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蘇裡江流域，在深山中穿梭的少年郎佟珍發現了一棵大樹上有隻大黑鳥。他取下背上的弓箭。瞄準後，箭矢並隨著“嗖”的一聲離弦而去。

　　聽到大黑鳥哀嚎一聲與隨即掉在地上的聲音後，佟珍心中一陣興奮，今天晚上可以吃頓好的了。

　　他跑到黑鳥面前，仔細一看，心中大驚:“這黑鳥居然是族人口中的部落至高圖騰‘雄庫魯’。”看到‘雄庫魯’不斷地悲鳴，佟珍想起了在部落負責祭祀的父親，父親曾說若是誰要是褻瀆了圖騰，會讓整個部落都受到天神的責罰。

　　想著自己射傷了至高圖騰，拿著尖刀想以死謝罪的穆騰額渾身大汗，但始終沒有勇氣將尖刀刺向自己。

　　就在陷入信仰與求生欲望兩難之間的佟珍，想到了自己的娘也是個薩滿，雖然娘只是負責為族人看病的薩滿，但娘應該會想辦法去跟父親說，而父親一定會有辦法。

　　想到這，佟珍將受傷的‘雄庫魯’放置於其它野獸無法找到之地後，並急忙朝著部落趕去。

　　剛剛跳完大神的薩滿虛弱地在家中歇息恢復元氣，見兒子焦急地進來，弓箭也不在其身上。她料到兒子可能出事，但她在部落平日救人不少，丈夫更是部落裡負責祭祀的大薩滿，所以她充滿底氣地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慌什麽?”

　　佟珍抹去額頭汗水，附耳對娘道:“娘，我誤將‘雄庫魯’當成獵物射死了。”佟珍娘聽到這話，刹那間就有些懵了。

　　良久，這位披頭散發的薩滿對兒子小聲地說:“你先去找你爹回來，他在首領家。”見兒子有些擔心，佟珍娘接著道:“你就對你爹說，娘有急事找他。”

　　部落中有人見大薩滿全身行頭地帶著妻兒與一隻獵隼，正要出部落，連忙跑過來說是否要幫忙。佟珍的娘皺眉地說:“咱家是去外面祭祀天神，常人不可跟著，大家有心就行。”這對夫妻在部落向來說話管用，部落人見到大薩滿也點頭後就連忙答應。

　　這家人看著奄奄一息的‘雄庫魯’，薩滿對妻子說:“傍晚後，你當‘二大神’。”見妻子點頭，他瞪著兒子說:“你用木棍先在咱們四周畫個圈。爹待會請神上來，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最後將獵隼殺死作為祭品遞給你娘。”

　　黃昏，佟珍看到娘點燃一個鐵爐中的刺柏枝，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後，他嗅到刺柏點著後的香味。他知道這是用香味來吸引附近的神靈。

　　這時，爹左手拿著扁鼓，右手拿著鼓棒，盤腿坐在圈中央的位置上。

　　爹打幾個哈欠後，然後起身擊鼓，一邊跳一邊唱。鼓聲漸緊，爹下巴哆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目緊閉，周身搖晃，臉上充滿了痛苦，這讓佟珍心中更感愧疚。

　　這時，娘拿出一團燒紅的火炭，放在爹腳前，佟珍知道這叫“為神引路”。

　　佟珍注意到鼓聲突然停止。爹開始渾身大抖，然後用一種陌生的語氣對自己問道:“你請我來有什麽事?”

　　佟珍恭敬地跪下，對他爹說:“我誤射‘雄庫魯’，請大神救活‘雄庫魯’。”

　　這時，佟珍看到爹又一次擊鼓，一邊唱著什麽一邊向他要祭品時，佟珍迅速用尖刀宰了獵隼後，就將死去的獵隼遞給娘。

　　見到娘將祭品放好後，爹再次停止擊鼓，再次用那陌生的語氣道:“這‘雄庫魯’本該今日壽盡，但天地有變，這‘雄庫魯’已被天神賦予新的使命。”

　　之後父親就開始脫離恍惚狀態，大口地喘著氣，眼中卻還帶著懼色。

　　佟珍的娘見此，就將一根細長的刺柏枝點燃後遞送到丈夫嘴中。

　　大薩滿顫抖地將整根刺柏枝包括前端的火頭一並咀嚼吞下後，臉色才恢復如常。

　　大薩滿看向了之前受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雄庫魯’，只見它突然睜開了眼睛，迅速展翅飛向佟珍，在佟珍肩膀上一啄，叼著佟珍肩膀上一塊它啄出的血肉後，再次展翅飛上星空，然後向南而去。

　　大薩滿長長地吐了口氣，對正在兒子包扎的妻子說:“沒事了。”

　　回到部落，佟珍見到部落有人跪倒在父親面前，雙目帶著恐懼地說:“大薩滿，部落的聖鷹不知被何人射死了?”大薩滿一臉平靜地道:“帶我去看看。”

　　受傷的佟珍看到族中的聖鷹身上的箭矢是自己射向‘雄庫魯’那支後， 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一會，他聽見父親不緊不慢地道:“聖鷹是替部落擋了一劫。”這時他看到部落中人頓時就喜笑顏開起來，他心中又感到有些費解了。

　　深夜，躺在自家床上的佟珍想到了部落的雞兒大哥。他三年前一個人去了南方，也不知道雞兒大哥現在怎麽樣?他想過段時間去找雞兒大哥。

　　雞兒拔箭在臨時的軍營中看到張慰庭在給自己的馬喂草料，他走了過去，張慰庭看到千戶，連忙行禮。雞兒拔箭道:“怎麽不讓馬自己去吃草?”張慰庭道:“反正閑著沒事，見高處有些嫩草，並扯來喂馬。”

　　見千戶有些不以為然地走了，張慰庭訕訕一笑，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將馬當成朋友，見嫩草在馬夠不著地方，所以他才扯下來喂白天馱著自己的馬吧?他認為世間萬物只要是相互依存，就應該相互地給予幫助，當然他不會指望其他人能理解自己這看法。

　　第二天下午，張慰庭跟著千戶登上北平城牆，將‘明’字旗插在北平城牆上後，他並有些隨意走著。雞兒千戶曾告訴他燕王要的是能執行好命令的軍人，沒事的時候不會有其他衛所那麽多規矩，說什麽規矩太多反而會引起營嘯，該放松的時候應該放松一下，但打起仗絕不能馬虎。

　　張慰庭看到城牆四角各築一角台，正想去撫摸城牆上的柱梁時，肩上忽然一疼。“這是什麽玩意?”就在張慰庭想去驅趕肩上的黑鳥時，聽到千戶急切的聲音:“別亂動，這是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