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陽正準備翻看著帳本,一聽了這話,頓時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就看向了羅掌櫃:“聽說,她開了個鋪子?”
“是,是紅薯粉的鋪子,還真是別說,若不是梁姑娘開了這鋪子,我還真不知道,紅薯竟也能做出這樣的美味,這梁姑娘當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羅掌櫃說起她來,面上全是讚美之色。
這小姑娘能乾啊,在安縣,他就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能乾的姑娘。
“你說是紅薯做的?”羅子陽也是越發多了也一股子興致,這兩日他爹和吳半場一起去處理軍需之事,他也才剛剛處理好一團亂帳,才是聽說了梁綠珠開鋪子的事兒。
“是的。做法的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聽說那紅薯還是梁姑娘從蓮花村買來的。”
這人人都知道蓮花村的紅薯比安縣的紅薯長得好,而且,價格也是要便宜一些的, 她能上蓮花村去買紅薯,勢必會節約不少本錢。
“她現在可是在鋪子上,我還正有些餓了,走,請你吃紅薯粉 。”羅子陽起身,揉了揉太陽穴,看了幾個時辰的帳本,如今的他真是有些頭暈眼花了。
羅掌櫃驚訝的看著羅子陽,有那麽一瞬間,他隻懷疑自己根本就是聽錯了自家少東家的意思。
不為別的,他家主子可是挑剔的很呢,但凡是吃在嘴裡的東西,也十分的講究,在他記憶當中,羅子陽從來就沒有吃過外頭攤面上的吃食,如今,如今居然會想著去吃一個才聽說的紅薯粉。
要知道,他家主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吃東西也是一個樣,從來不吃稀奇古怪,聞所聞問見所未見的東西啊。
羅子陽剛剛走出了門子,羅掌櫃早已經回神過來了,趕忙迎了出去,一面解釋:“如今這個時候過去,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只不過也見不到梁姑娘。”
羅子陽的腳步停了停,回頭,困惑的看向花掌櫃,有些不明了。
“既是鋪子上最為熱鬧的時候,為何又看不到她。”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在她看來,梁綠珠對任何的事情都是上心的很, 既然鋪子裡忙亂,她不應該不在才是。
羅掌櫃見一向對吳家情況了如指掌的少東家竟也因為繁忙變的後知後覺了,連忙解釋:“少東家莫不是忘記吳家來報的事兒?表少爺惡疾發作,忽然去了。”
一聽到表少爺這個稱呼,羅子陽的眉頭皺了皺,按道理來說,他和吳歧之間的關系自是親切,即便是現在放在明面上,他們也是親切的很。
可,只有他知道,羅吳兩家的關系早因他姑姑的原因變的疏遠了許多,現在的他,即便是明面上和吳歧稱兄道弟,其實,只有她二人知道,吳歧和他本就沒有什麽交集,更別談交情了。
“不是後來又說沒事兒了嗎,有個丫頭上門衝了喜,後來又好了起來。”他對這個事情了若指掌,只是,不明白的是花掌櫃為何無緣無故的跟她提起了這事兒。
扭頭,探究的看向了花掌櫃,眼看著對方就要開口,羅子陽心神一凝,冷聲道:“你的意思是,那衝喜的丫頭就是梁綠珠 !”
“正是。”羅掌櫃幾乎是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霎時間,羅子陽的心卻久久不能再平靜下去了,就在剛剛,他隻期待著羅掌櫃莫要點頭,莫要跟他承認了這事兒,可是偏偏老天有時候 就是氣人的很,往往你不想要什麽事兒發生,偏偏就是有那麽個事兒發生!
她為何要跟吳歧衝喜,為了錢?不對,他看人一向很準,她該不是那種人,若說她喜歡吳歧,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因為據他所知,梁綠珠和吳歧非但沒有交集,更像是路窄冤家,生來犯衝的那種。
在吳家,就連著那不爭不搶,默默無聞的吳家二少爺,也比吳歧招梁綠珠歡喜才是。
轉身,羅子陽不自覺的準備往書房裡走。
羅掌櫃見了,心中古怪:“少東家,不去吃紅薯粉了?”
