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客人肯定是沒有機會吃到甄建親手做的菜的,但這兩個客人不一樣,甄建必須妥善招待,所以要親自下廚,保證酸菜魚的安全衛生還有味道毫無缺陷。
沒過多久,酸菜魚做好了,甄建端著大瓦盆來到前廳,將一盆酸菜魚放在了桌上,少女和那個少年看到跟臉盆一般大小的瓦盆,雙雙失聲驚呼:“這麽大一盆?”
甄建笑了笑,道:“本店的酸菜魚雖然有點貴,但保質保量,童叟無欺。”
二人聞言沒有多說什麽,少年就準備動筷子,那個麻衣護衛忽然道了聲:“且慢!”
少年頓時不滿地抬頭,皺眉望向那個護衛,問道:“又有什麽事?你怎麽這麽煩?”
“職責所在,公子恕罪。”護衛從腰間取出一隻小皮夾,打開皮夾,從裡面取出一枚銀針,在酸菜魚中四處戳起來。
甄建看得一愣,銀針試毒?這逼格不是一般的高啊,甄建暗暗猜測,這姐弟二人想必就是雲親王的兒女了。
銀針試毒完畢,麻衣護衛又要小杓舀了一杓湯,送入自己的口中,這更牛逼了,替主子試毒!甄建有點目瞪口呆,這逼格感覺已經快追上皇帝了。
嘗完之後,護衛這才緩緩攤手道:“二位公子可以放心食用了。”
少年沒好氣地朝那護衛翻白眼,不開心地嘟噥:“事真多。”
少女則淡笑道:“莫要這麽說,嵩陽叔叔也是職責所在,我們若是出了岔子,回去我爹和你爹定不會饒他的。”
甄建聞言一愣,從這話可以聽出來,這兩人似乎不是親兄妹啊,看來自己的猜測有誤。
說話間,護衛解下了腰間的包裹,從裡面取出一套白玉碗碟,還有一雙銀質筷子,一隻翡翠湯匙,在少女面前整齊地排放好,這少女的排場是真大,連碗筷都是自備的。
接下來,少年和少女便開始動筷子,吃起了酸菜魚。
二人剛吃第一口,頓時驚呼連連:“天哪,真的很好吃,比宮中的禦廚做的都還好吃……”
還好這句話聲音喊得小,周圍客人沒聽見,否則客人們必然炸鍋了。
現在甄建已經有點凌亂了,吃過宮中禦廚做的菜,貌似郡主也沒這個資格吧,難道說……這個少年是皇子?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親王和皇帝是親兄弟,那麽他的女兒和皇帝的兒子就是堂兄妹,這少年和少女不就姐弟相稱麽。
既然人家已經開吃了,甄建也不好一直在旁邊看著,回到了櫃台,由於那個護衛森冷的目光時不時地瞥過來,甄建也不敢盯著那少年和少女看,只能百無聊賴地撥打著算盤。
那少女對於吃東西很有節製,隻吃了幾口,便不怎麽動筷子了,陪著少年在那聊天,而那少年卻吃得不亦樂乎,筷子不停,嘴更忙,又要吃東西,又要聊天。
忽然,少女蹙起了眉頭,望向對面桌的兩個客人,這兩個客人穿著短打衣裳,有點像是腳夫,但衣料卻不便宜,不是腳夫能買得起的,這樣的打扮,著實有點奇怪。
這兩人是紹興惡霸,一個叫錢虎,一個叫雷豹,據說闖過幾年江湖,最後在紹興安頓下來,仗著有點身手,在紹興橫行霸道,強征保護費,很少有人敢惹他們倆,以前他們也來這裡吃過兩次飯,不過還好,兩次來都給錢了,只要給錢就行,開店做生意,顧客至上,只要你不是通緝犯,只要你給錢,這就是甄建的服務宗旨,餐飲業賣的不只是美食,還有一流的服務。
少女之所以皺眉,是因為她看到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紙包,紙包裡裝著好幾隻死蒼蠅,那人居然把死蒼蠅放在吃剩的菜碗裡,她有潔癖,看到別人往飯菜裡放蒼蠅,想想就覺惡心,自然會皺眉。
而就在這時,錢虎忽然拍桌叫了起來:“掌櫃的!掌櫃的!你過來一下!”
甄建聞聲一驚,感覺錢虎的語氣似乎不大好,但他還是很鎮定地來到錢虎他們桌旁,微笑問道:“二位有何吩咐呢?”
“這是什麽?”錢虎指著滿桌的殘羹剩菜,怒聲道,“蒼蠅啊!你家的菜裡有蒼蠅!而且還不是一隻!”
甄建定睛一看,果然,只見好幾個吃剩的菜碗裡有蒼蠅,就連酸菜魚的湯上面也飄著兩隻蒼蠅。
錢虎大嗓門,一聲叫頓時把一到三樓的客人全部吸引了過來,大家紛紛注視這裡,想看看是個什麽情況,同福酒樓從開業到今天,還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呢。
甄建一時間有點無語,他是極為注重食品衛生的,每一道食品的安全衛生都嚴格要求,後廚的除蟲除蠅工作也做的非常好,按理來說,菜裡不應該會有蒼蠅的,就算偶爾有疏漏,頂多出現一隻,現在飯菜裡居然一下出現五六隻蒼蠅,難道說他們運氣就這麽差?
