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些事情,他們便加快了行程,因為時間有點緊,距離五月初五只有十五天了。
他們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五月初三到了奉節,來到丐幫奉節分舵。
丐幫的奉節分舵在城外的一間破敗的院落裡,一聽說甄建到來,郭岩親自出門來迎,二人許久未見,這次見面,自然格外開心。
迎甄建入院中後,郭岩見甄建舉手投足之間似乎隱有變化,不禁訝問:“甄建,你也步入宗師之境了?”
甄建聞言一愣,搖頭道:“沒有啊,郭兄何出此言?”
郭岩道:“我從你的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感覺出一種武學宗師特有的氣勢。”
“是麽?”甄建聞言一喜,笑呵呵道,“不瞞你說,我其實也覺得最近這幾個月以來有點特別,練功的時候頗為流暢,那種感覺,說不出的奇妙。”
郭岩聞言雙眉一挑,道:“來,我們切磋一下。”
“好啊。”甄建當即便退後兩步,擺開了架勢。
郭岩也用出了龍擊術的起手式,倏然雙手一合,渾身氣勁鼓蕩,擊向甄建,甄建也是相同一招,右掌推出,二人雙掌未碰,已經迸發出強勁的氣流,吹得周圍人衣發飄蕩,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好多步。
“啪”地一聲響,宛如爆竹,甄建和郭岩雙雙後退,二人站穩身形後再次上前,這一次,他們以快打快,只看到二人雙手的幻影,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出手,交手時那急促的響聲,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時乘六龍!”二人幾乎同時喊出這一句,躍至空中,雙掌齊推。
“啪”四掌對碰,又是一聲響,二人同時從空中落下,這一次,甄建比郭岩多退了一步。
郭岩震驚地望著甄建,難以置信道:“好厲害,甄建,你當真是了不起!”
“我也沒想到。”甄建自己也是震驚地望著自己的雙手,道,“我只是感覺最近進步很大,沒想到居然這麽厲害了,郭大哥你剛才是不是留手了?”
“沒有。”郭岩上前道,“我剛才已經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卻也只能與你打個平手,恭喜你啊,甄建,你步入宗師之境了。”
“我這就踏入武學宗師的境界了?”甄建感覺跟做夢一樣的,這也太草率了,他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對呀,不是說想要踏入宗師之境,必須先在心境上有所感悟嗎?”
“也不能一概而論。”郭岩道,“總有天資高絕者,以強橫的天賦,強行步入宗師高手之列,或許你就是那個奇才吧。”
“還有一種可能。”一旁的虞可人忽然上前道,“若是已經提前感悟到心境,那麽只要功力足夠,在不知不覺間,就能踏入宗師之境了。”
“對。”郭岩道,“可人姑娘便是這樣的,她只要功力足夠,就能成為宗師,唉,可人今年才十九,甄建你才二十一,你們這麽年輕就有如此修為,當真是駭人。”
甄建聞言頓時懂了,心境這種東西,其實很虛無縹緲,其實就是人的思想,想要成為武學宗師,你的思想必須開闊,執著於功名利祿,成日小肚雞腸的人,如何能入道。
甄建是個怕死的人,但他為了國家,舍生忘死,多番置身險地,證得道心,所以他已經不需要什麽心境上的感悟,現在他功力修為夠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所以他自己也是糊裡糊塗,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踏入宗師之境了。
接下來,郭岩將甄建迎入屋中,眾人坐下,開始談正事,甄建問道:“郭大哥,聽聞雲親王后日要在白帝城中舉行什麽天下第一武林大會,要挑選出一個天下第一的高手,並以無相神功秘笈和萬兩黃金為彩頭?”
“是的。”郭岩點頭道,“不過我實在沒料到你會來,我只是將此事報知於你,希望你能有所準備,沒想到你居然親自來了。”
“雲親王的事,不是小事。”甄建道,“原本我打算多帶點人來的,但我答應過雲親王,兩年之內不動他,所以我只能自己來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又想耍什麽花樣。”
丐幫的吳長老道:“依我看啊,他定是想要借這個武林大會的機會揚名,若是他能打敗天下英雄,大家豈不是奉他為尊,他這是想要搶奪武林盟主呢!”
