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所有人聽到甄建這句話,全都愣了,各種情緒和想法瞬間充斥了他們的心頭,他們有很多話想說,抱怨或者反抗,可是……最終卻沒有個人說話,寢室裡一片安靜,或許他們也意識到了,既然來到了這裡,那就相當於上了賊船,沒有回頭路了。
甄建下去吹滅了燈,回到床上躺下,蓋上被子,道:“早點睡吧,明日一大早就要操練,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明早你們若是起不來床,那些老兵可能會衝進來拿井水往你們身上潑。”甄建前世的時候,他一個朋友去當兵,回來跟他講在軍隊的事,第一天早上睡懶覺,被班長一盆水潑了滿身滿床,白天操練一整天,連被子都沒空曬,晚上就裹著濕被褥睡,第二天才有空曬被子。
甄建覺得這裡的老兵有心要折磨他們這群新兵,估計手段不會比這個差,所以先給他們打個預防針。
“真的假的?”吳磊聞言驚呼,“被褥若是被潑濕了,晚上還怎麽睡?”
甄建道:“他們就是為了折磨我們,所以你們不要給他們抓到把柄,別說了,快睡吧。”
大家各自懷著心思睡下,甄建睜眼望著窗口透進來的微弱亮光,心中很慶幸,襄樊的軍營讓他非常滿意。
他們寢室的人都睡了,其他寢室的人還亮著燈,都在那聊天,有的在聊女人,有的在聊白天的事,說那些老兵如何如何張狂,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找回場子什麽的。
營使張遠帶著幾個人巡查三個新兵寢院的情況,走到甄建他們院門口,忽然挑眉笑道:“喲,有個寢室已經熄燈了。”
一旁的薛虎頓時笑道:“好像是甄建所在的那個寢室,三個院只有他們一個寢室熄燈。”
“也好。”張遠笑著點頭道,“希望他明天能起早點,我也不希望他收到咱們給他們準備的大禮。”
“其實甄建挺不錯的。”薛虎忽然讚道,“年紀輕輕就立下了救國大功,獲得了爵位,但為人卻十分低調,昨天與他交談,我發現他一點也不倨傲,而且對我居然十分尊敬。”
“他是個聰明人。”張遠笑了笑,道,“他若不是聰明人,如何能在如此年紀立下救國大功。”
這時,站在薛虎身旁的一個身穿黑甲的瘦高中年人問道:“張泰,給這群新兵準備的大禮準備好了嗎?”
“李副營使放心,早已準備好了,天醜和天辰營下手早,把稠的全給搶了,咱們這次的大禮,有點稀。”
“沒關系。”張遠咧嘴一笑,笑得很壞,道,“不管是稀的還是稠的,定叫他們終身難忘。”
他說罷轉身離開,其他人緊跟其後。
一夜無話,隔日天剛亮,天卯營內響起了陣陣軍哨聲,然後便是一群老兵衝進了三間新兵寢院,薛虎在甄建他們院中吹起了軍哨,高喝道:“所有人全部起床,半盞茶(5分鍾)的時間內,洗漱完畢,穿戴整齊,離開宿院,前往校場集合操練!”
軍哨隻吹一聲,呼喝也隻喊了一聲,然後薛虎便帶著一群老兵站在院中,滿面冷笑地望著各個寢室,薛虎手裡還拿著一隻自製的沙漏,只要時間一到,他就去給這些新兵送上大禮,大禮已經在院外蓄勢待發了。
甄建其實半個時辰前就醒了,他有早起的習慣,但是為了不打擾其他人睡覺,繼續閉目養神,聽到哨聲和呼喝聲,他一骨碌坐了起來,趕忙大叫:“快!全都起床!”
眾人被他吵醒,渾身都是起床氣,有人倒是很乖,歎息一聲起床,而有的人則是翻個身繼續睡。
甄建穿上鞋走到寢室中間大吼:“全都起來,不然我去打井水來往你們床上潑了!”
大家嚇了一跳,不情不願地起床,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卻是對甄建抱怨不已。
“快!只有半盞茶的工夫!動作麻利點!”甄建不斷催促,然後自己也快速地穿好衣服,洗漱,一氣呵成,差不多隻用了三分鍾,他看到有人還在慢吞吞地洗漱,上前奪過他們漱口用的柳枝,丟到一旁,道:“時間不夠了,趕緊洗臉,準備出去,不然你們要後悔!”
