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已經開始下雪了。”秦楚安穿著黑色的大衣,坐在一輛普通的無人駕駛車上,看著窗外零星的初雪:“似乎全球越來越冷。”
眼前的草原似乎亙古不變,一眼望去,無邊無際。清冷的天空蓋在這草原之上,連空氣都仿佛凝結在一塊冰裡。
沒有牛羊,沒有人煙,這裡是一片近乎無人的區域。城市能容納大多數的人口,供給他們需要的食物和娛樂,已經不需要再有人來放牛羊。
所以這片天地,獲得了暫時的安寧。
“很多國家在大氣層外收集太陽能,像這種無人區,幾乎沒有被日照的權力。你看,這裡的草都很矮,而且沒有什麽動物。”坐在前排的學長正看著這次任務的資料,抽空答一句。
秦楚安並不是一個人,這裡肯定有來接應他的聯邦人。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和恩賜,聯邦為他規劃了一條最穩妥最安全的路線。
他佩戴著執法者專屬的眼鏡,在這片無人區,似乎收到了信號的干擾,眼前的資料有時有些模糊。
技術越進步,只要離開聯邦,他們的能收到的信號越微弱。每個國家都抓緊建設自己的電磁屏蔽系統,不僅要方式別的國家探查自己,也要干擾任何打算靠近自己國家的電磁波。
同時,對別的國家的數據和信號,還十分感興趣。
在秦楚安眼裡,“朋友”的爪牙還沒能完全的伸到這裡,特別是如果遠在另一個大陸,想通過“朋友”控制無人機和機甲,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事實上,很多地區依舊是靠老舊的計算機系統完成作戰任務。建造可控性人工智腦不僅消耗巨大,而且有被別的國家截胡的風險。
所以社會在最高科學水平上的發展,似乎陷入了一個瓶頸,就像這草原上清澈的天空,看似無形,卻封鎖了人類上千萬年。
秦楚安在心裡歎了口氣,右手張開,一支電子筆憑空生成,他在資料上寫寫畫畫,又把筆轉了一圈,然後這支筆便消失不見。
在秦楚安眼裡,這個世界,確實是由各種微觀粒子組成的。誇克之間的強相互作用力看起來像一根麻繩,締結出這個世界上4%的質量。而秦楚安的恩賜,就是把它們拆散重組,像搭積木。
“學院怎麽會想到派二年級的來?”學長是提烏斯學院的學長,但是沒有恩賜。這輛車由“朋友”自動駕駛,如果這個人想對秦楚安下手,他可以在下一瞬間對他開槍。
他相信自己是安全的,一旦離開了聯邦,無所謂什麽上下級的分別,在這片異國大陸,沒有什麽比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
畢竟他還有想回去的地方,還有想再見的人。
黑色的聯邦戰甲包裹了他脖子以下所有部位,離開前學院為他做了簡單的碳骨骼手術,他的肋骨和腕骨部位覆蓋了一層新材料,可以幫他分散衝擊,盡管這無益於他提升實力,但可以保命。
“學長,我也不清楚。”秦楚安笑道:“你知道的,我也是領任務。”
“那個地方,可不簡單。”學長摸了摸滿是胡渣的臉,一臉苦澀。
汽車貼近地面飛馳,外殼覆蓋了一層電子迷彩,在旁人的眼裡,只是氣浪劃過草原。從白令海峽上岸,再穿過西伯利亞前往中亞,最終到達靠近地中海的Y國。之所以不從直布陀羅海峽過去,單純是因為那裡人口稠密,城市林立,很容易被人發現。
在這個社會,保密,已經成了一項重要的工作。聯邦並不希望秦楚安的行蹤被人發現,他的恩賜很重要,只要再給他幾年,可能會超越卡塔爾,成為學院的頂梁柱之一。
畢竟創造型的恩賜,極為稀少。據說,除了卡塔爾和秦楚安,這個世界沒有第三個人擁有這類恩賜。
再加上,秦楚安能銷毀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就注定了要比卡塔爾強。
“我聽說那邊一直在打仗。”秦楚安收起了資料,看著窗外的茫茫草原:“幾百年來,一直衝突不斷。”
“你知道的,這個世界總是要有一些地方起衝突。”學長語重心長:“如果沒有,那才是真的危險。Y國地底的礦產和木伊那克一樣是必爭之地,況且,它的地理位置位於中東歐洲和非洲的交界處,兩河流域之間,宗教林立……”
他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聯邦人和其他國家的人一樣討厭戰爭,但正如這個學長所說,如果真的完全停止這些地域衝突,各個國家反而會陷入一種焦慮之中。但如果不停止,像秦楚安這樣特殊人類就會源源不斷的湧入戰場,造成更混亂的局面。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所有人都知道,但不得不去做。
