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剛準備上前打圓場,秦軒便已搶先道:“我們秦府有規矩,沒有請貼者,不能入內。”
秦牧聞言皺眉冷聲道:“二弟,莫要亂說話!”
他剛想給祁王賠不是,祁王已經挑眉道:“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只能回去告訴父皇,本王沒有請帖,秦桓不讓本王進門道賀,讓父皇派人下旨前來給他賀壽吧。”他說罷便準備轉身離開。
秦軒聽到這句話也有點吃驚,他若真這般回去跟皇帝講,那可糟糕了,不知道皇帝會怎麽責問他爹,他爹肯定又要懲罰他,他現在好後悔,自己太衝動了。
秦牧還是比較有大局觀的,趕忙急道:“祁王殿下請留步。”
祁王轉身挑眉問:“還有何事?”
秦牧恭謙行禮道:“殿下恕罪,我這二弟不懂事,認死理,旁人沒有請帖無法入內,但祁王殿下代表著皇上隆恩,豈可怠慢,殿下請進!”
祁王聞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得意地瞥了秦軒一眼,就帶著幾個護衛進門。
“等一下!”秦軒忽然大叫一聲,祁王再次停住,皺眉望向秦軒,心想這貨難道還想找事?
只見秦軒望著甄建,冷冷道:“祁王可以進去,你是什麽人,有請帖嗎?”
甄建道:“我乃祁王的貼身護衛。”
“一派胡言!”秦軒瞪眼大喝起來,“我在雲親王的壽宴上見過你,你是那同福酒樓的掌櫃,哪裡是什麽護衛?”
祁王這時返身回到甄建身旁,看了秦軒一眼,冷笑道:“本王昨日剛請他做的貼身侍衛,怎麽了?這也要向你請示一聲嗎?”
“這……”秦軒聞言一滯,雙眉微蹙,敢怒不敢言。
秦牧見狀趕忙打圓場:“殿下的侍衛,責任重大,自然要跟著殿下進去,各位,請!”
“哼!”祁王給了秦軒一記白眼,轉頭趾高氣揚地走了,甄建很低調地跟在他身後,再後面便是張安和張牟兩大侍衛,現在此二人已經被皇帝派來專門保護祁王了,其他的侍衛只能停留在外面等候。
甄建和祁王他們進去後,便有專門的仆役給他們引路,待他們走遠了,秦牧狠狠瞪了秦軒一眼,現在沒空,等有空的時候,他定要好好訓斥秦軒,秦軒在雲親王壽宴上敗給祁王之事,他們家的人是知道的,畢竟輸了十一萬貫,不是小數目,瞞不住,沒想到秦軒居然還敢記仇,人家可是皇子耶,你還敢記仇,還敢挑釁,不教訓教訓不學乖。
相府很大,七彎八繞地走了許久,進了一個院子,拱門上三個字-牡丹園,只見院中景致優雅,宛若山野,但又不似山野一般亂七八糟,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竹林,有樓閣。
閣樓臨湖,一片波光瀲灩,幾抹晚霞流轉,和風悠悠,細柳如煙,一對燕子蹴水而飛,周旋呢喃,風光如畫,甄建一時間瞧得有點癡了,果然是一品權相的府邸,府上園林設計簡直巧奪天工。
湖心有水榭涼亭,此刻許多賓客正在水榭和涼亭上遊玩,有人賞景,有人喂魚,大家相談甚歡,好不愜意,曾嶙也在其中,在他身旁,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年人,面白無須,穿著一身青色綢緞儒衫,這是本次殿試的榜眼-魏坤;另一個人則是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身白色長衫,穿得很簡樸,可以說是身無長物,但即便如此,也難掩他出眾桀驁的氣質,此人便是此次殿試的探花許傑。
他們三人雖然相互間還不太熟悉,
但也不陌生,畢竟是同時考中的,而且還曾一起騎馬遊街,也算是同學了,所以到了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自然而然地便結成了伴,免得太孤獨。 這三人按理說應該走到哪裡都很亮眼的,但他們站在那裡,少有人上前與他們聊天,畢竟他們與在場的各位官員不熟,也就與他們微笑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僅此而已。
剛中舉的人身上的書生傲氣尚在,不易與人接觸,特別是這些官場上廝混已久的人,他們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眾官員倒也想上去與他們搭訕,但又不好表現得太過焦急,那樣反而自降身份,反正這三人又逃不了,有的是機會。
曾嶙看到甄建了,趕忙往他們這邊跑過來,甄建見狀朝祁王說了聲:“殿下你先在這裡別動。”
他說完便徑自迎向曾嶙,見面之後,拱手行禮,曾嶙也想還禮,甄建道:“別還禮,我現在只不過是個下人。”
曾嶙收住了手上動作,點了點頭,開心道:“沒想到你跟祁王進來了?”