甄建焦急的情緒感染了他們,他們只能胡亂洗了臉,跟甄建衝出寢室,只見院中薛虎帶著五個老兵在院中站成一排,薛虎的手中分明托著一隻沙漏,雖然這個時代沒有透明玻璃,但沙漏有很多種,薛虎用的是簡易的刻度沙漏,上面是個細眼漏鬥,漏鬥內部有刻度,下面是一個盛沙用的罐子,只要在漏鬥上放入沙,到達時間刻度,漏鬥裡的沙子漏完,就是指定的時間了。
甄建一看到沙漏,頓時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對的,等到沙漏裡的沙子漏完,薛虎他們絕對會有所動作,至於是什麽樣的懲罰,甄建就不知道了。
為了讓寢室的幾個家夥親眼見證一下睡懶覺的懲罰,他沒有急著出院,而是在院中等待,等沙漏中的沙漏完。
薛虎看到甄建出來了,看了甄建一眼,笑了笑,沒有說什麽,然後忽然使勁地晃動沙漏,讓沙子流得更快一些,他是故意要給這群新兵一點顏色瞧瞧。
其他一些寢室也有人出來了,不過人數真的很少,眼看沙子就快漏完了,十個寢室才出來二十幾個人,唯有甄建他們寢室是全部出來的。
沒辦法,這群家夥在三衙的時候懶散貫了,平時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而且他們昨晚又弄到很晚才睡,今早自然起不來。
“時間到!”薛虎忽然高聲大喝。
然後甄建便看到院外衝進來許多老兵,每個老兵手裡都提著一隻木桶,紛紛向各間寢室衝去。
“啊!什麽東西啊!好臭!”吳磊忽然捂住了鼻子,其他人也紛紛捂住了鼻子。
甄建也捂住了鼻子,震驚無比道:“桶裡裝的是糞水!”
“啊?他們拿糞水來幹嘛!”有人失聲驚問。
甄建道:“估計……是用來潑那些睡懶覺的人。”
“什麽!”
那些已經出來的新兵們頓時驚呆了,用糞水潑人,而且是躺在床上的人,人和被褥全部都會被潑髒,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怎麽過啊,這簡直……令人發指。
那些老兵拎著木桶衝進了各個寢室,然後便聽到各個寢室裡一片混亂吼叫,接著便看到老兵們全都拎著木桶衝了出來,所有老兵哈哈狂笑,笑得那叫一個張狂。
然後便是各個寢室的新兵們紛紛衝了出來,一個個都被潑得渾身糞水,狼狽不堪,瞬間,滿院臭味衝天。
面對如此行為,所有被潑了糞水的新兵都無法忍受,團結成一夥,指著那群老兵大罵,那群老兵則在那裡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他們期待這一刻,很久了。
望著渾身糞水的戰友們,吳磊蹙眉道:“他們也太過分了,怎麽能潑糞水呢,這寢室以後還能住人嗎,就算是把房間洗刷一遍,估計臭味都要持續兩三個月。”
甄建道:“遇到問題先想想自己的過錯,為什麽你們沒有被潑糞水,很簡單,你們都在規定時間內起床了,只要早早的起來,誰會向你潑糞水。”
周圍的二十多人紛紛沉默,原本還抱怨甄建的那群室友現在都紛紛慶幸,幸虧甄建使勁催促他們起床,不然他們寢室只要有一個人被潑糞水,整個寢室都要跟著臭好幾個月。
那邊被潑了糞水的新兵們跟老兵們吵得越來越凶了,雙方已經開始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動手了,甄建見狀趕忙衝了過去,瞪眼大吼:“幹什麽,全都不許鬧!”他是都虞候,這些都是他的兵,他自然有權管教。
“頭兒!他們欺負我們,你看,潑得我們滿身都是糞水……”
“對啊,床上也全是糞水,被褥全完了……”
“頭兒!他們欺人太甚!”
……
“全都住嘴!”甄建瞪眼大喝,“你們自己沒按照軍中規矩準時起床,還在這裡怪別人,他們怎麽沒用糞水潑我!反了你們!”
“你算什麽頭兒,盡幫著別人說話!”
“對,胳膊肘往外拐!”
……
甄建恨鐵不成鋼地怒喝:“住嘴!你們再鬧下去,吃虧的永遠是你們,你們違反軍規了!在軍隊裡,就得服從軍規,一幫蠢貨,這裡不是三衙,是樊城!你們還想一錯再錯嗎!”
這時,薛虎忽然大聲喝道:“甄建,你在幹什麽呢!”
“我在訓他們!”甄建回頭望著薛虎,道,“我是第五都虞候,他們都是我的麾下,我有權管教他們!”
薛虎冷冷道:“現在我在這裡,你不許管教,讓他們鬧,我要看看,這些茅坑裡的石頭到底有多硬, 還有一會兒,校場的軍鼓就要響了,軍鼓一旦響起,所有沒能到達校場集合新兵,全都軍法伺候!”
甄建轉頭面朝那群憤怒的新兵,道:“聽到了嗎,現在,立刻跟我去校場集合操練。”
“要去你自己去!我們要弄死這群王八羔!”
“對,這麽欺負人,弄死他們……”
“你自己一個人滾到校場去吧,膽小鬼……”
……
這群新兵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越是跳得凶,迎接他們的,將是越發慘痛的教訓,而且還怨恨上了甄建。
甄建好無奈,他也意識到,這幫廢物不好好吃一頓教訓是不長記性的,於是轉身就走,大聲道:“走,去校場!”
後方那些沒有被潑糞的人紛紛跟上甄建,去校場。
而那群被潑糞的人則紛紛朝著甄建吐口水,很是不屑地罵道:“呸!膽小鬼,真是信錯他了!”
“就是,年紀小,膽子也小,孬種。”
“不用理他,他走了更好,不在這裡礙手礙腳,乾這群欺負人的狗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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