在車上度過了平淡的兩天,車外的景色從草原變成荒漠,秦楚安看到了廢棄的公路,空中的小型浮島,還有沙漠裡乾涸的油田,最後,才慢悠悠地接近了Y國邊境。
Y國境內有七個主要城市,無數的村子散落在各處。這裡很多地方甚至還沒有通互聯網,除了最主要的七個大城市,其它村子還過著幾百年前原始人的生活。政府定期供給食物,但是不允許他們接近城市。他們也沒辦法跨過幾百公裡的荒漠草原,願意離開的人幾百年前就已經離開,剩下的,不過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弱病殘。
在一處偏僻無人的區域,汽車停了下來,地面悄悄地裂開一個口子,帶著秦楚安兩人沉到地底,從外面看去,似乎什麽都沒發生。
但是地底的聯邦軍事基地,立刻活躍了起來。
秦楚安披著黑色的大衣下了車,學長和他被玻璃隔開,他舉起雙手,任由探測器在他身上掃描,知道綠燈亮起,旁邊的一個小隔間才打開。學長領著秦楚安往裡走,透明的走道可以看到地底被挖出的空間,密密麻麻的士兵和機器人在忙碌。整個地下設施的中央,一個巨大的球狀金屬建築沉在那,不與任何設施接觸,四周維持著強磁場,是一處完全獨立的空間。
而秦楚安兩人,則會繞過數不盡的軍事設施,繞過這些為聯邦賣命的軍人,直達這個球狀物內。
“學院的人會聚在一起,這裡配著一名首都的數據分析師,當然,也是學院的人。”學長解釋著,任由腳下的履帶向前飛速滑去,直到一個小型的瞬間移動裝置面前。
和皮裡斯監獄一樣,進出這個指揮中心,只能用這種裝置。除了微觀粒子,任何有一定質量的宏觀物質不允許擅自進入。
“學院怎麽會派你來?!”剛傳送過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劈頭蓋臉的罵了下來。
秦楚安抬眼,穿著聯邦軍服的呂嶽就站在他面前,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個頭,齊耳短發,面色白裡透紅。
當然,紅裡還透著劇毒。
去年冬天,他們還一起追查過管二的行蹤。對於呂嶽,秦楚安影響最深的是她在藥廠的生產線裡下毒。
每一分毒素,每一個昏過去的普通人,都成了聯邦取締這些藥廠的借口,贏得了輿論支持。
現在,她也是Y事基地的後勤負責人之一。因為她的恩賜不適合上戰場,於是便在後方處理一些日常工作。
在她身後,秦楚安還看見當時一起抓捕程輕命的張欽和張定,負責這片區域和機甲相關的事務。
一眼望去,全是提烏斯學院的人。他們的身後,巨大的屏幕垂下,無數的數據條在其中流動,屏幕下面,站著一個披著數據中心標志的分析師。
面對盛氣凌人的呂嶽,秦楚安只是揚起了他那種奇特的笑容,緊接著伸出右手,只是往虛空中一握,一把手槍瞬間出現在他手中。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槍管和槍托不斷變長,很快變成了一把大威力的巴雷特,最先進的電磁軌道槍管可以在瞬間把子彈速度加到秒速兩千五百米,輕松七十毫米厚的鋼板。
這等同於是在向所有人示威。
所以還沒等分析師轉過頭來,秦楚安就丟掉了手裡的武器。狙擊步,槍掉在地上,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仿佛是在歡迎秦楚安的到來。
“行了,別鬧了。”分析師轉過身,肩膀處印著數據中心那團像雲一樣的紋路。他是六年前畢業的學長,比三年級時失蹤的賈華還要高一屆,沒有恩賜,直接進入首都數據中心工作。
在這裡,他的地位可以說是最高的。聯邦十分重視數據中心的建設,作為唯一能解讀這個龐大數據庫的人,劉衛的安全至關重要。
他主動取消了警報,回頭看了高舉雙手一臉無辜的秦楚安,語氣冷靜且溫和。
“有點軍人的樣子,能來這裡的每個人,當然都有各自的擅長之處。”劉衛往後退了一步,對秦楚安說道:“你過來。”
秦楚安看了呂嶽一眼, 聳了聳肩,走了過去,和劉衛一起站在屏幕之下。
三維投影展現在兩人面前,劉衛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主題。他早就知道這個孩子會過來,因為這裡確實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問題,需要他的恩賜。
“阿什隆市的地底,我們的人被恐怖組織抓住。老虎遇到了一點麻煩,她不擅長營救方面的任務。”劉衛的語速很快,邏輯很清晰:“人質所在的區域被一層強作用力分子結構覆蓋,這件事我上報了首都,他們說你能解決。”
畫面拉近,一個近乎完美的正方體,安靜的躺在阿什隆市的地底,那裡,是Y國第一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