“是啊,我剛準備離開,祁王來了,我便假裝成他的護衛,混進來了。”由於周圍不少人看著他們倆,甄建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他見曾嶙兩手空空,便問道,“蛋糕呢?”
“進門之後便被秦府的人拿走了。”
甄建點頭,猜想這只是一個散生日,估計一切從簡了,他發現水榭那邊官員時不時地朝這邊看,便道:“好了,不多說了,若是有人問你我關系,你就說我們有少許交情便是。”
“知道了。”
甄建返回到祁王身邊,曾嶙又返回到了水榭中,再次與魏坤許傑站在一起,
許傑見曾嶙回來,不禁問道:“曾兄你認識春風得意樓的掌櫃?”
“對啊。”曾嶙點頭道,“你也認識他?”
“我認識他,但他不認得我。”許傑笑道,“春風得意樓開張那天,一位同鄉好友帶我去那吃過飯,所以見過他,這甄掌櫃,十分有趣,是個妙人。”
“是啊。”曾嶙聞言若有深意地笑道,“他確實是個妙人。”
一旁的魏坤聞言轉頭遠遠看了甄建的背影一眼,不屑道:“再妙也不過是個商人而已……”
聽到這句話,曾嶙和許傑同時蹙了蹙眉,但他們二人都沒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去強行改變人家的想法。
甄建回到祁王身邊,問道:“殿下,接下來咱們去哪,就在這裡待著麽?”
祁王撓頭道:“我也不曉得,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要不咱們找找秦桓在哪,偷偷去把他揍一頓吧。”
甄建聞言瞪大眼望著他,訝問:“為何要揍他?”
“他不是壞人麽,大奸臣,大貪官。”
祁王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他喜歡用好壞來區分人。
甄建聞言一陣無語,朝四周看了看,確認四周無人,這才道:“殿下,咱們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說話行事都得小心點,這種話可不能再說啦。”
“哦。”祁王點頭,看起來似乎不太開心。
他們在牡丹園的竹林中轉悠了片刻,找了個涼亭傻坐發愣,一炷香的時辰後,天色將晚,晚宴開始,秦府的管家帶著眾官員進入牡丹閣,今晚的壽宴就在這裡舉行。
祁王帶著甄建來到牡丹閣外,只見外面很多隨從護衛什麽的都在這裡等著,祁王對甄建道:“秦府為所有的隨從和仆役備了飯菜,你們待會跟這些人去吃飯吧?”
