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孫無情回過神來,又有幾名不速之客闖入了這片戰場。
他們都是主動藏在牢房裡的那些人,是早就布下的一支部隊。如果聯邦想要端掉這個窩點,必然不會穩扎穩打,逐步推進。這台機器對自身的自信,他們還是了解的。
所以,就有了這一支奇兵。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賭場老板沒有帶面具。
從洞穴的四個入口趕來的約有十人,相比那些從設施下翻上來的“無名”,這些人明顯不是普通角色。有的人僅僅靠特質的虎刺,便生生打死了幾名聯邦軍人。
孫無情已經看出來,來的人都不弱於他。
而更可怕的是,那個被張靈秋死死壓在她面前的那個賭場老板。她已經盡了全力,四周的力量正慢慢匯聚到一處,已經無暇顧及他人。
僅靠他一人,便解了這僵持著的場面。戴著白色面具的“無名”立刻圍在他身邊,秦楚安攔在張靈秋身前,僅僅隻兩三米的距離,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氣氛卻仿佛炸藥桶一般,隨時會被引爆。
他們在等在張靈秋力量消失的一刻,那一瞬間,“無名”的力量會把眾人撕碎。
而另一邊,“朋友”卻陷入了沉默。
因為這個賭場老板,在他的資料裡,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而剛才的那個俯衝,不借助任何設備,幾乎是瞬間來到了張靈秋面前。如果不是臣服的力量,換成孫無情和秦楚安,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單純就是快。快如疾風,快如閃電。
這是恩賜。
有恩賜,“朋友”並不奇怪,但擁有恩賜的這個人,不應該只是個賭場老板。
時間僅僅過去了一秒,沒有得出任何結論的“朋友”,只能看著戰鬥按預定軌跡走。
一瓶藥劑劃過一根完美的拋物線,砸在了那名賭場老板的身後。那一瞬間,張靈秋撤掉了大半恩賜,和呂嶽四人一起,沿著“朋友”的機械臂,朝洞頂奔去。
“無名”的反應不遜於他們,一人迅速跟上了張靈秋的動作,手中的軍刀,直指她的大腿動脈。
但迎接他的,是幾滴鮮豔的血珠。
呂嶽撤掉了半邊戰服,潔白如玉的胳膊暴露在了空氣中,張靈秋順勢一刀劃過,深可見骨的傷口立刻湧出了血水。
但這不是血,是劇毒。就連服過解藥的張靈秋三人,都痛苦地掩住了口鼻。
一滴鮮血滴在來人的面具之上,極強的腐蝕性燒出了一個小洞,有些粘稠的血液順著小洞漫了進去,鼻腔裡立刻感受到了如火般的灼燒感。
很快,他舉刀的手無力地放下,倒在地上,再沒了聲息。
真,見血封喉。
剛才擲出的藥劑也開始彌漫在空氣間,不論是聯邦軍人還是“無名”,都沒能幸免。毫無準備的他們紛紛掩住口鼻,但無孔不入的藥劑和病毒散布在場間,對血肉之軀而言,這就意味著死亡。
張靈秋面露不忍之色,回頭看了一眼不斷倒地的己方士兵,軍隊護送他們來此,但危急時刻,她卻要拋下他們。
這大概就是聯邦的做派,是“朋友”計算得出的最好結果。
生命,在它眼裡,或許並非等價。
賭場老板,還有幾個身手比較好的“無名”幾乎和張靈秋等人同時攀上了“朋友”的機械臂。他們似乎對呂嶽的恩賜有所了解,不敢貿然上前。
所以他們端出了槍。
即使“朋友”在不斷的干擾他們的行動,卻也收效甚微。為聯邦軍隊織起的安全網,卻成了他們的落腳之地。手中的步槍宣泄出子彈,在彈夾打完之前,這些人似乎要咬死孫無情四人。
而那個賭場老板不知何時消失在了場間,幽深的洞穴內,回音陣陣,就連“朋友”也無法捕捉到他的蹤跡。
但只要他們能逃離這個洞穴,就一切安好。張靈秋家人的失蹤事件牽起了一條大魚,現在,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三十秒。”“朋友”給了孫無情一個倒計時。無數的微型機器人正從洞頂湧下來,不管對付人類還是機甲,這些蟲子大小的機器人都是最完美的殺招。無孔不入的他們可以把敵人淹沒,就算是神仙,也難逃一死。
但下一刻,劇痛在一瞬間傳遍了他的大腦,孫無情發現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面前的機械臂閃著指引他的光芒,但在他眼裡,這份光芒開始黯淡。
一根兩米多長的鋼刺,穿過了他的小腹,把他釘在了機械臂上。那裡靠近胃部和肋骨之間,靜脈交匯,是人體最能造成痛苦的幾個穴位之一。
沒有人預料到這枚鋼刺的軌跡,仿佛自虛空中出現,看見時,就已經刺進孫無情的身體。
他瞄準他很久了。即使是穿著戰衣,他也從他的行動中猜到了他的身份。
在和聯邦的對戰中,從來都是分秒必爭,一擊定輸贏。
沒有在意順著機械臂衝下來的微型機器人,賭場老板的臉又再度出現在孫無情對面。他的雙眼有些無神,僅靠兩隻手指拈住機械臂支撐自己的身體,那身普通的西裝下,似乎蘊藏著極大的力量。
劇痛之中,孫無情的雙眼難以視物,但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他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假。
