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孫無情迅速反應過來,機甲揚起手中的巨刃,勉強擋住這近乎偷襲的一擊。但在對方猛烈的攻勢下,他的一隻機甲臂還是被生生砍了下來。
別忘了,對方可是一級機甲師。在這個領域,他們至少浸淫了十年。即使是觸摸式操控,他們也能用機甲做出比人類還要靈活的動作。
鋸齒長刀舞起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就要向孫無情卷去。機甲肩膀上還架起小型火箭炮,已經鎖定了孫無情的艙門。
就在這時,秦楚安及時趕到。他機甲上的重武器火力全開,逼迫對方不得不做出戰術規避動作。
孫無情躲過他的進攻,退到隊伍後,其它機甲也紛紛聚在一起。直到這個時候,孫無情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剛才那聲響指過後,九台機甲臨時倒戈,手裡的武器刺向了自己隊友身後,毫不留情。短暫的交火中,五名機甲師直接死亡,其中一名屬於叛變的一方。此消彼長,聯邦這方實力下降一半。
“根據機甲操作習慣,可以鎖定七個人的身份。”“朋友”迅速給出了他們的資料。但孫無情沒有理會。
因為它沒有解釋他們為什麽要叛變。
在聯邦有記錄的一共有兩百名機甲師,其中,一級機甲師五十二名。
對方一個響指,就帶走九個。
難道是恩賜?
毫無猶豫,不留情面,他們手中的武器便刺向了昔日的同僚。狂暴的戰爭機器撞在一起,零件仿佛血液一樣砸向四周,不少地方已經燃起了火苗。
“計劃不變。”承靜雲的聲音依舊冷靜,駕駛機甲率先朝敵人衝去,即使面對著曾經的戰友前輩,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鋸齒長刀大開大合,左臂裝載著穿甲彈的步槍精準無誤地射向它們的關節。
在她身後,剩下的機甲一擁而上。似乎對同伴叛變的事實沒有一點震驚。
既然站到了對面,那便是聯邦的敵人。
孫無情都快不記得了,做為聯邦機器的一份子,這些人有著怎樣的性格和信念。
同伴?不存在的。敵我的區別只是面前屏幕上的紅綠二色。
杜少尊的機甲拍了拍孫無情和秦楚安,也跟在承靜雲身後衝了上去。他們也不敢怠慢,立刻加入了戰場。
“那個帶兜帽的是誰?”孫無情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經過“朋友”的分析,剛才就是他對著空氣打了個響指。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了。”“朋友”一邊貧嘴,一邊幫他預測炮彈的落點。有孫無情提供的資料,它重新向聯邦申請了軍隊調動,這裡離地面至少有六十米的高度,通信環境很糟糕,單憑承靜雲,很難申請到支援。
“小心,千萬不要出機甲。”杜少尊單獨對孫無情三人說道:“如果我和靜雲有一個人死亡,你們都要立刻返回地面。記住,這是命令。”
沒有多余的話,杜少尊上前幫承靜雲攔下了對方的長刀,左臂的重武器近距離地轟向他的關節。但對方的操作水平明顯技高一籌,長刀下壓,身體借力躍起,腰部齒輪松開,下半身旋轉一百八十度,機械腿直接甩向了杜少尊。
但有他的幫助,承靜雲順利的騰開了雙手。
她的目標,一直是最中間,縮在隊伍後面那個人。
隊友倒戈,她不意外,因為包括“朋友”在內,沒有人能檢查出這些人的異常。只是沒想到一級機甲師的審核如此嚴格,卻還是有人曾經和他接觸過。
這個,他們一直在追的人,比管二還要危險的人。
機甲踏在懸空的廊橋上,承靜雲的隊友在幫她一一攔下所有的敵人。
在她面前,只有不遠處那個帶兜帽的身影。這一行人,一共六名。只有三人帶著白色面具,走在最前面。
然後,承靜雲被攔下來了,被一道看似透明的光牆。空氣中的粒子仿佛凝結,巨大的戰刃砍在上面,竟是不能撼動分毫。
就在承靜雲面前,一個沒帶面具的人,伸出了他的手。
孫無情見過這樣的恩賜,和一區執法者的恩賜很像,就像一個人形自走納米粒子牆。
果然對面的陣容,也不容小覷。
承靜雲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一擊不成,回身和一架偷襲而來的機甲戰在一起。聯邦部隊依然有人數上的優勢,叛變的幾台機甲正一一被擊落,而更多的人,正在往齊相這邊摸去。火炮和子彈瘋狂的傾瀉在上面
不論再堅硬的外殼,都是能量轉化的過程。即使對方用上了執法者的力量,他們也並非毫無機會。
執法者,本來就不是無敵的存在。
但可惜,對面不止一個人。
其中一個戴面具的人一躍而起,金色的光牆籠罩在他的身上,踏著巨大的機甲,他手裡那根一米長的特質軍刺泛著寒光。
比機甲要小,當然也比機甲要靈巧。但稍有不慎,只要他的身體出現在機甲身上任何一把武器的彈道前,他就有可能灰飛煙滅。
這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但幸好,他小時候沒少站梅花樁。
白色面具在艙門前一閃而過,一股劇痛忽然從腹間傳來,機甲師感受著那根細長的軍刺從機甲薄弱處插進他的肋骨之間,僅僅只是一瞬,軍刺攜帶著的氣壓泵直接在他的心臟附近炸出了一個空腔。一股冰涼的感覺彌漫全身,胸口仿佛被炸毀的水壩一般,所有器官在刹那間失去了機能,變成了一堆碎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操控著長刀劈向那道光牆。一陣閃爍,最終還是支撐住了。
但令孫無情驚訝的,是這位“無名”的動作。兩腳沾上機甲,便迅速找到那三個薄弱處,然後軍刺斜刺而入,正好刺進對方的肋骨。
這個場景,他很熟悉。
管甚在第一節發力指導課上,就演示過。
這並非是什麽玄妙的武術。只要反應速度夠快,對機甲了解夠深,很多人都能做到。
關鍵是此人,孫無情可能認識。
“他的動作……和資料庫匹配得上。”“朋友”有些遲疑,它是計算機,隻講究分析結果。剛才那人一連串動作,完美匹配上孫無情之前遇到過的一個人。
是在阿普爾市,抽走他鮮血的那個“無名”!
