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聞言一愣,隨即蹙眉問:“你讓我娶她?”
雲親王頹然道,“你也可以為她找一個良配,以後,你便是她娘家人,她若是受委屈了,你要替她出頭,宛若兄長一般維護她,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半分委屈……”
他的意思很清楚,如今他身為反賊,而且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想要讓楚雲柔好好地活下去,只有隱藏她的身份,父女再也不相見,除非……他能造反成功。
雲親王說出這番話,其實也已經認定自己謀反計劃是無法成功了。
“好。”甄建點頭道,“你我雖然是敵非友,但這都是情勢所迫,我能理解你的舐犢之情,從今往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雲親王道:“你可要記住你說的每一句話,不然我絕不饒你,哪怕是死了,我也會變成厲鬼纏著你。”
“我們可以擊掌為約!”甄建說著抬起右手。
雲親王見狀也抬起右手,與他擊掌三次,定下了誓約。
然而此時此刻,白帝城的東城樓上,一個身材矮小長相醜陋的男子眯眼望著江心的沙洲,此人便是眼下十二連環塢的主人宮傲,由於離得太遠,他聽不到雲親王和甄建再說什麽,但是他能看到,他看到甄建和雲親王坐在那裡相談甚歡,他還看到甄建和雲親王擊掌立約。
宮傲記得雲親王收到飛箭傳信時,他說過,見到甄建後,便殺了甄建,然而雲親王食言而肥了。
江心的沙洲上,雲親王和甄建都已起身,甄建抱拳道:“雲親王,我以晚輩身份,最後一次向你行禮。”
“罷了。”雲親王心思沉重,一揮衣袖,轉身便走。
遠處的楚雲柔見狀呼喊著要追上去,卻被甄建攔住。
雲親王也沒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便會改變主意。
“爹……”楚雲柔望著雲親王登上船離去,哭得稀裡嘩啦,抱著甄建的胳膊哭,淚水把他的衣袖都給染濕了。
甄建也是很無奈,哄一下吧,不知道怎麽開口,讓她這麽繼續哭下去吧,他看到女人哭就腦殼青痛,只能跟個木樁似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得許久,楚雲柔才止住了哭聲,漸漸收了淚,甄建終於松了一口氣,道:“咱們走吧。”
楚雲柔點了點頭,但腳下卻沒動,還是盯著白帝城望,甄建已經準備離開,發現楚雲柔還站在那裡,返回來拉著她登船離開。
下午時分,有探馬來報,上遊有十三隻江船順流而下,距離白帝城還有八十裡,打的是十二連環塢的旗號。
甄建立刻讓探馬再探,隨時注意對方的船只動向。
當晚,甄建和葉秋二人偷偷跑出軍營,乘坐皮筏渡過江水,來到白帝城腳下,掩藏於密林之中,注意西邊江面動靜。
沒過多久,只見江面有一隊船隻行來,每隻船的船頭都挑著燈籠,燈籠上果然寫著“十二連環塢”的字樣,確實是十二連環塢的船,他們數了數,十三艘,就是白天探馬探到的那十三隻船。
過了一會兒,十三艘船全部靠岸,然後白帝城西門打開,一群光膀子的壯漢出來,將船上的麻袋往城裡扛。
“好機會,混進去。”甄建輕語一聲,拖去衣裳,將頭髮弄亂,葉秋也跟著照做,盡量把自己弄的跟十二連環塢的那些水匪差不多模樣,然後二人悄悄從密林鑽出來,混入人群中。
有個壯漢看到他們從林子裡出來,不禁皺眉問:“你們兩個哪來的?”
甄建趕忙笑呵呵道:“去解了個手,嘿嘿……”
“是偷懶吧!”那壯漢瞪了他們一眼,訓斥道,“小小年紀便如此懶惰,沒出息!”
甄建趕忙諾諾連聲:“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說罷和葉秋飛快地往碼頭奔去,跟著眾人上船扛起一個麻袋,就朝城裡搬。
進城之後,一路跟著這群壯漢走,路線是固定的,通往糧倉,甄建到了他們糧倉裡一看,不禁傻眼,糧倉是真大,而且裡面的糧食堆集如山保守估計,足夠白帝城裡的人吃一年。
葉秋湊到甄建耳畔,低聲問:“要不要放把火?”
“先不急。”甄建低語了一聲,卸下麻袋,和葉秋往回走,行至拐角處,正好後面的人看不到他們,甄建縱身一躍,跳到了牆的另一邊,葉秋也緊跟其後。
這個院子似乎也是倉庫,不過閑置著,空空蕩蕩,所以裡面沒人,甄建和葉秋便開始在白帝城裡四處摸索起來。
很快,他們找到了廚房,而且廚房裡好多人都在忙碌做菜,甄建大喜,在葉秋耳畔低聲道:“廚房這般忙碌,他們城裡今天應該是設宴,咱們尾隨送菜之人即可。”
“嗯。”葉秋點頭應了聲,二人便蹲在廚房的屋頂等候起來。
過了一會兒,廚房裡有好幾個人出來,端著豐盛的菜肴往院外走,甄建和葉秋遠遠地跟在那些送菜之人身後,不敢靠太近,畢竟雲親王可是宗師高手,必須謹慎,若是被發現,可就完蛋了。
很快,他們跟著那群送菜的人來到城東大殿外,不得不說,白帝城的建築當真鬼斧神工,三層樓的大殿已經不算什麽了,在大殿兩側,有兩座高大的塔樓,塔樓之間以懸空廊連接,這種工藝,在這個時代,非能工巧匠不能做到的。
兩側的塔樓之上站著很多崗哨,居高臨下,監視四周,周圍也有樓閣和塔樓,不過高度都無法跟大殿兩側的塔樓相比。
那群送菜的人把菜肴送往大殿,甄建環視了一下周圍, 靠近葉秋,小聲道:“躲到大殿地基下。”
葉秋驚道:“那裡毫無遮擋,會被發現吧。”
“我準備了偽裝。”甄建說著從腰間的一個小布囊裡掏出兩塊布,展開一看,這布很粗糙,一面是黑色,一面是灰色,正方形,邊長跟人身高差不多。
甄建忽然貼牆站,雙手舉布,將自己擋住,正好灰色的那一面朝外,而牆的顏色也是灰色,如此一來,借助夜色,甄建仿佛消失在了牆裡。
葉秋忍不住讚道:“真有你的。”
“嘿嘿,這是忍術。”甄建得意一笑,遞了一塊布給他,叮囑道,“千萬別把顏色用錯了。”
“知道。”葉秋用力點頭。
二人趁著一群巡邏士兵走過去,掩在塔樓的陰影下,快速靠近大殿,來到大殿的地基旁,大殿的地基高度正好與他們鼻子持平,然後他們緊貼地基的牆壁,雙手撐起布,偽裝成牆壁,往大殿門所在的方向緩緩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