有點違和。
細長的機械臂仿佛森林一樣瘋狂的生長,欲把孫無情包裹在其中。這並非是致命傷,只要他還活著,聯邦就能救。
但賭場老板的手中,又翻出了一根鋼刺。他握著鋼刺的手,上面長滿了老繭,好像握著的是一根棍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僅盯著孫無情。
但萬幸的是,有一個人的主要任務內容,也是盯著孫無情。
呂嶽攔在了兩人身前。她也攀著一根機械臂,被“朋友”送過來,四肢張開,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擋住了他。
這就是她來這次任務的意義。
“毒王呂嶽?”賭場老板嘴裡脫口而出她的身份:“看來這次,聯邦把他保護的很好啊。”
呂嶽的面罩撤了下來,露出了她清純可愛的小臉,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也根本沒有人想到,這白裡透紅的面龐,下面藏著的,是殺人的劇毒。
如果賭場老板要殺她,那便同歸於盡。呂嶽把身上的毒藥都悄悄抓到了手裡,牙齒按在舌尖之上,寸步不離孫無情。
任務書上說的很清楚,優先保護孫無情,不惜一切代價。
他已經服了足夠的解藥,就算呂嶽死在他身邊,鮮血也不會置他於死地。但可以成為守護他的一層屏障。
就像現在,賭場老板的手終究還是停了下來。聽過呂嶽名頭的人,絕不敢和她賭生死。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賭場老板似乎歎了一口氣,在他頭頂上,“朋友”的援軍已經趕到,但在他腳下,秦楚安和張靈秋剛剛好快爬到他所在的位置。
“撤。”他喊了這一聲,整個人如一隻大鳥般一躍而下,手裡兩米多長的鋼刺沒有一絲猶豫,先後洞穿了秦楚安和張靈秋兩人的肩膀。張靈秋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沒張開恩賜,劇痛就奪去了她的意識。
就連“朋友”似乎也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還藏著“無名”組織的高手。在場的人除了張靈秋,沒有人能攔住他。
跟著賭場老板的幾個幹部級別的人物也趕到,一頓胖揍,就讓秦楚安兩人失去了還手之力。他們重新向下墜去,似乎設施的地下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呂嶽看著他們的背影,咬緊牙關。對方根本不給自己反應的時間,即使追上去,她也沒有把握搶人。“朋友”已經把孫無情往上運,但針對下一步的指示,卻沒有傳來。
但下一刻,幾個黑影自洞穴頂上掠下,其中一人拉著呂嶽的胳膊,硬是把她拽了下去。
他們的實力遠遠高出呂嶽一大截,呂嶽自己身體素質為五級,和孫無情相差無幾,但也不敢像他們這樣,從上百米的高空,順著“朋友”布下的手腕粗細的機械臂就敢往下跳。
他們追逐下面“無名”的身影,雙腳踏在機械臂上,甚至還不斷的往下加速。
設施的最低端,一片漆黑。賭場老板扛著孫無情,踏著被轟碎的某個聯邦士兵的屍體,眉頭緊皺。
落下來的人,似乎有點多。
還沒等他直起身,一股難以想象的威壓就落在他的頭頂上。
這是張靈秋的恩賜,這是“臣服”!賭場老板開始疑惑,印象中她剛才應該被他重傷才是。
但他似乎忘了,這並不是獨屬於張靈秋的恩賜。
“朋友”往設施下丟了一枚信號彈。光芒瞬間照亮了整片設施,賭場老板眯著眼睛看向四周,除了戴著白色面具的隊友,身邊還落下了幾個不明身份的人,都穿著聯邦的黑色作戰服,把他們圍在中心。
只有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被拉下來的呂嶽。
一個人身材苗條,作戰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體曲線,源源不斷的威壓,正是來自於她。
一個人是侏儒,攔在他們身前,看起來十分的滑稽可笑。
而最後一人,背著一根棍子。
看到這個身影,賭場老板雙瞳微縮,握著鋼刺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你……”話還沒說完,身後一聲慘叫傳來。承受著臣服的威壓,賭場老板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其中一位無名從身後把刀刺向了他的隊友。
那人摘下了一張假的白色面具,那張他原本熟悉的臉不斷的變幻,到最後,變成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眼神有些喪氣,但眉宇之間,散發著不可一世的威嚴。
賭場老板嘴裡緩緩擠出了一個名字。
“四王灰蛇……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