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歧嗤笑一聲,面露嘲諷:“我本沒有見過這麽好笑的人,一個把人提在井裡,準備淹死的人,轉眼之間,又變了態度,這是準備把人從井裡救起來,還是看看井裡的人斷氣沒有,好再加把氣力?總歸把人折騰死了就算事兒。”
“我的事兒,用不著你管。”吳修遠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如今,若不是吳歧擋在了他的面前,他早就到梁綠珠跟前了。
吳歧冷不丁的笑了出來,面上滑過一絲嘲諷:“我當然不會管, 也管不著,只不過,我也應該提醒提醒你,若是要去找她,還是該理清楚自己對羅家姑娘是什麽心意才好,你若一邊想著珠玉在懷,一邊又放不下梁綠珠,那我可以給你保證,你再次出現在梁綠珠面前,也只會給人徒增傷心罷了。”
說了這話,也不等他反應,吳歧徑直離開了,倒是一旁的吳修遠站在那處,面色難看了起來。
栓子眼看著吳歧走了,這才湊到了自家主子跟前。
“不然,我去打探打探緣由吧,若是有幫得上的,公子你也好出手。”
這才剛剛開口,卻見吳修遠衝著她揚起了手,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
“不了,他說的對。”即便,她真有個什麽事兒,依吳歧如今對她的心意來,也定是會想法設法的護她周全的。
倒是他這個不該出現的,四處奔走算個什麽事兒,不過徒增兩人的煩惱。
耳旁傳來吳修遠淡淡的苦笑聲,栓子動了動嘴角,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晚,周氏回屋之後,便很少說話,連著哄孩子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梁綠珠問起她去了何處,也只是說去外頭隨意走了走。
多余的話,卻是不肯說的。
梁綠珠不傻,知道她娘定是有事情瞞著自己的,卻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一時之間,心裡沒個底兒,索性就留了下來,沒再回鋪子上。
原本梁大海因為周氏一直沒回來,又顧念著梁綠珠的臉色不太好看,即便是酒蟲子快鑽出來了,如何也不敢吃酒的。
好不容易,周氏回來了。
梁大海隻覺的那原本壓在頭頂上,千金重的東西沒了,拿起酒瓶子的手也自然多了。
就在梁綠珠去幫若谷煮糖水的空擋,梁大海竟也把自己灌的七暈八素了。
梁綠珠想起周氏心事重重的樣子,再看看酩酊大醉的梁大海,頓時氣不到一處來。
當下,再不說別的話,徑直開口道:“這酒你還真是喝的 順暢啊。”
梁大海打了一個酒飽嗝兒,抬頭,也不看梁綠珠,兀自開口道:“哪兒能不順暢,你娘不是回來了嗎,家裡也沒個什麽擔心的事兒,要說。”
忽然之間,梁大海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一般,陡然之間睜開眼睛,頗有些不滿的看向梁綠珠:“你怎麽還在這裡,難不成,吳家那老婆子還沒有迎你進門的意思。”
短短的時間內,原本還悠閑自得的梁大海,頓時翻了臉:“你可長點心吧,別回頭被人佔盡了便宜,還什麽沒有得到,我和你娘也是個沒本事的,還望著沾你的光,享你的福呢。”
梁綠珠聽著這話,頓時冷哼了一聲。
目光朝著他手裡的酒瓶子看了看,頓時好笑道:“就是不知道到底這便宜是讓誰佔盡了。”
原本一向聽不懂話中話的梁大海,恍然之間,像是醒悟過來了一般,頓時挺著胸口道:“這酒可不是吳家送的,我還沒數落你呢,那日,我被吳家丟了出來,害的我丟了那麽大的顏面,弄的那楊鐵牙四處說我的閑話,要不是遇上了羅子陽,我早吃不上酒了。”
“· ·····羅······子陽!”梁綠珠鳳眸微睜,眼裡有著不敢置信之色,她如何也沒有想到,梁大海忽然之間,竟又扯上羅子陽。
目光下意識的朝著他的手上一瞟,恍然之間,她頓時明白到底是怎生一回事兒了。
“你居然還問一個不相乾的人討酒水吃?”在嘴角反反覆複的抽搐了許多次之後,梁綠珠終究是忍不住的質問開口。
這話,要不是從梁大海的嘴裡面說出來的,她還真是不敢相信!
霎時間,梁綠珠隻覺得自己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不為別的,就因為攤上了額麽一個無賴老爹!
梁大海原本也是想要泄泄憤的,沒有想到,忽然之間,竟又將羅子陽牽扯出來了,一時忙捂了捂嘴,恨不得將舌頭一並給吞了下去,誰讓自己竟說了那樣的大實話!