甄建聞言緩緩搖頭:“不,這不是雲親王的行事作風,他的格局,沒這麽小。”
葉秋問道:“你認為他的目的會是什麽?”
“天知道。”甄建道,“咱們只有親自去白帝城看看了。”
“我正有此打算。”郭岩道,“我打算明日一早便出發。”
甄建道:“多帶點人去吧,我也喬裝一番,裝作花子,到時候肯定人很多,魚龍混雜,應該不會被發現。”
虞可人忽然道:“我也去。”
甄建搖頭道:“不行,你不能去,你這麽漂亮,就算喬裝成花子,也不像,一眼就能被人瞧破。”
郭岩也道:“甄建說得有禮,可人姑娘,你就莫要去了,帶人在城外策應便是。”
虞可人聞言只能無奈點頭:“好。”
柳葉青問道:“那我呢,我能不能進去。”
甄建道:“就葉秋和我進去吧,你們其他人都和可人在外面策應,若出意外,也好有照應。”
甄建和郭岩都是大佬,他們既然已經決定了,其他人也不好有意見。
隔日一早,甄建和葉秋裝扮成叫花子,混在丐幫的人群中,和郭岩一起離開奉節,前往白帝城。
因為他們是叫花子,所以只能徒步,速度不是很快,中午時分穿過白龍口,便離白帝城不遠了,隱約可見遠處江面上一座偌大的城堡,便是白帝城。
又往前行了十裡,有個江灘碼頭,叫做萬嶺灘,他們從此處登船,前往斜對岸的江流集。
江流集也是一個江灘碼頭,不過這個碼頭比較高,即便是江水最高的時候,也不會淹沒,所以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集市,江上來往的船隻,皆都在此補給和食宿或者貿易。
江流集在白帝城的西邊,距離白帝城只有七裡之遙,剛登上江流集,郭岩便小聲道:“這裡十二連環塢的地盤,大家小心點,不要暴露了身份。”
他的意思是讓大家不要暴露甄建和葉秋的身份,特別是稱呼上面。
今天的江流集格外繁忙,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俠士,奔走了一天,大家都已腹中饑餓,便來到一家客棧,先吃點東西。
客棧很小,屋內早已坐滿,於是他們便坐在外面。
須臾飯菜上來,甄建一嘗,味道很一般,似乎沒怎麽放鹽,他頓時皺眉,但他看到丐幫眾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都是用手抓,於是他也有樣學樣,用手抓著吃,甚至還蹲在板凳上。
旁邊一桌的食客人似乎是某個武林門派的人,穿著很體面,他們看到丐幫這群人的這吃相,均都紛紛放下了筷子,其中一人罵道:“倒胃口。”
另一人則道:“店家是怎麽回事,連叫花子的生意都做?”
甄建聞言頓時不高興了,扭頭“呸”地一聲,把嘴裡的一塊大肥肉吐到了他們的桌上,而且還掉進了他們的湯碗裡。
這下那個桌的人頓時炸了,紛紛拍桌而起,指著甄建,怒聲大喝:“臭花子,你找死!”
“不好意思。”甄建絲毫不懼,笑眯眯道,“我喂狗喂習慣了。”
“什麽意思?”領頭一個年輕人皺眉問。
甄建道:“我養了一隻大黃狗,叫來福,這來福啊,只要一見我吃肉,它就叫,我只要吐一塊肉給他,它就不叫了。”
那年輕人一時間沒回味過來,還是旁邊一人湊到他耳畔提醒:“少門主,他說你是狗。”
“豈有此理!”那個少門主聞言勃然大怒,“鏘”地一聲就拔出背後的寶劍,厲聲大喝,“一個臭叫花也敢辱我,受死!”說罷一劍朝甄建刺來。
甄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一旁的王長老忽然上前,屈指一彈,“當”地一聲,指頭彈在劍身,長劍便飛了出去,掉落在地,發出鐺啷啷聲響。
那年輕俠士才一出手便被人擊落了長劍,一時間懵逼地愣在那裡。
王長老緩緩起身,望著年輕俠士,道:“我倒是誰如此猖狂,原來是蜀中地劍門的弟子,李歸望沒來嗎?”