甄建又不傻,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錢虎和雷豹做的手腳,目的很簡單,要麽是想搞事情,要麽是想吃霸王餐,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事。
甄建腦瓜子飛速運轉,在想怎麽應對,畢竟這次錢虎和雷豹點的菜又貴又多,加起來足有十五貫,這跟他們前兩次的消費標準極其不符,他們前兩次加起來的消費量,也沒超過三貫,這一次一下子吃了十五貫,顯然是早有準備,甄建只能說,他們不是好演員。
“說話呀!”一旁的雷豹瞪著一對圓圓的豹眼,望著甄建,冷冷道,“我們可是來花錢吃飯的,這頓飯可不便宜啊,少說也有十幾貫,你居然讓我們哥倆吃蒼蠅!你說吧,此事怎麽解決!”
甄建呵呵笑了笑,問道:“二位想如何解決呢?”
雷豹咧嘴嘿然一笑,起身轉頭四處看了看,道:“甄掌櫃開這麽大的一家酒樓,想必是日進鬥金啊,我們兄弟也不難為你,今天這頓飯錢,你肯定是不要提了,另外,你還得給我們五百貫湯藥費,否則今天這事,沒完!”
一聽這話,甄建頓時也冷笑起來:“二位,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得到,這些蒼蠅是怎麽來的,你們往飯菜裡放蒼蠅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這頓飯,就當是我請二位的,至於五百貫,我看二位還是算了吧,如果二位覺得不妥,我們報官,上公堂去理論。”
“報官?”錢虎聞言豁然起身,一把揪住甄建的衣領,滿面猙獰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往菜裡放蒼蠅了,還想報官?誰能替你證明!”
“我能證明!”少女忽然拍桌而起,快步上前,走到甄建身畔,指著雷豹,憤憤不平道,“我親眼看到此人放了好幾隻蒼蠅在飯菜裡!”
樓上下的客人們聞言頓時嘩然,錢虎和雷豹什麽德行,他們是知道的,原本他們就對此事持懷疑態度,現在一見這個小姑娘出來作證,紛紛大罵錢虎和雷豹不要臉。
“小丫頭!你找死!”雷豹大喝一聲,隨手操起桌上的一隻空碗,就朝少女的面門砸去,他畢竟是練過的,而且距離非常近,少女根本無法反應,甚至都來不及驚叫,那個碗已經飛到了她面前,這一下若是被砸中,臉肯定就毀了。
那個麻衣護衛原本是想跟著少女過來的,正往這邊走,看到如此情況,頓時震驚大喝,想要上前來救,速度快得好似一陣風,但畢竟離得還是太遠了,而且中間還隔著一張桌子。
甄建見狀瞳孔急劇收縮,猛然一個移身,擋在了少女的身前,抬臂護住臉。
“當”地一聲脆響,瓷碗砸中甄建臂膀的時候就直接碎開了,可見力道是有多大,甄建感覺整個胳膊都疼得麻木了,痛得他齜牙咧嘴,四散的瓷片飛射,在他額頭上割開了一道傷口,傷口慢慢滲出了猩紅的鮮血。
所有人都在此刻愣住了。
少女愣愣地望著甄建的背影,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很顯然,她剛才受了驚嚇,十分害怕, 但此刻,看到甄建背影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好安心,有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只在她爹的身上感受到過。
“小姐,你沒事吧!”麻衣護衛匆忙趕到了少女的身旁,一時間慌亂無比,這可是他主子的寶貝女兒,寵上天的那種,可千萬不能有一點損傷,否則他回去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少女聞言這才緩過神,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多虧了這位掌櫃……”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那種時候,這個互不相識的年輕掌櫃願意挺身而出,擋在自己的身前,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擋住了,只怕自己的臉就開花了,對於女子來說,什麽最重要,性命,貞潔,還有容顏,甄建這次的搭救,對於她來說,跟救她性命沒什麽區別。
其實甄建也是很鬱悶,他也不想多事啊,但人家可是親王家的女兒呀,要是在自己的店裡出了意外,自己這個店還怎麽開下去,親王不弄死他才怪,他也是為了自保呀,莫說是擋個瓷碗了,就算是擋刀子,也得硬著頭皮往上頂啊。
麻衣護衛確認少女沒有受傷後,頓時松了一口氣,隨即神色一冷,踏步上前,擋在了甄建和少女的面前,目光森然望著錢虎和雷豹,寒聲道:“你們兩個找死!”
錢虎和雷豹被他的眼神一注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嚇得連連後退,麻衣護衛則步步逼上前,森然道:“你們可知方才對誰動手?他可是雲親王的掌上明珠,雲柔郡主!”
“啊?!”錢虎和雷豹聞言頓時嚇得雙腿發軟,差點就要癱倒在地,相互扶著對方才能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