甄建笑了笑,道:“不用了,我還是守在這裡吧。”
“也行。”祁王道,“那待會晚宴正式開始後,我抽空給你帶點吃的出來,也有你們的份。”後面這句是對張安和張牟說的。
“謝殿下。”三人一起頷首道謝。
“好了,我先進去了。”祁王擺了擺手,走進堂中。
牡丹閣的廳堂很大,簡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宮殿,中間一條兩丈多寬的過道,青石地板打磨得幾乎可以反光,兩旁整齊地擺放著四排桌案,每張桌案上都放滿了美食珍饈和美酒,還有木牌,木牌上刻著各個參加宴會之人的名字。
而過道的盡頭,有三張桌案,這是主案,只有主人家才能坐,中間那張桌案較大,旁邊兩張桌案較小,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秦桓和他兩個兒子的座位。
雖然祁王不在邀請的賓客之中,但秦府自然有這方面的預備,有備用桌案,而且祁王還是最靠前的一張桌,他旁邊便是曾嶙,跟他們對面的,就是榜眼魏坤和探花許傑,雖然在場的大官無數,但秦桓授意,今天要將這三人奉為上賓,由此也可以看出來,他確實要招攬這三人。
秦桓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來到堂中,大家紛紛行禮道賀,秦桓帶著兒子還禮,然後讓大家入座,眾人分主客坐下,寒暄了一番,宴會就此開始。
祁王經常在甄建那裡吃美食,嘴巴也變刁了,嘗了幾樣菜後,感覺不怎滴,便停下了筷子,盯著滿桌的菜肴看,看看什麽菜可以帶出去給甄建吃。
看來看去,似乎也只有烤羊腿可以帶出去,方便攜帶,而且這麽多菜中,也就烤羊腿味道不錯,於是他抓起羊腿掂量了一下,太小,也就七八兩,於是他起身跑到旁邊曾嶙的桌上,把曾嶙的羊腿拎走了,曾嶙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是認識祁王的,也猜到了祁王的目的,所以他只是淡然一笑,但其他人卻已紛紛抬頭詫異地望著祁王,跑到別人的桌上拿菜,這很沒有禮數啊。
祁王完全無視所有人怪異的眼神,又跑到對面許傑的桌上,伸手來拿許傑的羊腿,許傑見狀一把按住羊腿,意思很簡單,不給他,忽然竄出來一個身份不明的少年要奪自己的羊腿,他當然不答應了。
祁王見狀舉起右手的兩條羊腿,作勢就要打他,許傑嚇了一跳,趕忙松開手往後縮,祁王成功地搶到了許傑的羊腿,得意一笑,又轉身走向魏坤的桌前。
魏坤見他走過來,瞪眼喝道:“站住!相爺的壽宴,豈容你在此放肆!”
祁王直接忽略了他的話,劈手就把他銅盆裡的羊腿給搶了過來。
魏坤氣得不行,瞪眼大喝:“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竟有如此野蠻無禮之人!”
“咳——”秦桓忽然用力咳了一聲,止住了魏坤的大喝,問向祁王,“祁王殿下,你拿這麽多羊腿做什麽?”
一聽祁王殿下四個字,魏坤頓時嚇得面色如土,沒想到這個看似蠻橫無禮的小孩居然是祁王,自己剛才還對他大喝大叫,還罵他野蠻無禮,他的小心肝已經在顫抖了。許傑則是一陣慶幸,還好自己沒跟他計較。
祁王轉頭望向秦桓,挑眉道:“吃啊,羊腿好吃。”
秦桓無奈笑了笑,道:“殿下若是喜歡這羊腿,臣讓廚房再給你上幾份便是了,你不必搶其他賓客的羊腿啊。”
“哦。”祁王咧嘴笑了笑,道,“可我搶都搶了,你讓廚房再給他們弄幾份羊腿便是了。”
他說完便朝堂外走去。
秦桓見狀高呼問道:“殿下要去哪?”
“肚子不舒服,上茅房。”
眾人聞言頓時表情變得很精彩,帶著四條羊腿去上茅房,這是打算到茅房裡吃?這祁王……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祁王一向行事就是這麽不著調,不然朝中眾臣也不可能把他當弱智看待,其實他是故意的,就像小孩子一樣,你越是說他淘氣,他就越要淘氣給你看。
也只有面對甄建的時候,祁王表現得比較正常,因為甄建從來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而且祁王說的每一句話話,甄建都會認真聽,這都是對人的一種尊重,不管什麽人,哪怕是一個小孩,他都是需要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