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太在虞可人的攙扶下緩緩癱坐在地，虞可人一時間慌亂無比，偏偏卻又什麽都做不了，這可是甄建的奶奶啊，回去怎麽跟甄建交代?

甄老太目視甄老頭的屍體，緩緩歎道:“就像老頭子說的一樣，我們曾經做過許多對不起小建父子的事情，到頭來才知道，我們錯的很離譜，唉……可惜啊，我們已經來不及補救了……”

虞可人暗暗將自己的內力度入甄老太體內，想要讓她撐久一點，她看得出來，甄老太似乎還有話要說。

甄老太又道:“姑娘，聽這個壞人說，小建犯下大事了，說是他造反了，皇上要殺他?”

“沒有。”虞可人搖頭道，“皇上要殺甄建，是因為甄建帶領大軍滅了梁國，收回了大楚北方的疆土。”

“我就知道……”甄老太聞言露出自豪之色，咧嘴笑道，“我們家小建最厲害了，可真給我們老甄家長臉了。”

她說完，忽然神色一黯，悠然歎道:“可惜啊，我和老頭子都看不到小建娶妻生子了，我們也有好些時候沒見他了，他還好吧?”

“他很好。”虞可人道，“其實他早就料到一切了，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那就好。”甄老太指了指她手中的手鐲，道，“這鐲子啊，是我嫁到甄家的時候，我婆婆給我的，說這是甄家女子歷代相傳的寶物，姑娘，方才問你是不是小建的人，你臉紅了……你莫不是小建的心上人?”

“不是。”虞可人立刻否認，頓時雙頰又紅了，濡染蔻丹。

甄老太會心一笑，道:“這鐲子，就送給你了，替我好好的照顧小建。”

“這怎麽可以！”虞可人著急道，“我當真不是他的心上人。”

“唉……我家小建若是你娶到你這般天仙一樣的女子，多好啊……”甄老太輕聲歎息，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她緩緩地合上了眼，徹底沒了氣息。

虞可人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頓時心頭悲然，過了片刻，虞可人轉頭看向隔壁院的老田家，道:“兩位鄰居，麻煩幫個忙行嗎?”

原來隔壁老田家的田老漢夫婦正隔著他家的籬笆院偷偷看這邊，雖然看不真切，但這邊的聲音卻可以聽到的。

隔壁的田老漢夫婦倒也聽出來虞可人不是壞人，田老太不敢答話，田老漢卻道:“姑娘說吧，什麽事?”

虞可人道:“麻煩你們明日買兩副棺木，將兩位老人家給葬了，立個墓，我趕著去找甄建，只怕沒時間做這些，這是買棺木的錢。”她說著拋了兩塊銀錠子到田老漢家的院子裡。

田老漢夫婦原本還是有點害怕的，但看在銀錠子和多年鄰居的份上，田老漢當即點頭應道:“好，一定給你辦妥了。”

這時，田老太問道:“還有個年輕人的屍首怎麽辦?”

沈秀雖然已經三十歲，但在田老太的眼裡，他就是年輕人。

虞可人道:“我帶走便是。”她說罷上前拎起沈秀的屍體，放到馬背上，然後策馬而去，待她離開，田老漢夫婦敲鑼吵醒了滿村子的人，把大家都叫醒了，來甄家院子裡查看甄老頭夫婦的屍體。

………………

此次甄建逃亡，並不是毫無目的的，要知道，現在連梁國都沒了，到處都是大楚的疆土，緝捕他的公文正在經快馬送達全國各地。

甄建搶在公文散布之前，到達襄樊，進城見秦雪陽。

將軍府，甄建和秦雪陽站在廳中對視，良久，秦雪陽緩緩道:“我在襄樊便聽說你被皇帝抓了，你的計策成功了。”

“現在只能說成功了前一半。”甄建淡淡道，

“接下來，就要看你了。”秦雪陽點頭道:“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幫你，這肮髒的朝廷，我一日都不想再為他們賣命了。”

甄建道:“海捕我的公文估計兩日內便到了，我也只能在這裡停頓一二，明日就得離開，公文到達後，你派人在將士中煽動情緒，讓他們對朝廷產生不滿，待我從北邊歸來之時，就是我們舉起大旗的時候。”

秦雪陽忽然上前一把抱住甄建，甄建抬手輕拍她背，安慰道:“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造反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秦雪陽緩緩搖頭，道:“我不緊張，也不害怕，我只是想爹了。”

甄建聞言頓時沉默了，一提到秦淵，他也感覺整個人都低沉了。

秦雪陽忽然又道:“而且……我在想，若是我們造反成功了，你做了皇帝，我怎麽辦，你會不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甄建聞言更加無語，她想的還真遠。

“放心。”甄建將她從自己身上微微推開一點，一臉認真地說道，“我雖然造反，但是……我不會做皇帝的。”

“不做皇帝?”秦雪陽聞言一愣，愕然望向他，問道，“你不做皇帝，那我們造反是為了什麽?”

