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從未覺得,時間竟然如此漫長。
靜坐在主帳之中,張楊心中閃過無數念頭,黃忠所言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是為了擊殺自己?還是別的?若是假,為何在浪費兵力攻取晉陽之後,又拱手相讓?等等無數念頭,在張楊腦海中一一閃過。
“太守,探子某將已經派出去了,一會便會有消息傳回!”,楊醜進帳,稟報了一句之後,見張楊心不在焉,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又過盞茶時間之後,楊醜興衝衝進入帳中,興奮道,“太守!太守!好消息!好消息啊!晉陽城中,黃忠真的撤兵了!”
“真的撤了?”,張楊並未高興,失神般喃喃道,“為何撤了?”
“末將也不知,但真的撤了,城中已無一兵一卒,並且兵馬已經撤出數十裡!”,楊醜以為張楊詢問自己,回答道。
“走!進城看看,這黃忠,究竟有何圖謀?”
“喏!”,楊醜應諾,隨後二人出帳點齊兵馬,進入晉陽城。
此時,晉陽城中,黃忠所部早已撤出多時,但由於剛發生過戰爭,並且現正處於兩軍交接之際,所有城中人心惶惶,無人敢出家門,城中街道之上,空空蕩蕩,兩邊店鋪也大門緊鎖。整個晉陽城中,若非偶爾有膽大之人悄悄於暗中查探情況,隱晦閃過幾道身影,就如死城一般,毫無生機,暮氣沉沉。
“真的走了!”,張楊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看著空空蕩蕩的街道,感受不到城中一絲一毫的肅殺之氣,不由喃喃,不敢相信黃忠竟真的如此輕易便讓出晉陽。
“派人前去探查城內情況!”,想不明白,張楊便不再細想,努力讓自己排除雜念,朝親衛下令,親衛領命而去。
張楊率眾人往城主府而去,在沿途之中,張楊雖然努力想讓自己排除雜念,但根本無濟於事,他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麽黃忠會讓出晉陽,這唾手得來的晉陽,總有一種讓他如鯁在喉的感覺。
此時的晉陽,在張楊眼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而偏偏自己就在這陷阱之中,卻找不到這陷阱的作用,究竟是什麽。
“報!”,張楊剛入城主府坐定,探查之人便一一返回,“啟稟太守,城中糧倉已空,被幽州兵盡數帶走!”
“報!城中豪門屠戶均遭洗劫,族中錢糧、衛兵盡數被黃忠搜刮一空!”
“報!黃忠近幾日在城中募兵,如今城中壯丁已寥寥無幾!”
……
一系列的消息,在張楊意料之中,又在張楊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為黃忠必然會搜刮城中錢糧,斷不會便宜自己。意料之外,對於各方諸侯而言,什麽最重要?地盤!其次是人口,最後才是錢糧!黃忠為何讓出地盤,反增加自己勢力。
“報~~!”,就在張楊百思不解之際,一親衛突入府中,送上一份情報,“冀州來人,求見太守!”。
“冀州?”張楊微微一愣,隨即揮手,“傳!”
親兵領命而去,須臾之後,一中年儒士跟進府中,其朝張楊躬身行禮,“冀州李歷,見過張太守!”。
“免禮!不知先生,為何而來?”
“特為救太守而來!”,李歷微微一笑,語出驚人。
“嗆啷”,眭固猛然拔出腰間寶劍,厲喊一聲,“大膽狂徒,怎敢口出狂言,對太守如此不敬,給某受死!”,仗劍往李歷刺來。
李歷眼中閃過一絲膽怯,但很快便被其隱藏,
做出一副大無畏的樣子,昂首看著朝自己殺來的眭固。 “住手!”,聽聞李歷此言,張楊心中也閃過一絲不悅,但畢竟李歷乃韓馥治中,非比常人,自己斷不能因為對方一句話,便將對方殺死,平白得罪冀州韓馥,於是,在眭固將要刺到李歷時,張楊及時開口阻止。不能真殺,但嚇他一嚇,給他一記下馬威,還是可以的。
“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李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但面上,卻依舊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渤海袁紹,狼子野心,身為四世三公之後,不思除賊報國,匡扶社稷,反倒行逆施,興兵圖我冀州。幽州公孫瓚,敝賤之徒,身為鎮北將軍,不守衛邊疆,防禦異族,反卑躬屈膝,投靠袁紹,與袁紹共同興兵,犯我疆域!二人勢大,冀州內又多袁氏門生,紛紛規勸州牧歸降袁紹,以應大勢,現冀州內人心惶惶,岌岌可危!”
“但州牧不願如此將大好冀州讓與袁紹狼子,且冀州大將,如潘、張、麴義將軍等,皆力主死戰,故州牧準備背水一戰,與袁紹一決生死!”