他的少東家一向性子沉穩,從來都不是那種記憶變卦的人,如今,羅掌櫃卻有些搞不清楚方向了。
羅子陽回頭,面色雖依舊平靜,可微微斂起的眼睛裡卻是看不清楚情緒。
“你說,梁綠珠在吳家 ,當了少奶奶?”帶著一絲沙啞,他再次開口。
羅掌櫃點頭,以為他是擔心藥材的事兒,忙解釋道:“少東家請放心,梁姑娘早就安排好了她的妹妹幫忙收藥,不會影響我們的藥材供應,她妹妹。”也是一個認藥的行家。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羅子陽已經伸手朝著她擺了擺手,刹那間,他隻好閉了嘴,等著少東家差遣。
誰知道,羅子陽始終是沒有多說一句話,進了書房之後就將門給關上了。
羅掌櫃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羅子陽,心知他肯定不想自己打擾他,這就退到了一旁。
李如意看著離開的羅掌櫃,又看了看緊緊關閉著的房門,暗暗地咬了咬下嘴唇。
她來李家這麽多年,見慣了面對萬變商況時波瀾不驚,靜觀其變的羅子陽,也深深的愛慕上了這個有頭腦還溫柔待人的羅家少爺。
如今,竟只是因為一個梁綠珠,他竟瞬間變了臉,要說她心裡是沒有苦澀,那是不可能的。
輕輕地推了推書房的門,隻留的一陣縫隙,她透過了縫隙朝著裡面看了去,只見得羅子陽正背立的面對著她,在欣賞著衣服桑種圖。
圖中的場景正是在春天,有很多人在山坡上采桑,準備拿回去喂蠶,而圖中的焦點卻是一個衣衫破爛的小人兒在搭救一個衣著光鮮的富家公子。
李如意的手緊了緊,依舊是不說話。
那小人兒估摸著有七八歲的年紀,身上的衣衫雖是破敗,臉頰卻是可愛溫柔的緊。
李如意在第一次看到那小人兒的時候,也是驚了驚,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小人兒讓她十分的熟悉。
有點像是她的好友梁綠珠,但當初的猜測很快被李如意否決了,因為她知道梁綠珠是一個什麽話都瞞不住她的人,若是她當真救過什麽富家子弟,她應該會告訴自己才是。
直到有一天,細心的李如意發現那女孩兒的腰帶上 ,居然還帶著一顆不大不小的綠珠子時,她才徹底的 失神了。
因為,在她的記憶當中,梁綠珠是有過那一串綠珠的,而且自己當初還喜歡的緊。梁綠珠對她自是好的,當初就說過要送給她。
只是,那時候的李如意真心待梁綠珠,從來也不貪圖她什麽,她聽人說起過,梁綠珠是含著那珠子出生的,自然也知道那珠子對梁綠珠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才沒敢收。
若不是那日羅子陽醉酒,對著這幅畫說起了幾年前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羅子陽這麽多年了,竟還在找那珠子的主人,想要報恩,更是不會打騙人的主意。
後來,羅子陽漸漸地和梁綠珠相處,竟然還在梁綠珠那裡看到了珠子,她就覺得自己被騙了,從頭到尾,梁綠珠根本就不曾將自己當成過她的姐妹,更沒想過把珠子送給自己。
她不敢告訴梁綠珠珠子的實情,只怕梁綠珠知道了之後,轉眼就會投入到羅子陽的懷抱當中。因為她心裡實在是太清楚了,羅子陽雖沒有才戳穿她是那珠子主人的謊言, 心裡卻明白不已了, 他要找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是自己,而是那梁綠珠!
目光再次朝著梁綠珠看了去,她的面上一股子的冷意。
她實在是不明白,現在的梁綠珠家庭完好,還有人心疼,就連著以前都唾棄她的人,如今也是慢慢的轉成了擁戴她的樣子。
為什麽她還不知足,就是不能將那顆珠子給自己!
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太天真了,竟是信了她的話,以為她當真是把自己當成了姐妹!
垂下目光,李如意緩緩地推門而入,徑直的朝著羅子陽走去。
從前,她一直 認為羅子陽是高高在上的,自己作為一個卑賤的丫頭,即便是站在羅子陽面前,那也是低人一等的。
羅子陽就猶如天神,只能由著自己仰視和崇拜,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是,羅子陽越發看著那張圖發怔,她的心卻是越發的蠢蠢欲動。
她想不明白, 自己和梁綠珠同樣的出生,甚至於,自己的條件比梁綠珠還要好一些,憑什麽自己就可以是畫中的人?
咽了一口涎水,李如意漸漸地向著羅子陽靠了去,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忽然伸手,死死的環住了羅子陽。
有那麽一瞬間,羅子陽的身子動了動,她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竟敢這樣不分尊卑,就這麽抱著主子。
要知道,若是惹怒了羅子陽,自己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可,既然抱也抱了,有些話,她再也忍不住了,必須要借著這個機會說一說。
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的眼裡有著享受,就這樣離他近近的,默默地聞著他 身上的呼吸,還真是好聞啊。
天知道她做夢也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跟羅子陽有這麽近的距離,可當真站的近了,除了甜蜜和滿足之外,一股子緊張和害怕也漸漸地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