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猜測不竟讓梁綠珠擔心了起來。
卻是不曾想,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張裡長笑出了聲來:“大海,這孩子當真是隨你的緊,往後可不能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可得擔起一個當爹的責任來了。”
梁大海還沉浸在喜悅當中,待回神過來,忙熱絡的招呼著張裡長:“裡長,您瞧,我高興的,都忘了給你抬凳了。”
“該高興,該高興啊。”張裡長又是朗聲大笑。
而梁綠珠則依舊是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有些想不明白,這是她爹能說得話?居然還學會了待人接物了?
往日張裡長來自家的時候,什麽時候看著梁大海這麽熱情過。
轉眼間,梁大海已經往外頭抬了凳來了,梁綠珠和周氏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打心眼兒裡高興。
這時候,麻婆子又是急嚷嚷的從外頭拿了紙錢和燭火進來,一進屋道:“大海啊,我得感謝感謝菩薩,給咱們梁家送來了這麽也一個大胖小子,娘心裡歡喜呢。”
“應該的,應該的。”梁大海急忙點頭,這就準備從梁綠珠懷裡抱過孩子,一並的跟著麻婆子去燒紙錢。
梁綠珠見狀,連忙道:“爹,可別把孩子冷著了,外頭風大,弟弟也沒穿多少。”
經梁綠珠這麽一提醒,梁大海倒是回神了,連忙點頭:“我自個兒去謝菩薩,這就去。”
梁綠珠瞧著他這樣子,倒是比平日裡正經了許多,像個當爹的樣子,不由又是搖頭,隻盼著這個弟弟是個治潑皮賴子的好手。
不多時, 就聽見院裡傳來麻婆子的聲音:“大海啊,晚上老四回家的時候,咱們一家子的人,好好的聚一聚,吃上一頓,今兒個這是大喜事啊 ,可得好生慶祝慶祝。”
又聽著梁大海點頭應下的聲音,梁綠珠朝著院內瞟了麻婆子一眼,卻見她笑得合不攏嘴,沒有問在哪家吃,誰備菜,隻將她這話當成了客套話。
再念及張荷花帶著兒子那麽一走,必是打定了主意給麻婆子立個下馬威的,她料準了麻婆子顧念這梁家唯一的血脈,也一定會去求她的。
只不過,自家娘親好巧不巧的,又生了個兒子,那張荷花這算盤,可是白打咯。
“弟弟呢,現在總可以讓我看弟弟了吧。”梁雙喜撇嘴不滿的聲音讓梁綠珠回神過來,扭頭看向周氏,卻見周氏正搖頭輕笑。
也難為了雙喜,周氏生孩子,梁雙喜可沒少緊張,要說高興,梁雙喜也是跟梁綠珠一樣的高興,只可惜了這踩生只能由一人,這才一直讓人等著梁綠珠來看。
只是梁綠珠一直因為外頭的事情給拖著了,這才熬到了現在,才讓梁雙喜見著了自家小弟。
梁綠珠搖頭輕笑,又想起了喜錢的事兒,這就將孩子遞給了梁雙喜,一邊又是叮囑她道:“可得小心了,摔著自己也不能摔著了弟弟,不然我饒不得你。”
梁雙喜哪兒能不知道梁綠珠這是愛屋及烏啊,當下就撇了嘴,故作傷心狀:“娘,瞧著沒有,瞧著沒有,二姐姐真是偏心,有了小弟,就不要我了。”
梁綠珠懶得去跟她唱戲,隻瞪了她一眼,這就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喜錢,一共是二十四個銅板,這是村裡人的規矩,就是討個吉利。
田桂花自是不肯要的,隻說自己不說穩婆,可這好歹是見了血的, 更何況,她也幫著周氏順利生產了,不論如何,梁綠珠都得感謝人家。
當下,又是好說歹說,這才讓田桂花收下了這銀錢。
田桂花將錢揣在衣兜裡,這才又交給了梁綠珠一樣東西,叮囑道:“綠珠,把這個胞衣邁在大門口,記住了,一定要埋在大門口,這樣來回踩踏的人多了,驅災避難,很是吉利呢。”
因為田桂花交到梁綠珠手裡的東西是用帕子蓋著的,自然而然,梁綠珠也看不見裡面是什麽,剛剛接過了手去,立馬感覺到了綿軟的手感。
恍然之間,梁綠珠恍然大悟,對了,胞衣可不就是孕婦的胎盤嗎?
