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淵離去後,秦桓坐下,怒哼哼道:“哼!不知天高地厚!”
這時,一個將軍滿面尷尬道:“秦帥,要不……咱們還是別喝了吧……”
“喝!”秦桓冷喝道,“本帥作為定北大元帥,難得還得聽一個秦淵指手畫腳!”
眾將軍聞言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繼續吃喝。
秦桓其實心中也有點怕,但他方才仔細想過了,若是當著這幾個將軍的面向秦淵妥協,那自己將顏面掃地,以後還如何管束下屬,此事秦淵若是奏報到皇帝那裡,或許對他會有影響,但他覺得,事情應該不是很大,眼下自己連立兩大戰功,皇帝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情來責罰自己的,頂多就是數落兩句,也就秦淵把軍律當回事而已。
秦桓分析得不錯,大楚對於軍律抓得並不嚴,為什麽,因為領導者不重視軍律,大楚最高領導是皇帝,其次是秦桓,秦桓就從來沒重視過軍律,他對皇帝也了解,皇帝也沒重視過軍律,所以,這些對他們來說,就是小事而已。
秦淵這次很生氣,雖然他一直忍受著秦桓,但對於秦桓在軍中帶頭飲酒一事,他實在無法忍受,回去之後便開始寫奏疏,彈劾秦桓,說他疏於管束,士卒軍律散漫,不操練,還在軍中飲酒,秦桓更是明知故犯,帶著麾下將領飲宴,而且不聽規勸……
最後,他請求皇帝奪去秦桓定北大元帥之職,唯恐襄樊防事出現紕漏。
秦淵派快馬送出了奏疏,此事讓秦桓知道了,秦桓暗惱,這秦淵居然還真敢去告狀,仿佛是為了向秦淵宣戰,他再次邀請諸位將軍飲宴,更離譜的事,他居然召來歌姬在牙帳中表演歌舞,以助酒興。
秦淵聽聞此事後氣得差點就準備闖入樊城軍營一槍搠死秦桓,還好他忍住了,再寫奏疏,將此事上奏朝廷。
而此時,朝廷那邊剛剛收到秦桓送來的兩封戰報奏疏,都是捷報,雖然秦桓這兩場只是打了小勝仗而已,但由於他文筆實在太好了,把兩場小勝仗硬是寫得精彩無比,宛若潑天大功,皇帝看完龍心大悅,在朝會上將此奏疏與眾臣分享,連連誇讚秦桓文武全才,那些秦桓的黨羽們紛紛恭賀皇上,各種拍馬屁。
右相瞿淼卻是暗暗歎息,秦桓不過是打了兩場小勝仗而已,斬獲萬人不到,皇帝竟然能如此開心,從皇帝的反應,他看出來了,甄建和秦桓比起來,在皇帝的心中,還是秦桓的分量要重,皇帝這人重感情,秦桓跟隨他多年,正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麽多年的師生感情和君臣情誼,不是甄建這個忽然崛起的小子能比的。
說白了,如果皇帝寵信甄建,是因為公,那麽皇帝寵信秦桓,則是因為私。
甄建帶著大軍乘船順著江水而下,直奔襄樊,已經離襄樊不遠了。
六月初一,月如彎鉤,漫天繁星,夜色上好,這是個喝酒的好夜色,樊城的軍營之中,秦桓又邀眾將士飲宴,沒辦法啊,待在這裡實在無聊,敵軍一味避退,無仗可打,只能飲宴取樂了。
牙帳之中在飲宴,牙帳之外,所有軍營的士卒們也紛紛效仿,喝酒的喝酒,賭錢的賭錢。
幾個喝酒的士卒還愜意聊道:“嘿,咱們這兵當的,真舒服,都說襄樊打仗如何如何慘,我看也就這樣嘛,那幫圖勒人簡直不堪一擊。”
“可不是,也不看看咱們是跟著誰的,咱們可是跟著秦相的,咱們吃好的,喝好的,還打了勝仗,回去後還能領賞,嘿,這日子,別提多快活了……”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附和。
漸漸夜深,酒宴也散了,喝酒的人也差不多都醉了,城中唯獨剩蟲鳴之聲,顯得愈發靜謐。