借著牢不可破的光牆,三個帶著面具的“無名”衝向了機甲,以血肉之軀和他們撞在一起。但見識過他們的實力,沒有一個人敢怠慢。
“還沒有準備好?!”承靜雲始終沒破開光牆的防禦,而那個戴兜帽的身影,也始終沒抬起頭。
“應該……快了!”杜少尊在駕駛艙裡喘著粗氣,他的機甲已經被對方砍下了幾道深痕,上面也滿是彈孔。操控機甲他並不擅長,或許除了恩賜以外,他也沒有什麽擅長的地方。
對,除了恩賜。
劇烈的震動從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一股巨浪在衝擊這個通道。
下一刻,孫無情眼見著天花板塌了。
大量的蟻酸腐蝕著外殼,而無數的動物正從洞頂呼嘯而下。這附近沒有“朋友”能操縱的龐大機械,但又著天然的生態系統。小到子彈蟻、夏力曼黑寡婦,大到叢林巨蟒,正在不斷的朝洞穴蔓延。遠遠看去,像一片黑色的毯子,蓋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在這密閉的空間裡,這片動物大軍,簡直是人類的噩夢。
但萬幸的是,它們站在孫無情這一方。
看到這個情形,杜少尊終於松了口氣。聯絡那麽龐大的生態群需要漫長的準備,但幸好它們都趕上了這次任務。
這在計劃裡,已經算是萬無一失。
只不過,下棋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
戴兜帽的黑衣人終於抬起半張臉,被隱藏著的雙眼看了看朝他湧來的野獸大軍,露出讚賞的神色。
聯邦還真能抓住自己的弱點啊。
他的恩賜並不適用於作戰,繼續纏鬥下去,危險的只能是他們。這裡可是聯邦境內,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太囂張了一點。
所以他拍了拍前面一人,輕聲說道:“走。”
這道命令,清晰的傳遞了下去。
僅存的五台機甲拚死護在周圍,他們推著昏迷的齊相,繼續奔走在中央的懸浮橋上。
但一隻蜘蛛,已經落到他們頭頂。
緊接著,無數的螞蟻也如下雨般紛紛落下。最危險的子彈蟻,若是被它要上一口,便會嘗到鑽心的疼痛。
更別說那些無孔不入的細小飛蟲。
但下一刻,一束電光,照亮了整片空間。
其中一人的手指上,躍動著似藍似白的閃電。強大的電壓下,所有靠近的生物瞬間變成一地焦炭。就連水桶般粗細的巨蟒, 也只是碰了一下,便縮回了腦袋。
沒有停留,沒有給杜少尊反應的時間,對方已經突破了這層猛獸和毒物組成的瀑布。
在他們面前,只剩下落在後方的孫無情三人。
張靈秋已經張開了恩賜。不管是光牆還是閃電,都無法阻擋她這股神秘的力量。
但那個帶兜帽的身影知道,來的人肯定不是張曉曉,張曉曉不會縮到隊伍後面,像一隻被老母雞保護的小雞。
既然是張靈秋,那就好辦的多。
他抓住齊相的腿,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如果張靈秋不收回力量,他就會把齊相壓成肉泥。
所以,臣服,消失了。
孫無情和秦楚安各自和一名白色面具戰在一起,看著屏幕,孫無情又再度見到了那個神秘人。隔著艙門,他或許不認識自己,但那股凌冽的氣勢,依舊穩穩壓著孫無情一頭。
他永遠忘不了,這個人秒殺三台聯邦機甲的場景。僅僅過去了半年,孫無情還沒有信心趕上他。
但幸好,他們還有支援。
而對方忙著跑路。
白色面具下的雙眼看了孫無情一眼,和半年前一樣,充滿了嘲諷與不屑。
最後剩下的那位沒帶面具的“無名”,則是看了一眼天花板。
原本堅硬的外牆,忽然就有了松動。需要耗費無數蟻酸才能溶解的鋼鐵外殼,在這個男人的力量下瞬間瓦解。
落石,掩蓋了一切。
“行動繼續,我們需要新的支援。”承靜雲打開艙門,用機甲槍管上的余溫點燃了手中的香煙。確認了所有人的安全,她長吐了一口氣,知道這次任務絕不像往常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