那年輕俠士見王長老虛發花白,而且功力深厚,知道遇上武林前輩了,略顯膽怯,道:“我爹來了,他去白帝城遞拜帖了。”
“哦。”王長老點了點頭,挑眉望著他,冷冷道,“那你便是李歸望的兒子李芳修了,從你方才的話語中,老夫似乎聽出,你很瞧不起我們叫花子?”
李芳修沒想到對方居然連他的名字都知道,頗為震驚,但對於王長老的提問,他卻不敢回答,畢竟他剛才確實出言不遜了,怎麽辯解都沒有用。
王長老繼續道:“你憑什麽瞧不起叫花子?”
誰知地劍門還真有個沒眼力見的弟子說道:“叫花子整日低聲下氣地乞討,都是不要臉的!”
王長老點頭道:“沒錯,叫花子首先便要拋去尊嚴,受盡侮辱,但誰又願意這樣呢,一切都是生活所迫,而且……我們沒有混吃等死,我們在盡我們的力量為我們的大楚盡一分力,因為我們是丐幫。”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四周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要一睹丐幫俠士的風采。
李芳修一聽說對方是丐幫的人,頓時滿臉臊得通紅,丐幫俠名在外,天下皆曉,而他居然膽敢侮辱丐幫之人,當真是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人群分散開,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帶著一批人迎擠進來,看到丐幫和地劍門的人被圍在中間,趕忙上前問:“芳修,發生什麽事了?”
李芳修都不敢回答他老爹的話,還是旁邊的一個弟子道:“師父,李師兄不小心得罪了丐幫的俠士。”
看來這個中年人便是地劍門的掌門李歸望了,李歸望趕忙向王長老行禮,道:“小兒無知,也是在下管教欠缺,得罪了丐幫諸位俠士,萬請諸位寬宥。”
王長老從懷裡取出一本帳目本,翻看了一下,然後高聲道:“李歸望是吧,你們地劍門最近似乎很缺錢啊。”
李歸望聞言一愣,隨即乾笑道:“這位前輩何出此言?”
王長老道:“你們地劍門這幾年來總是拐賣流民,男的買去做奴工,女的賣入娼館,賺了不少錢,你說你們是不是缺錢?”
此言一出,四周眾人紛紛嘩然,堂堂地劍門爆出如此醜聞,當真有負俠義之名。
李歸望還狡辯:“前輩莫要血口噴人,李某何時做過如此下作勾當!”
王長老道:“哦,你還狡辯,老夫這裡帳目清晰,幫你賣人的,是你們當地的一個地痞,綽號賴四,青蘭閣,萬花樓,常春院,溫柔鄉……這十幾個娼館都買過你們拐賣的人,要不要老夫將這些人都找來與你一一對質啊?”
李歸望頓時不說話了,額頭汗珠涔涔滾落。
王長老繼續道:“我們幫主身為武林盟主,對武林各大勢力,有賞善罰惡之權,你們地劍門如此品行敗壞,我們幫主認為,地劍門已經不配存在,限你立刻回去,一個月內解散地劍門,然後親自去君山領罰,否則,我們幫主會親自登門拜訪!”
“好!”四周眾人聞言紛紛拍手叫好,對於這樣道德敗壞的門派,就應該懲罰,否則當什麽武林盟主。
眾武林俠士的叫好聲,仿佛在打李歸望的臉,李歸望也知道,就算丐幫不懲罰他,這醜聞爆出來,他以後也別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王長老望著李歸望,冷聲問:“李門主,你服不服?”
李歸望沉默了許久,無奈歎道:“李歸望尊郭盟主之令。”
他說罷便帶著自己門下的眾人灰溜溜地離開了,滿場頓時都是叫好和喝彩之聲,江流集一時間熱鬧無比。
郭岩覺得這裡人多眼雜,怕泄露了甄建身份,吃完之後便帶著大家匆匆離開,從清風崗進入山林,在山林中迤邐行走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個營寨,這裡原本是一個山賊營地,但自從十二連環塢入駐白帝城,這裡的山賊便全都嚇走了,營寨便空了下來,現在,這裡是丐幫的臨時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