西軍營區在樊城的西北角,是整個城中兵力最多的營區,因為西城牆和北城牆一向都是敵軍主要攻打的地方,另外,因為火藥庫就在這裡。
火藥庫,顧名思義,存放火藥的庫房,為了確保火藥庫的安全,外圍有數百兵卒站崗把守,內圍還有專門看人,每一個火藥庫前,都有八個人看守,每個方向有兩個人。
火藥這東西十分敏感,怕水,怕火,所以火藥庫是嚴禁出現明火的,但這些看守的人怕黑,都在遠離火藥庫房三丈之外燃起了火盆,更有人打起了燈籠,畢竟燈籠這個東西比火把要安全的多,火把可是碰到那燒到哪的。
要是在秦淵的軍中,這些人早就因為違反軍律而被處死了,但他們是秦桓的兵,秦桓雖然交代過火藥庫房旁邊不許出現明火,但他們既然敢違反一項軍律而不受罰,那就敢違反其他軍律,這是人的共性。
於老三今天就是五號火藥庫的看守者之一,今天他喝了不少酒,但他覺得不盡興,要不是今晚要值夜,他肯定會喝個痛快。
於老三和自己的搭檔劉大寶站在火藥庫房的東邊,劉大寶依靠著火藥庫房坐著,偷偷睡覺,他們一向如此,一人睡覺,兩一個人值守,等到下半夜,換過來,其實派兩個人值守,就是出於這個目的。
於老三打著呵欠,提著燈籠,在火藥庫的東邊來回徘徊,可能是酒喝得有點上頭,他的腳步很虛。
忽然,於老三腳下被東西一絆,踉蹌往前,若在平時,肯定不會摔倒,但今天,他喝得有點多,“噗”地一聲就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摔死我了,噗——”於老三痛叫著吐掉嘴裡的碎泥,一邊起身一邊抱怨,“什麽東西絆老子……”
他起身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他的搭檔劉大寶,可不是劉大寶嘛,他依靠著火藥庫睡覺,兩腿伸出,而他自己沒注意,自然就被絆倒了。
於老三惱怒地上前對著劉大寶的腳踢了一腳,沒好氣地罵道:“睡覺就睡覺,腿伸那麽長做什麽,蹬腿啊!”
蹬腿是一個典故,兩腿一蹬(死)的意思。
劉大寶今晚也喝酒了,困得厲害,被踢得半醒,眼睛都沒睜,迷迷糊糊道:“別鬧。”
於老三沒好氣道:“鬧你【祖宗】,老子何時跟你鬧過,你醒醒,你看看,我嘴都破得出血了……”
於老三摸了摸嘴,發現嘴唇磕破了,鮮血直流,頓時越想越氣,又踹了劉大寶一腳。
劉大寶依舊沒有睜眼,迷迷糊糊道:“別動我,不然待會我也鬧你,不讓你睡。”說完繼續睡。
於老三聞言頓時不作怪了,對於他們值夜的人,能在夜裡睡上兩個時辰,那可是很美好的事情,他不想待會自己睡覺的時候被劉大寶打擾,便不敢惹劉大寶了。
這時,於老三忽然發覺不對勁, 哪裡來的亮光,好亮啊,他忽然意識到不好,轉頭一看,頓時驚得心差點跳出嗓子眼。
只見他之前拿在手裡的燈籠掉落在火藥庫的牆旁,燈籠燃燒起來,還把火藥庫的牆給點燃了。
火藥庫的牆是用黏土混合麥稈稻草等物而弄起來,牆裡面的麥稈和稻草含量還挺高,一下子就被點燃了,而且已經燒起了一大片,最糟糕的是,火焰順著牆往上燒,已經快要燒到屋頂了,屋頂是什麽,茅草……
“大寶,醒醒,快醒醒。”於老三搖晃劉大寶,聲音驚恐得仿似見了鬼。
劉大寶被他一陣搖晃,顯然是睡不下去了,睜開了眼,很是惱怒地道:“於老三,你待會別想睡覺了!”
於老三驚恐道:“走水啦,火藥庫走水啦!”
劉大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嚇得從地上彈起來,渾身酒氣化作了一身冷汗,驚恐道:“快撲滅!快撲滅!”說罷就脫下衣服上前,對著火焰一陣猛打,於老三也是有樣學樣,脫下衣服一起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