“於私……為了活下去了，於公……為了大楚。”甄建見她還是滿面憂色，不禁抬手輕撫她面頰，微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的。”

這時，廳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不好意思，打攪二位了。”

甄建和秦雪陽都是一驚，轉頭望去，只見虞可人站在門口，甄建和秦雪陽頓覺尷尬，甄建乾咳了一聲，道:“是虞姑娘啊，請進。”

虞可人邁步走了進來。

甄建介紹道:“雪陽，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虞可人虞姑娘，她可是劍聖的關門弟子，劍法了不得的厲害，我這次能夠脫困，可全仰仗她了。”

秦雪陽抱拳道:“多謝虞姑娘救了甄建。”

虞可人也朝秦雪陽抱拳，淡淡道:“是丐幫齊心合力的功勞，不能算我一個人身上。”

甄建上前兩步，走到虞可人面前，道:“可見到我爺爺奶奶了?”

“見到了。”虞可人點頭，道，“不過去遲了半步，他們二老，都過世了。”

甄建聞言一愣，雙眉微微蹙起，問道:“沈秀殺的?”

虞可人道:“老爺爺是沈秀殺的，老婆婆是自殺的，而且她臨死前還殺了沈秀。”

“我奶奶自殺?還殺了沈秀?”甄建聞言越發驚訝，急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虞可人當即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甄建聽完呆立當場，他萬萬沒想到，爺爺奶奶為了不拖累他，居然選擇了自殺，可見他們已經真的幡然悔悟，可是，一切都晚了，甄建回味著奶奶臨死前的話，居然有點想哭，不過他忍住了，眼圈泛紅地歎道:“世事當真是多舛，他們在世的時候，我挺反感他們的，因為他們曾經對我和我爹很不好，可是……為什麽會這樣，當真是要跟歌詞裡說皇帝一樣，有些東西等到失去，才會發現萬分不舍嗎。”

虞可人緩緩道:“我也不知如何勸慰你，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你請節哀。”

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不容易，當初提到她師父劍聖過世的時候，她居然毫無悲傷之情，淡然無比，可見她的心性十分淡漠，但甄建爺爺奶奶的死，卻讓她一反常態。

甄建點了點頭，歎道:“我是打過仗的人，親眼見過無數戰士的死亡，這點打擊，還是受得了的，對了，沈秀的屍體呢。”

虞可人道:“半路拋到深山裡喂野獸了，帶著一具屍體行路，很不方便。”

甄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這時，秦雪陽忽然問道:“虞姑娘，那個鐲子呢?”

剛才虞可人也把鐲子的事情說了，她為人單純，有什麽說什麽，幾乎把甄老太臨死前所有的話全都告訴了甄建，甄建倒不在意這個鐲子，但秦雪陽卻很在意。

虞可人挽起自己的袖子，道:“在這裡。”

秦雪陽見她居然戴上了，頓時一愣，道:“這是甄家奶奶留給孫媳婦的。”

虞可人搖頭道:“但她說送給我了，我很喜歡這個鐲子。”

秦雪陽忽然神色奇怪地問道:“你只是喜歡鐲子嗎?”

虞可人並沒有明白她的話中之意， 點頭道:“是的，我很喜歡。”

甄建又不傻，自然明白秦雪陽的意思，秦雪陽想要這個鐲子，於是他只能打岔道:“這鐲子很普通，雪陽你若是想要鐲子，我改天讓人打造個更好的送給你。”

秦雪陽道:“這個不一樣，這是你們甄家的傳家寶，是你奶奶要留給你妻子的。”

虞可人就算再單純也明白她意思了，頓時蹙眉道:“可是甄奶奶臨死前改主意了，說送給我了。”

甄建這下為難了，只能和稀泥，道:“是啊，奶奶都送給她了，說明奶奶不看重了，況且這鐲子這麽廉價，怎麽能當我們甄家的傳家寶。”

“你是不是不打算娶我了?”秦雪陽瞪著甄建。

甄建頓時慫了，為難地望著虞可人，囁嚅開口道:“虞姑娘，要不我送個更好更漂亮的鐲子給你，你把這個鐲子……”

“不行。”虞可人不待他說完，就搖頭道，“甄奶奶送給我的，我要留著。”

甄建有點抓狂，道:“你和我奶奶又沒什麽交情……”

“雖然只是見她一面！”虞可人道，“但甄爺爺死了，她也沒有選擇苟活，光是這一點，我就很敬佩她，我會永遠記得她！”

甄建感覺有點崩潰了，看了看秦雪陽，又看了看虞可人，他忽然很逗比地把心裡想法說出來了:“要不你們兩個打一架吧，誰贏鐲子就歸誰。”

沒想到秦雪陽和虞可人居然同時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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