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真拓徹夜未眠,一直在甘露殿裡來回徘徊,直至天亮。
日上三竿,壽陽宮傳來女子尖叫驚呼之聲,過了片刻,大王子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這時,守衛上前道:“王子殿下,皇上有旨,讓您醒來後即刻去見他,還有,王妃不可踏出壽陽宮半步,不可見任何人。”
“難道她真是……”哈裡斯喃喃自語,還好及時止住,道了聲,“知道了。”然後衝回了房中。
哈裡斯看著床上蜷縮在床角的女人,只見她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驚恐地望著自己,他蹙眉問:“你當真是父汗的慧嬪馮氏?”
馮氏點了點頭,淚水撲簌簌落下,任哪個女子,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和一個陌生男子睡在一起,而且沒穿衣服,都會被嚇到的。
哈裡斯長吸了一口氣,道:“此事有蹊蹺,你待在這裡,不要說話,也不要跑,更不要見任何人,這是父汗的命令,他似乎已經知道的此事了。”
他說完便出了房門,叮囑守衛,好好看守這裡,然後去甘露殿見真拓。
哈裡斯進甘露殿行禮後,立刻問道:“父汗,兒臣的新娘子為何……”
真拓抬手止住他,道:“此事朕昨夜就已知曉,只是你喝多了,叫不醒你。”
“兒臣慚愧。”哈裡斯微微蹙眉,問道,“父汗,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真拓緩緩踱步,道:“這是有人要用一個女人讓咱們父子翻臉,還要讓朕顏面盡失,威嚴掃地,有人……在挑釁朕。”
哈裡斯立刻憤怒叫起來:“是誰!是不是甄建!”
“他頂多算是個從犯。”真拓眯眼道,“之前朕有個計策,是這樣的……”
他把自己陷害甄建的計策說了出來。
哈裡斯聞言蹙眉沉吟道:“如此說來,馮氏是被人從宮外運至宮內,然後把公主換走,誰有這麽大本事?”
真拓又道:“昨晚,計策失敗後,朕讓人去四海驛館探聽虛實……”
他又把昨晚青衣人在四海驛館探聽到的話告訴了哈裡斯。
哈裡斯聞言驚呼:“博爾赤要造反?父汗,這不得不防啊!”
真拓道:“你也相信他會造反?”
哈裡斯道:“我自然不願相信他會造反,不過,父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博爾赤手握兵權,在朝中也頗有影響力,禁衛統領艾山還是他啊的結義安達,若他要反,當真可怕!”
“恩……”真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道,“此事朕會妥善處理,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處理好馮氏的事情。”
哈裡斯問道:“父汗,兒臣應當如何處理呢,畢竟她是您的……”
真拓滿面嚴肅道:“以後她就是楚國的綺玉公主,是你的王妃,不是什麽馮氏,明日你就將她帶回你府上,好好看管,不要讓任何外人與她接觸,此事絕不可泄露出去!”
“是!”哈裡斯頷首。
“退下吧。”真拓擺了擺手,轉身返回到自己的龍椅上,他正值壯年,以前打仗一兩夜不睡也沒什麽,可今天只是一夜未睡,他便感覺心力交瘁了。
當天下午,聖旨下達,太極宮禁衛統領艾山因為強搶民女,被拿入大獄,朝中所有人都懵了,為啥,因為艾山強搶的是個楚人女子,在鐵勒,楚人是很沒有地位的,朝中鐵勒官員,超過六成的人做過這樣的事,因為這根本不算個事,所以,大家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感覺很離譜,就像是未來世界,有人因為左腳先踏進公司而被開除一樣離譜。
博爾赤和艾山是結義安達,自然要去為艾山求情,可這一次,他連真拓的面都沒見到,傳話的人說真拓一夜未眠,正在休息,艾山不相信,若是休息了,誰下旨抓的艾山?
夜幕低垂,長安華燈初上,長安雖大,但夜市遠不及杭州熱鬧,因為楚人會玩會享受,而且楚人有錢。
柳忘情換上了女裝,和甄建一起逛夜市,他們不是閑逛,而是有重要任務的。二人一路來到長安最大的酒樓,醉鄉樓。
抬頭望著醉鄉樓的匾額,柳忘情道:“便是這裡了。”
甄建點了點頭,並未進去,而是到對面的巷子裡躲著,盯著醉鄉樓的大門看。
等了片刻,柳忘情問道:“消息可靠嗎?”