話至此,張楊面色已逐漸變得凝重,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不是不懂,況且他曾得罪袁紹,若袁紹得冀州,自己必命不久矣。
見張楊面色變化,李歷心中一喜,繼續道,“州牧念及太守,言及太守與那袁紹有隙,上黨河內又比鄰冀州,若冀州亡,太守怕亦命不久矣!故州牧遣我前來,特請太守發兵冀州,助冀州抵禦袁紹,爭取一線生機,救我冀州,亦救太守!”
“我與袁紹,不過小怨,並非死敵!若袁紹得冀州,我送禮相賀,化解恩怨,想那袁紹,也無伐我之由!”
李歷嗤笑一聲,“唇亡齒寒!若太守連這道理都不知,那權當歷白走一遭,告辭!”,說完,一甩衣袖,離身而走。
“先生且慢!先生且慢!”,之前一句,張楊不過試探,袁紹是否會攻伐自己,張楊心中十分清楚,且不說自己與袁紹有怨,但袁紹得冀州後,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袁紹怎可能容忍自己在河內做大,必然攻伐自己。“楊不過試探之言,先生何須動氣?來來來!先生請上座!”。
李歷也不過做做樣子,又如何會真的離開,在張楊拉扯下,也入席而坐。
“先生亦知,年前我與於夫羅二人因在袁紹麾下不得重用,袁紹其人,又心高氣傲,瞧不起楊之出身,楊見不得出路,於是與於夫羅二人棄他而去!”,此一段過程,與真實歷史稍有出入,歷史上,張楊是被於夫羅劫持,而如今,卻是同於夫羅一起背棄袁紹,而後二人一人雄踞南匈奴,一人盤踞河內,遙相呼應,“昔袁紹於渤海,與我等遙遙相隔,倒可相安無事,但今袁紹意取冀州,與我相鄰,必容不下我等!”。
“楊自知已頭懸利劍,但奈何幽州攻略並州,已危及上黨地界,楊不得不防,實無法脫身也!”。
李歷自信一笑,“太守無需擔心,歷自冀州來時,已得確切消息,幽州此次多路出兵,攻伐數月,糧草早已供應不上,自顧不暇也!數日之前,公孫公子又因公孫瓚欲投袁紹一事,與公孫瓚大吵,已帶本部兵馬折返幽州,為擔心公孫公子發難,公孫瓚麾下精良之師白馬義從也已返回幽州牽製公孫公子,如今幽州與此戰兵馬,所剩寥寥!”。
聽聞李歷此言,張楊恍然大悟,激動道,“我道為何,黃忠得晉陽後,又拱手相讓,原為後繼乏力也!”。
李歷面上笑容更勝,“既如此,李歷沿途所聞,想來也皆屬實!”
“哦?”張楊表露疑惑。
“歷聽聞,公孫公子與幽州,聲威鼎盛,更有趕超公孫瓚之勢,現幽州大將,黃趙夏侯、鮮於二閻,皆以公孫公子為首。公孫公子回幽後,黑山趙雲、夏侯蘭二位少年將軍, 也撤兵返回,放棄牽製黑山。今黃忠也折回幽州,想來其余各路兵馬,也離撤兵不遠也!”。
張楊激動的重重在案上一拍,興奮道,“既如此,於夫羅也可免除幽州兵馬牽製,若得其發兵相助,更添幾分勝算!”
“如此甚好!還望太守速速修書一封,往匈奴處,求其發兵相助!”,李歷也不曾想,來次一遭,竟有意外之喜。
“善!”。
且不說張楊修書一封,往於夫羅處,請求於夫羅發兵相助,而後又與楊醜、眭固等人點齊兵馬往冀州去,另說黑山一面。
自趙雲、夏侯蘭撤兵之後,黑山眾人一直憂心忡忡,既想發兵相助韓馥,以保全自己,又擔心開罪袁紹,恐袁紹得冀州後,更不給自己留活路,一時間,陷入了深深沉思之中。
張燕、張白騎認為,袁紹得冀州後,必然圍剿眾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製人,或有一線生機。但張雷公、李大目等人認為,袁紹虛有其名,能力有限,初聯軍討董,便搞得聯盟解散,董卓目前依舊在長安作威作福。且自己眾人佔據黑山,得天時地利,又有精兵十數萬,未必懼怕袁紹征討,不讚成出兵。
就在眾人糾結不下,躊躇不前之時,冀州別駕閔純親至黑山,請黑山發兵,並向張燕等人承諾,若成功,必畫常山與眾人,並親向朝廷薦舉,以眾人未將,世擁常山。張燕等人心動,讚同出兵,一眾首領,率兵五萬,聽從夏侯蘭之計,抄袁紹後路,進攻渤海。
至此,公孫續所說聯盟,正式成立,為袁紹攻伐冀州增添了新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