“拿了多少。” 梁綠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仔細一想,這可不就是梁大海嗎,這潑皮無賴的性子改了不少,這要是完全改的一點兒都不剩了,始終是沒有道理的。
“什麽拿了多少?”梁大海反問了一句,一時之間,火大不已:“梁綠珠,你怕是早忘記自己姓什麽了吧,你有那麽一點尊重我這個當爹的態度嗎,讓你娘來看看,這就是她生的好女兒。”
對於梁大海這種習性,梁綠珠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當下,即便自己如何問,她也不說上一句話的,那既是如此,她也懶得多問了。
扭頭看向正準備過來勸架的梁雙喜,梁綠珠沉著眉眼道:“雙喜,你記好了,這月一拿到月錢,先將羅家少爺的錢還了再說,一月的月錢不夠,那就兩月,三月的湊上去還!”
“不是,你什麽意思。”一聽到梁綠珠要將羅家的錢給扣下來,梁大海猛的拍了拍桌案,氣鼓鼓的道:“你把銀錢全部扣下來了,若谷吃什麽,用什麽?橫豎就沒有看到過,你這麽不心疼人的姐姐!”
聽著這等子的話,梁綠珠早沒了耐性,忍不住嗤笑出聲來:“這事兒也就用不著你來費心了,現在若谷還小,還吃不上什麽,終歸我買點肉,多哪些給我娘吃,橫豎能將他的口糧保下來。”
“你!”霎時間,梁大海氣的不行,扭頭呵斥梁雙喜:“雙喜丫頭,你要是當真聽了你這不孝二姐的,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梁雙喜是害怕梁大海的,可有她二姐在,她便什麽都不怕。
如今,朝著梁綠珠身後躲了躲,她這就開口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爹,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做個潑皮無賴了,不然,有人會笑話若谷的。”
“你!”梁大海氣急。
不論是什麽事兒,但凡拿梁若谷來嗆他一口,他準是沒什麽話說的。
梁大海吹鼻子瞪眼的看了梁綠珠和梁雙喜半響,目光終究又朝著裡屋裡看了去,前陣子,在他的一再主張之下,周氏已經從柴房裡搬了出來,又跟他住在一起。
按道理說,這裡屋離堂屋倒是很近,一牆之隔,周氏聽了那半響的熱鬧,也該出來看看了。
往日,即便是周氏抱著孩子,也會出來幫著勸勸梁綠珠,以至於自己這當爹的,不至於在梁綠珠面前顏面掃地才是。
帶著一股子怨懟,梁大海進了屋子裡,一進了門檻就想發難,可想想梁綠珠畢竟還在,自己即便是大聲手上兩句,也會惹得梁綠珠不歡快,更別說直接發難了。
於是,他終於還是壓下了嘴裡的話語,悶聲過去點燈。
“咱家就是窮,也沒窮到這個地步,連著這麽點油燈都在節約!”
他原本只是嘀咕了一句,還想著戶頭趁梁綠珠和梁雙喜去休息的空擋,一定要好好的數落數落梁綠珠。
誰知道,即便是他重話沒說一句,隔壁依舊是傳來了梁綠珠不滿的聲音:“爹,要是照著你這有今天沒明日的性子,咱們一家也別點燈了,有這錢,還不如拿去來吃的,指不定哪天就餓死了呢。”
梁雙喜拉了拉梁綠珠的衣袖,面上雖是沒有說話,可勸慰的意思也已經是很明顯了。
這回,她倒不是怕梁大海,而是怕她二姐一直這麽生悶氣,傷了身子。
裡屋的梁大海更是氣不到一處來,這剛一點亮燈就看到周氏正摟著梁若谷休息,這也沒有洗漱就睡下了?
只怕是裝睡吧,他們娘兒三就跟麻繩一樣,擰的緊的很,恨不得一並將他踩在地上使勁兒踐踏呢。
但, 目光一對上了周氏懷裡那個小身板時,他的內心還是柔軟了。
他現在可是有兒子的人了,為了吃點酒,居然跟羅少東家討要,說出去,可也確實是不好聽。
往後,若谷若是長大了,會不會怪他?
心裡有些無來由的後悔了,但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轉眼,聽到了外頭的敲門聲,他早將一股腦的悔意拋到了腦後,這就出去開門。
梁綠珠和梁雙喜本是打算收拾妥當,該休息就休息。
沒有想到,這個點,忽然有人敲門了,更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梁大海居然已經撲過去開門了。
這麽積極?
“楊榮那二叔楊鐵牙,之前還沒少在村裡說閑話,自從上次姐·····”她想說姐夫兩個字,可話到了嘴邊,又讓梁雙喜改了口:“自從上次吳家大少爺來過村裡之後,那楊鐵牙又調轉了方向,三天兩頭的來找我爹,拉他去玩骰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