“丐幫的消息,錯不了。”甄建道,“博爾赤的兒子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這裡吃喝,有時一人,有時呼朋喚友,久等對面的那個乞丐給我們信號了。”
柳忘情看著對面酒樓大門旁邊蜷縮的乞丐,只見那乞丐半躺在地,手中持著一根竹棒,面前放著一隻破碗,根本沒人施舍食物和錢財給他,但他依舊在那裡待著,半死不活的樣子,壓根沒人會注意到他,估計他就算死在那了,也沒人會發現。
甄建道:“若是博爾赤的兒子出現了,他會先用腳踢一下自己的破碗,然後用竹棒指著博爾赤的兒子。”
“知道了。”柳忘情點了點頭,歎道,“難怪都說丐幫打探消息他天下第一,就他那樣,誰會在意到他。”
“是啊,耐心等著吧。”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那個乞丐忽然挪腳碰了一下破碗,然後手中竹棒斜指,甄建順著他竹棒所指方向望去,只見好幾個人騎馬而來,為首之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強裝的年輕人,方面大耳,穿著一身綢緞錦服,身後跟著好幾個護衛,向來便是博爾赤的兒子了。
博爾赤的兒子下馬進了酒樓,甄建和柳忘情也趕忙從巷子裡出來,進了酒樓,他們聽到掌櫃讓夥計帶博爾赤去二樓天字一號雅間,甄建抬頭看看二樓雅間的門牌,他視力好,看到了天字一號雅間的位置,便問道:“掌櫃,二樓雅間還有嗎?”
“有,還有好幾間。”掌櫃點頭。
甄建問道:“我們想要天字三號雅間。”
“好,天字三號雅間空著呢,來福,帶二位客官去天字三號。”
“好嘞!”一個店夥計趕忙上來,接引他們去二樓。
剛到二樓,甄建就看到博爾赤的兒子進了天字一號雅間,於是他叫住了店夥計,道:“行啦,就在前面是吧,我們自己過去,你先去幫吧,打賞你的。”甄建說著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打賞店夥計。
店夥計歡喜無比,接過銀子連連道謝,說了一些吉利話,這便下去了。
甄建帶著柳忘情沿著額走廊往前走,同時閑聊著,路過天字一號雅間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道:“真拓已經出手,這次博爾赤死定了。”然後緩緩來到天字三號雅間,推門進去。
他們剛關上門,就隱約聽到外面似乎有開門之聲,甄建和柳忘情在桌前對坐,感覺到外面有人來了,而且就停留在窗邊,知道博爾赤的兒子已經上當,甄建和柳忘情便開始演起來。
柳忘情道:“甄太師,真拓真的會對博爾赤出手嗎?那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當然。 ”甄建道,“我這次聯絡的人,可是大王子,博爾赤就算再得寵,能比得上大王子嗎,大王子和博爾赤,你認為真拓會相信誰?”
“當然相信自己的親兒子。”柳忘情道,“不過,我很好奇,大王子怎麽會幫你?”
“因為權力。”甄建道,“大王子可不希望自己上位之後,有一個權勢過大的權臣來鉗製他,所以,他必須盡早出手,有我幫他,易如反掌,現在看來,很順利,真拓信了大王子的話,認為博爾赤有反心,艾山的事,只不過是個開端而已,接下來,真拓會想方設法地逼博爾赤交出兵權,然後置他於死地!自古權臣沒有好下場,我們楚人都懂,但博爾赤這莽夫卻不懂。”
這時,店夥計從走廊走來,博爾赤的兒子趕忙輕聲離開,他飯也不吃了,直接離開酒樓,回家找他爹,把在酒樓裡的話告訴博爾赤。
說實話,若是平時,博爾赤根本不相信,但現在,艾山忽然被抓了,而且罪名居然如此離譜,明擺著就是大汗要弄艾山,當真是弄艾山嗎,博爾赤不得不信,大汗聽信了大王子的讒言,要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