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哥懷揣著卷軸小心的四下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麽人，現在大部分都還在營地前廣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湊到鄭營長營帳旁暗處，九尺高的巨漢所在那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面色卻是少有的嚴肅。

　　“咕咕，咕咕。”

　　夜梟的低鳴從齊哥口中發出。

　　營帳裡毫無動靜，就在齊哥以為營長不在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

　　“進來吧。”

　　低沉的嗓音溫潤渾厚。

　　齊哥腳步一交錯，手一揮掀起一絲門簾，閃身溜進營帳。

　　“大人！”

　　齊哥一進門就單膝跪下，低頭眉眼溫和柔順，九尺高的巨型身材乖巧得像個孩子。

　　“你怎麽來了。”

　　營帳裡沒有點燈，借著透過天窗漏下的一點月光，可以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手站在書架前。

　　“大人！屬下有要事稟報。”

　　“講。”

　　“今天晚上宋星月喝醉回營了，在發酒瘋。”

　　“講重點。”

　　“是！屬下發現宋星月帶回來的物品裡有一份卷軸，是天封妖國的這次虛張聲勢假攻的，透露了……”

　　“天封妖國！?難道另有隱情！?”

　　人影驚然轉過來，打斷了齊哥的話，正是鄭營長。

　　“正是，這次天封妖國假攻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向第三鐵衛繼續呼叫增援，調開駐守在齊民山協防的第三鐵衛營，屆時天封妖國左翼將會強攻。”

　　齊哥抬頭焦急，“義父，可否給我這個機會前去……”

　　“閉嘴，記住，這是軍營！”

　　“是！營長，屬下請命！”

　　“你等等，容我先想想。”

　　“……是……”

　　鄭營長摩挲著下巴，皺眉，齊民山只有第二鐵衛營和第三鐵衛營的七個正在那裡駐守，今天早上請求支援的信息已經送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半路上了，只是不知道會來多少。

　　天封妖國的這次行動，動機可能並不僅僅是千戶病倒和調虎離山那麽簡單，或許……

　　鄭營長眼眸裡透著深思。

　　“這樣吧，你先下去，回去給宋星月醒醒酒，然後再一起過來。”

　　齊哥楞了一下，沉默點頭，“是，屬下告退。”

　　看高大的身影落寞轉身走到營帳門口，鄭營長無奈的歎了口氣，“天銘。”

　　齊哥腳步頓住。

　　“雖然你是我十八年前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棄嬰，但是這麽多年一直當你是我親兒子，不是不希望給你機會出人頭第，只是，時機未到，你還不夠成熟，我怕早早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老了……怕的就多啊……不要怪為父，在你之前，誒……你本來還有兩個哥哥的。”

　　鄭營長語氣蕭瑟寂寥。

　　“……義父，對不起，我知道的。”

　　齊哥沉默，語氣哽咽，全然不見平日裡吊兒郎當兵痞模樣。

　　“好好跟著宋小子，也是時候讓雛鷹起飛了。”

　　鄭營長落寞的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我會好好活著的，打不過就跑，天銘還要給義父養老呢。”

　　齊哥摸了把眼淚，“我……我先去看下隊長怎麽樣了。”

　　匆忙慌亂的跑了出去，他怕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眼睛瀑布決堤。

　　“這臭小子。”

　　鄭營長欣慰的笑了笑，摸了摸有點濕的眼角，得意的一笑，“看來寶刀未老啊，演技還在。”

　　不給他點刺激讓他收斂一點，

以天明那孩子內心的出頭欲望，就怕之後會和宋小子鬧出矛盾來，好在宋小子觀察了那麽久，也算是個有責任擔當的人，但願他們能走的更遠吧。　　一把老骨頭為了孩子們真是操碎了心，手下的兵在他眼裡可都是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路的孩子。

　　鄭營長背著手看著門簾落下，在風裡晃悠飄忽。

　　“不行……天封妖這件事，還得找老鄧和小周商量一下。”

　　急匆匆的披上大衣出門，剛走到門口。

　　“誒！老鄭，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迎面走來的人影遠遠的就抬手招呼。

　　“你怎麽來了?”

　　鄭營長抬頭看到是鄧營長夢了一下。

　　“這不有事找你嘛。”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剛打算過去找你。”

　　“天封妖國?”

　　“宋星月的任命?”

　　“你怎麽知道！”

　　兩人異口同聲，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鄭營長笑著點了點，“你個老滑頭，這麽多年的默契，可以啊。”

　　“那可不。”

　　鄧營長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嘚瑟嘿笑，乾瘦的臉籠在蒙的白色霧氣裡。

　　“去找小周一起談下?”

　　鄭營長挑了下白眉。

　　“正有此意。”

　　兩人消失在夜色裡。

　　營地廣場前喧鬧的士兵還沉浸在大勝之後的狂歡當中。

　　酒勁上湧爛醉的宋星月趴在營帳裡呼呼大睡。

　　沒人知道這一夜鄭營長，鄧營長和周正長談了什麽。

　　除了周正長營帳外藏著的身影，一雙異瞳一閃而逝，再一看去，還是人類的眼睛，眼眸閃爍，悄然退去。

　　七隊營帳。

　　門簾被掀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帶起一陣風。

　　“齊哥！”

　　煙槍抬頭看到進來的人影招呼了一聲。

　　齊哥掃了一眼，宋星月四腳八叉的趴在那睡覺，流著口水，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怎麽就你一個人了?”

　　齊哥皺眉。

　　“水鬼說去拿點吃的，瘦麻杆那小屁孩去找地方尿尿了，出去挺久了，也不知道在幹嘛，可能又回廣場玩了吧。”

　　煙槍翁聲翁氣的的擦拭著流星錘，邊上放著保養好的槍支。

　　“嗯。”

　　齊哥還想說什麽。“煙槍，你……”

　　“誒?齊哥回來了啊，要不要來個醬蹄子?”

　　水鬼啃著個油光滿滿的醬蹄子走進來，手裡還拎著串起來的三個。

　　身後跟著端著兩大灌酒水走路搖搖晃晃的瘦麻杆。

　　“不吃了。”

　　煙槍仍舊專注的擦拭保養著武器。

　　“我也不用了，不餓，你們兩怎麽一起回來了?”

　　齊哥被打斷話，回頭看了一眼，問了一句。

　　“嗨，去拿蹄子回來的路上遇到這小子突然從一處營帳後面竄出來說想喝酒，正好蹄子邊走邊吃快吃完了，就順帶又回廣場一趟。”

　　水鬼大咧咧的咬著蹄子。

　　“嗯。”

　　齊哥沒再說什麽，煙槍也沒問剛才齊哥想說未說的是什麽。

　　過了一會兒，齊哥一直盯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宋星月看，眼裡閃過掙扎，最後還是站起身。

　　“我去找後勤營的弄點醒酒湯。”

　　瘦麻杆抱著端來的兩罐酒在角落小口小口的喝著，傻兮兮的笑，臉色酡紅，“我，我也……也去……去……”

　　踉蹌的站起來，啪嗒一下又摔了回去。

　　“……”

　　齊哥拍了拍額頭，“還是兩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