,西門慶是個愛錢如命的性格,怎會這麽大方?西門朔主仆等人,又去了哪裡?
“此事反常,必然有妖!”
良久,老者終於下了一句判語,沉聲道:
“若菊軒所言不錯,那西門家子果是心性深沉之人的話……他定是想了後著,要幹什麽歹事了!”
周秀心道,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麽?還用說?
“師尊,那現在又當如何?既然識破了他的詭計,是否攔阻?”
“攔阻什麽?終究不過是小孩子家家,就算為非作歹,又能翻起多大的浪?且看著,回頭他黔驢技窮,還得求到老夫處來!”
“……”
這師徒倆在這兒一廂情願,西門朔已經到了萬福禪寺。
冷風、晴雪、寒月、墨夜四人,他並未帶著。
突然爆發,手刃一人,對冷風這樣的孩子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後面的事情,他們還沒有能力參與。
而且,若是立馬再染血腥,怕有崩潰之虞。
故而西門朔將他們四個留在了大姐兒房裡,便是防著,萬一再起變故,也能護著大姐兒逃。
萬福禪寺。
武大武二見了西門朔,自然驚喜莫名,納頭拜了,連聲稱謝,又問閔氏母女安葬如何,西門朔一一回了,便直入正題,說起了這回的籌謀。
“小官人可是講真?那許多錢財,就讓我等取了自用?”
武松問道。
他們在這寺廟之中,逍遙是逍遙,一日用度也不少,卻沒有來處,終究是清貧,還沒有佔山為王的那種快活。
聽到能有十數萬貫錢的收入,別說武松,就連武大郎都激動了呢!
“使得,使得……”武大嘿嘿笑著。
“當然,只要貴兄弟有這本事,區區一點身外之物,送了你們便是!”
西門朔很是爽快。
心頭卻想,總數倒是有十幾萬貫,但路上走著的,能有多少?
三四萬貫錢就不錯了。
而且,運送的畢竟是個龐大的車隊,就算吃了下來,武松這邊人手也會折損不少,屆時那些錢,他如何安置?
多半還會落在自己手裡。
“不過我有些條件……”西門朔欲言又止。
武松急聲道:“恩公有話,但講無妨,武二無有不從!”
西門朔道:“錢是小,人是大!貴兄弟取了錢財,還得乾兩件事……”
雙方計議了一番,西門朔又打聽鷹嘴崖的事情來。
“小官人有所不知,那鷹嘴崖的賊人沒甚本事,有五個頭領……”
武松路子野,對鷹嘴崖的事情門兒清,如數家珍地講道:
“二當頭段九陰,綽號九頭鳥,使一對鐵爪;三當頭花娘,使一對雙刀;四當頭王傑,使杆鐵槍,槍法不怎的,卻號稱王無敵;五當頭病頭陀,是個使禪杖的大和尚……”
使禪杖的和尚?應該不是魯達吧?那廝還在當官兒呢……
西門朔奇了:“你隻說了四個,他們大當頭……”
“鷹嘴崖大當頭,不知姓甚名誰,據說是個書生……”
武松道:“沒曾聽聞那廝出過手,但俺想著,能鎮服其余四個當家的和百十個嘍囉,想必有點功夫……”
書生?
一個書生,居然當了山匪的頭兒?
西門朔暗道,那廝憑的,怕不是廝殺的本事,而是腦子。
“貴兄弟今後有何打算?莫非就這麽下去,藏頭縮尾一輩子?”
最後,西門朔還是決定開導他們一番。
這兩個都是人才,如果就此墮落,最後就只有到梁山聚義了。
對梁山那夥人,西門朔沒有什麽好感。
說是替天行道,其實不過是嘯聚山林、四處劫掠、荼毒百姓、禍亂天下罷了。
比如那黑旋風李逵,殺起人來就跟瘋了似的,完全沒有人性。
就如那十字坡的孫二娘,丫的一婆娘, 乾的卻是殺人取肉、賣人肉包子的勾當,這種人能是好人?
就如那軍師吳用,所謂的智多星,為了賺去個可用的人才,不是害了人家全家老小,就是捏造反詩、栽贓陷害。
神醫安道全跟他姘頭耍得好好的,吳用為了救治帶頭大哥宋江,就讓人將她姘頭殺了,扣在安道全身上,簡直惡毒至極,而且全是耍些小聰明。
……
讓武松這種血性漢子,跟著那群沒人性的家夥廝混,不是埋沒人才麽?
“不如此,又如何?”
武松喟歎道:“俺們在縣城幹了潑天的大事,已經是殺無赦的大罪,永無出頭之日了……”
西門朔卻笑道:“不然,不然,你們若要洗白,也不是不可能……”
武松愕然:“何為‘洗白’?”
西門朔愣了愣,失笑道:“無他,意即回頭是岸,做一個光明的,正派的,沒有什麽汙點的人。”
武松還未回答,武大郎急著道:
“小……官人,此話……當真?”
“你以後跟我說話,不用帶稱呼了,聽著著急……”
西門朔瞪了武大郎一眼,道:
“你們確是犯了事兒,但所謂的大罪,也不過是人定的,如果殺的本就是該殺之人,你們再立些大功勞,結交些大人物,那點事兒又算什麽呢?”
“一切皆聽小官人吩咐!”
武松一聽有門兒,連忙拉著乃兄一起跪下,拱手道:
“若小官人能讓俺們兄弟重新做人,便恩同再造,俺們兄弟便奉小官人為主,此生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