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應天成為明軍後，貓兒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到大漠。軍營裡現在這種生活，雖然夥食上跟在大漠時差不多，但在看到雞兒與脫火赤的位居高位，他就明白只要能立功，自己也能成為人上人。這種靠軍功來提升的環境，貓兒感到適合自己的發展。

　　尤其是想到以前在部落裡，首領的日子都沒有張把總家過得舒服，他就立志要留在這裡。從張把總家回來，貓兒將自己在張把總家的見聞告知新軍相熟之人，他發現兩天后新軍中幾乎每個人都將自己當成明軍了，都渴望著殺敵立功將根扎在大明。

　　也許是大漠那種要麽熱得出奇，要麽冷得出奇的氣候也是大家立志於留在此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在營地吃飯的貓兒看到張把總與劉副把總也領著吃食，正在找地方坐，他衝他們喊道:“這裡還有空地。”

　　張慰庭與劉才聽到後，並向貓兒這邊走來。坐下後，張慰庭先是拿了些羊肉喂給剛落在自己肩上的海東青，待它吃飽後，張慰庭才勉強吃了幾口。

　　貓兒關心地道:“把總身體好些嗎?”張慰庭微笑地說:“沒事了。”見貓兒欲言又止，張慰庭此刻也巨石壓心，出於分散注意力的目的，張慰庭並問:“你想問什麽?直接問。”

　　貓兒搔了下腦袋，道:“把總家裡那麽有錢，怎麽出來當兵?你們中原人不是說，好男不當兵嗎?”

　　與劉才對視一下，張慰庭笑著對貓兒道:“那是宋朝的說辭，現在是大明。”

　　貓兒爽朗一笑，道:“不知道我現在算不算大明人。”見此，張慰庭與劉才異口同聲地說:“當然是。”說完，三人都開懷大笑起來。

　　張慰庭笑著說:“每個人都想過得更好，我自然也不例外。大明現在軍功至上，好男兒不在馬上覓得公侯，又與常人何異?”

　　貓兒摸著後腦杓，覺得自己問了句傻話，正感到尷尬時，貓兒見徐八在一旁向自己示意，並道:“把總，我先走了。”見張慰庭點頭答應，貓兒並迅速起身，笑著向徐八走去。

　　剩下兩人時，劉才對慰庭哥說:“貓兒現在的賭本應該是四哥給他的，貓兒雖然上次將四哥甩了個底朝天，但卻更加贏得四哥的尊重。”張慰庭抿著嘴點了下頭，道:“老四是這種有心胸的人。”

　　劉才好奇地問:“慰庭哥，你當上把總後為什麽讓四哥每天亥時三刻(晚上十點左右)巡營?”

　　張慰庭先是隨口說道:“因為他之前，我在盯著。”見劉才還是一臉疑問，張慰庭繼續解釋:“新軍初建，軍心不穩。所以之前我盯著，讓大家盡量去放松;等大家睡後，讓大家都有畏懼的老四盯著，就是為了防止有可能的風吹草動。”

　　見劉才還是不解，張慰庭道:“這種時刻很容易產生營嘯，一旦營嘯咱們都得以命抵罪。”劉才認真想了會，又問:“慰庭哥，你說皇上為什麽讓我們來這韃靼營?”

　　見劉才理解了，張慰庭心中感到一陣輕松。這種情況下，能有一個能幫自己的人，對每日都感到自己在如履薄冰的張慰庭來說無疑是減少失誤之事。他微笑地答道:“皇上應該是希望咱們能成為最好的兵，才把我們放到韃靼營的。”

　　劉才有些吃驚，他道:“難道皇上認為蒙古人是最好的兵?讓我們來學習他們?”張慰庭看著劉才，說:“蒙古騎兵之前能征服那麽多國家，無疑就證明了他們是這個時期最好的兵。難道這些日子你還沒有察覺嗎?新軍中的韃靼人每個人的廝殺水平都是沒有十多年苦練練不出的?”

　　劉才有些不服氣地說:“咱們弟兄也不輸給他們。

”張慰庭點了點頭，道:“但韃靼人是無論貴賤都有一身廝殺的本領，咱們五十多人的弟兄能練出這種本領，你去算算花了多少錢?我們漢人普通家庭拿得出這份錢嗎?”　　劉才有些啞然，道:“為什麽蒙古人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些?”張慰庭想了會，說:“這跟他們生存的環境下有關，他們如果不變得如此，活下去都難。”

　　劉才道:“按慰庭哥的意思，咱們現在的五軍之所以所向披靡也是環境所致?那如果日後馬放南山，我們是不是也將失去戰力?”

　　張慰庭微笑地說:“燕王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燕王的志向是‘振長策而禦宇內’，這是我輩的幸事。”

　　劉才道:“慰庭哥的意思是燕王將來會登上皇位?”張慰庭摸了下自己的臉， 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劉才覺得不該問得這麽直接，他又道:“那燕王之後呢?”

　　張慰庭抬頭看向天空上弦月，待心靜下來，他注意到此時已是蟲鳴之聲四起。他看向了肩膀上的海東青，見它已閉上眼，似乎睡著了，又對劉才道:“現在首先我們要做的是在這次出征中活下來。”

　　劉才回軍帳歇息去後，張慰庭並在營內四處巡邏。到了亥時見徐八帶著一幫人從校場回來進帳歇息後，就見到鬼老四出來了。

　　鬼老四在篝火下，見到營地中遺留殘食，有些心疼地對張慰庭說:“朝廷給咱們這麽好的夥食，你說怎麽有人這麽浪費?”張慰庭臉上一紅，連忙道:“老四，晚上就交給你了。”

　　鬼老四應諾後，道:“老五他們這次也跟著出去嗎?”張慰庭轉回身，說:“應該不會，現在還不告訴我們具體行軍方向，應該是奇襲。老五帶的是步兵，應該會在營內繼續操練。”見鬼老四點頭，張慰庭沉下臉，道:“老四，記得我那天吩咐你的話嗎?“

　　鬼老四想起那天老大對自己詳細說明“營嘯”，並告知自己此刻正是營嘯可能發生之時後，他並在他們所在百人隊伍宣布:亥時三刻到天明前，一律不得出帳，即便大小便也得按規定請示報告。

　　鬼老四向張慰庭望去，見他一副充滿殺氣的神情，他心中大喜，這才是他心中老大的樣子。鬼老四鄭重地回道:“記得。”

　　張慰庭淡淡地說:“凡是私自出帳者，無須問其緣由，皆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