梁綠珠拍了拍腦袋,趕緊拿了鋤頭去辦,為了避免附近的野狗過來刨土刨食,梁綠珠專程挖了一米來深,直將門口挖出了一個大窟窿。
田桂花見著該囑咐的事情也都囑咐的差不多了,這就帶著喜錢走了。
想著自己今兒個做的事情,心裡不免又是喜滋滋的。一來,幫著周氏接了生,還轉了二十四個銅板。二來,通過這事兒,正好也拉近了她和梁綠珠之間的距離。
往後,她還得時常往梁家來送藥呢,和梁綠珠拉近了距離總不是壞事兒的。
這一路上咧著嘴回到了楊家院子,李氏剛拿了鋤頭準備出門,就看見田桂花笑的合不攏嘴的模樣,不由道:“喲,她嬸兒,這莫不是大馬路上撿了銀錢,看把你高興的。還能高興成這樣了。”
田桂花扭頭看向李氏,不由點頭,表示讚同。
“還當真是撿到了錢了。”言語之間,她又將梁綠珠遞給她的喜錢拿到李氏的面前晃悠了一番,面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李氏原本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如今一聽,這人當真是撿了錢了,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兒了。
那可是不少銅板呢,她怎生就沒有撿到過這麽多的錢!
再這麽一想,她又覺得不太可能,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索性,這又湊了上去,追問了下去:“在哪兒撿的,那麽好撿,你怕是騙人吧。”
田桂花看了她一眼,又是笑著搖頭:“在梁家撿的。”
“梁家?哪個梁家!”霎時間,李氏提高了音量,整個人的面上不喜了起來,但見得田桂花似是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早就在朝著她點頭了,她頓時又是冷哼道:“你這是開的什麽玩笑,那梁賭棍是幹啥吃的,還能給你佔這便宜。”
自從上次梁家人過來鬧過,現在,村裡人明裡暗裡的,都在說他們的不是,原本,梁綠珠才是最不要臉的那個人,轉眼間,村裡人倒是數落起了她的兒子,隻說她兒子不像個男人。
李氏現在想到梁家就火大,那種感覺,儼然就是啞巴吃了黃連後的暴躁之感!
田桂花好笑的目光在李氏的面上轉悠了一圈,只看得李氏一會兒這個表情,一會兒那個表情,卻見不到一絲待見梁家的意思。
頓時,田桂花不由‘好心’提醒了一回:“你沒聽說說周氏生孩子的事兒,可熱鬧了,村裡人都去看了呢,還取了名字呢,叫若谷,似乎是取自於一個詞兒,好像是虛懷若谷還是什麽的。”
李氏哪兒聽得懂若谷是什麽意思,頓時擠眉弄眼道:“取的什麽破名字,一聽就是男娃兒的名字,我看那梁家人是想兒子想瘋了。這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命,沒有生男娃兒的命,那就肯定是不會有的!”
“喂,你聽誰說是女娃兒的,那可是個帶把兒的。”田桂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就連忙打斷了她的話。
“男,男娃兒。”李氏結巴了起來,巴巴的看著田桂花,隻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
要知道,那周氏已經連著生了三個兒子了,麻婆子也沒少在外頭大罵周氏,隻說她這輩子沒生兒子的命。
如今,田桂花居然跟她說,周氏生了個兒子!
“你可沒聽錯。”田桂花看出了她的震驚之色,毫不遲疑的給她解釋出了口:“人家周氏當真是生了個大胖小子,我看啊,那孩子以後長大了,一定像極了綠珠丫頭,今天,連著踩生都是讓綠珠丫頭去踩的呢,就她命好,以後孩子若是像她,一定很有出息。”
一聽田桂花提到了梁綠珠,李氏整個人的臉已經黑的沒法再黑了,這就陰陽怪氣道:“這命好不好,還說不準呢。”
這話,任由著田桂花如何聽上去,都隻覺得酸溜溜的。
田桂花是楊家院子的人,自然也是看著楊榮長大的,以前,爆發了梁綠珠勾引吳家大少爺之事兒的時候,她還是很替楊榮打抱不平的,隻心疼那憨厚的傻小子。
後來知道了事實,她確是心疼起了梁綠珠。
試問,那個女子能像梁綠珠那樣默默地承受,然後站起來,只怕大部分的女子,一遇上那事兒,早就尋死滅火的了,哪兒能像梁綠珠那樣活的那麽好!
“不是我說你,楊榮她娘,你說綠珠多好的一個姑娘,你當初要是珍惜了她,哪兒至於楊榮今天都沒有說到媳婦,你看,你們家楊榮不要,不是多的很人要罵,這只能說明了,人家姑娘是真的好。”田桂花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不由的,又是苦口婆心的開了口。
“不見得吧。她要是當真那麽好,我們楊榮能不喜歡!” 李氏心裡早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心情變化,可,如今面對著田桂花,她終究還是保持著臉上的不屑,冷哼了一聲。
田桂花看著李氏,搖頭,一陣無奈道:“得,我的話,你聽不進去就算了,我得回去給周氏早點催奶的,你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