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水田裡的渾水再次打濕了他的褲腿。
“楊榮,我可警告你了,這輩子,你要是娶不到王秀秀,我就沒你這個兒子!”李氏指著楊榮的鼻孔,咬牙切齒的說著。
楊榮怔了,他看的出來,他娘是生氣了。
往往到了這個時候,他都不敢多說什麽。
李氏步履蹣跚的沿著田坎上了地兒,眼瞅著楊榮還在地裡,回頭,沒好氣的道:“回屋去幫你爹打鐵,這地裡的活兒,你晚點再來乾,年輕力壯的,熬點夜沒關系的。”
楊榮張了張嘴,想起秋蓮嫂剛剛的行徑,雙手握成了拳頭。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回去幫你爹打鐵,不吃飯了?”
田坎上傳來李氏高亢的大喊聲,楊榮‘哦’了一聲,悶悶的往田坎上走,這時,恍然瞟到田坎的另外一頭有一個模樣秀麗的纖弱女子正盯著他看。
待他看清楚那人竟然是梁綠珠之後,他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越發陰沉了一些,猶如暴雨將至!
梁綠珠面上淡定,心中卻是狂笑不已!
楊榮啊楊榮,你竟也有這麽一天!當初,你為了王秀秀,根本就不顧念梁綠珠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聽她解釋,白白的害了那麽一個真心為你的姑娘。
你當時嫌棄她,正如此時此刻,王家人嫌棄你一樣!
真是風水輪流轉,可算是轉到你楊家人這裡來了,自食惡果吧!
楊榮早猜到梁綠珠將剛剛發生的事情都看在眼裡了,心裡正覺得氣憤難當,沒想到,梁綠珠卻忽然衝她笑了出來!
“你!”楊榮拽著帖拳頭,就要爬上田坎找她問話。這不要臉的賤女人,憑什麽笑話他!
梁綠珠背著背簍,心情大好的往前面走去。
莊稼也看了,也該去河灘地收收漁網了,今兒個過來看這莊稼地倒也沒白看,看著楊家這些人憋屈,她就覺得解氣!
楊榮朝著田坎的另外一頭走去,想要追上梁綠珠,給她點顏色看。
真是沒有想到,這些時日不見,梁綠珠的腳步竟是別樣的輕快和歡愉,哪裡有一點往日那病怏怏的模樣!
這賤人在他家時,肯定是不想乾活兒,想偷懶,所以才故意裝成那副模樣的!
越想,楊榮越氣。
“楊榮,你幹什麽呢,我讓你回去打鐵,你聽見沒有!”李氏見楊榮遲遲沒跟自己走,氣的衝他大聲叫囂。
在李氏看來,楊榮連個王秀秀都拿不下來,那就是沒用!
楊榮腳步一頓,看著梁綠珠漸行漸遠,磨了磨牙。
“趕緊的,打鐵倒不是最重要的,先回去跟你秋蓮嬸子道歉才是最重要的。”
楊榮心中沉重,但還是扭頭,朝著李氏的方向走去。
手裡拿著棍子,一邊走,一邊隨意的打著路兩邊的雜草,想想楊榮一個大男人,憋屈成那樣,她時不時都要笑出來。
忽然之間,梁綠珠將棍子扔了,拍了拍手,瞳孔微縮,心中了然,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楊家人想要迎娶王秀秀,攀上趙玉瑾這個大靠山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剛一走進自己挖出來的一片空地兒,梁綠珠心情大好,想著再過一陣子,這裡就要種滿了油菜,心中還真是有些期待的。
隱隱的,隻瞧見前方的蘆葦蕩擺動的厲害,似乎還能傳來人聲,梁綠珠嚇了一跳,再顧不得其他,趕緊朝著那個方向跑了去。
那個方向可是自己掛的漁網,該不會是讓人給發現了,打了她獵物的主意吧。
越想,梁綠珠腳下更是加快了腳步,心中暗想,不能讓人佔了便宜去!
越是靠近,蘆葦裡的動靜越發大了,梁綠珠氣的跳腳,扒開了最後一叢蘆葦,果真隱約能看見裡面有人影。
待一看清楚,梁綠珠蒙了,她真沒有想到,這蘆葦中的人竟然是吳歧和吳十八。
嘴角一咧,她嗤笑道:“我還說誰這麽不要臉,居然偷人家東西,搞半天,原來是你們啊。”
吳十八剛剛從漁網上解下來一隻鳥兒,猝不及防的聽見了梁綠珠的聲音,趕緊將鳥兒藏在身後,目光有些飄忽不定道:“你,你在說些什麽。”
吳歧也沒有想到梁綠珠會出現在這裡,有過片刻的愣神後,緩緩打開了折扇,意味深長道:“我說是誰啊, 這荒郊野外,怎麽會有正經人家的姑娘來,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家的姑娘。”
今日,吳歧穿的依舊跟個綠孔雀似的,眼見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折扇,不由讓梁綠珠想起了初見她時的那不可一世樣。
吳歧很快也發現梁綠珠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身上了,那目光都不見得挪動一下,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嫌惡,不動聲色的往吳十八的身後挪了挪。
呵!
梁綠珠嘴角一咧:“這秋涼秋涼,吳少爺莫不是腦子出問題了,這麽涼的天,還搖折扇呢,你不把扇出點問題!”
吳歧搖著折扇的手一僵,注意到吳十八的目光也向著自己手上的折扇看了過來,他越發大力的搖動著手上的折扇,沒好氣道:“本少爺扇扇子,關你什麽事兒。”
吳十八回神,也是連忙迎合:“對啊,我家少爺的事兒,可不是你一個鄉野丫頭能管的上的,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什麽人,竟敢說我家少爺的閑話。”
梁綠珠聳了聳肩,頗有些讚成道:“你們這一對主仆冷熱不分,這我可管不著,但是,偷我的東西就不對了吧。”
梁綠珠原本柔和的目光,頓時變的犀利起來,這時候,她二話不說,直接看向了吳十八。
吳十八往身後退了幾步,結巴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話,誰偷你東西了。”
吳歧注意到了吳十八的舉動,將手伸到嘴唇邊上,乾咳了兩聲,面露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