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甄建最忙碌的一天,安排生意上的事,安撫母親,安排家裡的事,收拾行李,從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幾乎是一刻都沒有停。
第二天早上,甄建一如既往地早起,洗漱,練功,吃早飯,吃完早飯穿戴整齊,和葉秋集合,兩人帶上行囊,命人從馬廄牽來馬,準備出發。
剛至前院,門房來報,明國公府的蓋青、蓋雲和蓋立三兄弟來了,在門外等候,甄建趕忙出去,果然看到他們三人帶著六個親隨騎在馬背上等著。
甄建牽馬走上前去,笑著抱拳道:“三位好早啊。”
蓋青笑道:“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
甄建自嘲笑道:“那就是我睡懶覺了。”說罷翻身上馬,葉秋也翻身上馬。
蓋雲看了看葉秋,問道:“為何你隻帶一個隨從,都虞候可以帶兩個隨從的。”
甄建道:“一個就夠了,其他人留下看家呢。”
蓋立忽然從馬鞍旁取下一口刀,叫了聲:“接著!”把刀拋向甄建。
甄建接在手中,疑惑問道:“這是幹什麽?”
蓋立笑道:“在軍中任職,大小也是個都虞候,沒有一口好刀,像什麽樣子,這是我爹送你的禮物,這口七星刀,我可是眼饞很久了,他一直不讓我碰,我爺爺讓他送給你,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蓋青和蓋雲看他那氣悶的模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甄建拔刀出鞘,只見這刀刀身三寸寬,刀身很厚,長約三尺三寸,刀身筆直,在刀尖處,刃口一個流暢的弧度,與刀背完美結合,刀托兩側鑲著寶石,整體來說,這柄刀看上去十分和諧,讓人第一眼就感覺一切都非常合理。
甄建不懂刀,看了沒什麽反應,但葉秋卻是行家,看到寶刀頓時眯起了眼,道:“這是我爺爺親手鍛造的七星刀,也是我爺爺這輩子最得意的作品,你把刀身對著太陽,會看到刀身上有七顆星。”
甄建依言照做,果然看到刀身隱隱有七個亮點,翻到另一側,依舊如此。
蓋立聞言驚訝地望向葉秋,問道:“你是藏劍山莊的?”
葉秋點了點頭。
蓋立趕忙向葉秋拱手,道:“當真失敬了,藏劍山莊為朝廷鍛造了數不盡的神兵寶甲,爺爺曾訓誡我們,遇到藏劍山莊之人,定要持之以禮,不可怠慢!”
蓋青和蓋雲也紛紛向葉秋行禮,肅穆無比,甄建震驚地轉頭望向葉秋,心中暗忖:“這小子家裡居然是大楚的軍火商,難怪他說他家有錢。”
葉秋拱手還禮道:“過譽了,賣給朝廷的都是製式兵甲,算不上神兵寶甲,只不過是朝廷上下貪腐,自己造不出好兵甲罷了。”
蓋青聞言蹙眉道:“葉兄弟,此話以後可千萬莫要亂說,免得惹禍上身。”
葉秋雖然傲氣,但也不是傻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甄建還刀入鞘,道:“蓋立,替我向你父親道謝,這柄七星刀,我很喜歡。”
蓋立笑呵呵道:“道謝?等一年後咱們從襄樊回來再說吧。”
蓋青道:“好了,有什麽話,邊走邊說吧,咱們出發,先去兵部,再去三衙。”說罷輕踢馬腹,向北出發。
一行人先來兵部領了任職公文,然後去三衙報備,由於有蓋家兄弟帶路,一路暢通無阻,報備之後,便給他們安排分營和領軍備。
蓋家兄弟上下打點了一番,甄建和蓋家兄弟都被分到了同一營,接下來三天,就是讓他們熟悉軍中生活和規矩,同時還要練兵,練兵是以營為單位的。
甄建整理好自己的房間後,便開始背軍規,同時向蓋家兄弟了解軍中官職的詳細情況,既然從軍了,那就好好當兵,甄建一向如此,不管做什麽,都力爭上遊。
第二天開始就練兵了,由於是每個營單獨練兵,所以沒用軍鼓,而是用一種軍哨,由兩個副營使在營中不斷吹哨,然後所有人出來列隊操練。
甄建是新手,自然不懂,但他又不笨,別人怎麽做,他怎麽做,跟著蓋青他們學唄,隻操練了一炷香的工夫,就結束了,時間短得讓甄建懷疑這是鬧著玩,接下來便是自由活動,甄建吃驚地發現,軍中還真是混亂,這些軍人自由散漫,而且毫無軍紀可言,居然有人喝酒,有人賭錢,有人打架,還有個營使居然在營帳中藏有娼妓……
很多觸犯軍規的事情,甄建都看到了,他感覺自己三觀被顛覆了,他找來蓋青,指著到處混亂不堪的軍營,問道:“這就是大楚的軍人?每天敷衍了事般地操練一炷香的時辰?散漫成這樣,喝酒?賭錢?打架,剛才我還聽到有人營帳裡有女人的聲音……”
蓋青長歎一聲,無奈地拍了拍甄建的肩膀,道:“風氣如此,無可奈何,慶國公爺爺任三衙指揮使的時候,倒還好一點,但也無法打擊這些不正之風,慶國公之所以卸任,就是因為有一次他想要殺一儆百,將一個犯錯的營使杖刑而亡,非但沒有殺一儆百,還有在軍中任職的勳貴子弟借機挑事,煽風點火,引起軍中混亂,差點釀成大禍,然後秦桓帶領樞密院眾人彈劾慶國公,給慶國公定了諸多罪名,得虧我爺爺和慶國公根深蒂固,皇帝不便過分苛責,這才大事化小,最後慶國公和我爺爺主動請辭卸任,才止掉風波,但自那以後,軍中風氣更加不堪。”
甄建聞言目瞪口呆,他已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樣朝廷了,就這樣爛到骨子裡的朝廷,居然還在匈奴和梁國的多次侵擾下撐了這麽多年,簡直是奇跡啊。
不,這不是奇跡,甄建想起來了,大楚能撐到現在,全都是靠秦淵他們祖孫三代,甄建見過秦淵,英雄一般的人物,他雖然沒有見識過秦淵行軍打仗的本領,但秦淵的舉手投足,每一個言行,都透出大英雄的氣概,任何人在他強大的氣場面前,都顯得格外渺小。
就這樣一群荒唐不堪的士兵,送去襄樊,戍守城池,不僅如此,送往襄樊的軍備,還要被貪官汙吏盤剝,弄虛作假,秦淵居然能守住襄陽多年不倒,甄建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這簡直已經超出了人的能力范疇,近乎神跡,神之所以被稱為神,是因為他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情,秦淵就是大楚的守護神,難怪襄樊的百姓都把秦淵奉若神明,這樣的人,值得所有人頂禮膜拜。
但甄建很擔心,秦淵就像一根孤獨的擎天柱,死死地托住大楚,秦淵在,則大楚在,萬一哪一天秦淵不在了呢,秦淵若是倒了,大楚該怎麽辦?這個問題,他不敢往下想。
蓋家兄弟對軍中混亂現象感覺麻木了,但甄建卻不敢麻木,他感覺痛心,夜間,他躺在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大楚如此不堪,到底還能支撐多久,秦淵肩上的擔子越來越沉,他會不會被壓垮,自己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扶起這危如垂卵的國家。
到最後,他發現,所有的問題都能找到答案,而且答案匯集到了一起——肅清朝堂。
大楚如今是以文官駕馭武將,武將的身份實在太低微了,只能跪舔文官,才能求得升職或重用,當然,這些武將中,秦淵除外,他是特例,但秦淵也從來不過問朝事,因為自從他父親戰死在樊城後,他就從未離開襄樊一步,他甚至這輩子都沒去過京城,其實,他也不敢去京城,他知道,京城是一個黑暗而又可怕的深淵,縱然他在戰場上是萬人敵,他若是去了京城,也會被朝中那些貪官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甄建是個聰明人,遇到這種事情,他不喜歡鑽牛角尖,而是去尋找解救之法,就是在這一夜,一個身份低微的小掌櫃立下了宏圖大志,從此以後,挑起救國重擔,誓要斬盡朝中奸賊,撥去籠罩與朝堂上的烏雲,還朝廷,還大楚一個清平世界。
這樣的道路,也許會艱巨而又漫長,但路是人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行不行,誠如書中所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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