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利家族想要掌控整個絕望沼澤,就必須拿下來這裡。
道聽途說和紙上談兵,終不如實地觀察。
以前僅憑情報,阿克麥瑟就已經意識到兄弟港的重要性,但是遠沒有這一刻這麽直觀。
它已經與金斯利家族拿下絕望沼澤劃等號了。
若是拿不下兄弟港,金斯利家族想吃下絕望沼澤,那就是一場空談。
永夜軍領和鱷族人會憑借水上機動優勢,生生將金斯利家族給拖死。
就在不久前,他們已經品嘗了這種威力,那種持續不斷的騷擾戰術,不用太長,一兩個月,就能夠將他們給整崩潰了。
被震撼的同時,阿克麥瑟心中又是一陣僥幸。
慶幸他們對絕望沼澤入侵的果斷,要是再晚三五年,等到兄弟港完全建成,基本就沒有他們什麽事情了。
有三部分作為依托,想拿下兄弟港,絕不是三倍困難,而是十倍困難。
那些比城牆還要高出一塊的巨型投石機,只怕會排滿河道兩岸,會將所有來犯之敵,轟的屁滾尿流。
阿克麥瑟關注度最高的便是此行的主要目標,永夜軍領在沿岸擺放的巨型投石機。
更確切的說,它們應該被稱呼為拋石機。
與那種直投的投石機不同,拋石機是通過杠杆原理,將巨大的石塊,拋擲出去。
拋石機,阿克麥瑟不是沒有見過。
但是如此巨大,數量如此多的拋石機,還是生平僅見。
這種拋石機巨大到什麽程度?
兄弟港的城牆不算矮,不加各種箭樓,目測不低於五六米。
那些拋石機還要高出將近三分之一,遠遠看去,都震撼人心,更別說是到近處。
這些跟塔樓一樣的拋石機,沒有幾十號人,根本操作不了,也沒有辦法移動,只能定點防守用。
威力就不用說了,拋射上百公斤的巨石,對它來說不要太簡單。
因為它們的存在,即便是性格拐杖桀驁的史杜賓,也不敢將戰艦駛入兄弟港一公裡的水域。
誰知道這玩意的拋射距離究竟有多遠?
要是一個不慎,被砸沉了一兩艘戰艦,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而這種塔樓拋石機,在兄弟港足有百座,擺滿了沿河兩岸,縱橫交錯,不光封鎖了朵瑙河和巴涑河,同時還有不少對準了兄弟港城牆方向。
阿克麥瑟想攻城,必須頂著它們的火力。
在破城之前,對於它們,阿克麥瑟根本無計可想。
因為在沒有將這玩意拆除之前,康芒斯家族的戰艦絕對不會靠近兄弟港一公裡水域,更別說是通過水上攻擊,拆除它們。
望著那些拋石機興歎了一陣,阿克麥瑟便將精力轉向了他們這一次圍城的主要障礙——城牆。
已建成的這部分兄弟港,四面環水,他們主要打造了一面城牆,也將是阿克麥瑟他們的主攻目標。
這座城牆目測有六七公裡,高度在五六米,從它們厚實的地基來看,這遠遠不是它的設計高度,而是戰事迫在眉睫,永夜軍領預計到他們會攻打兄弟港,故而倉促的修建了臨時女牆,上半截和下半截,截然不同的城牆顏色,便是最好證據。
不過鑒於兄弟港從破土動工到現在,只有短短兩年,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讓人為之側目,不知道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
要是阿克麥瑟知道,兄弟港只是永夜軍領的一個工程點,在永夜軍領中,這樣的大型工程不下於五個,速度比起這裡,一點都不差,還不知道會震撼成什麽模樣。
畢竟像永夜軍領這樣能夠頻繁調動人力物力和領民建設積極性的領地,在整個阿沙恩都屬於破天荒的第一例。
即便是那些大公家族,平時想要調動領民,也是沒有那麽簡單的,不光涉及財力的問題,還有經驗和積極性的問題。
他們強製性的驅使,怎麽可能能調動起領民的建設積極性?
利益驅使,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利益驅使從眼前看,對一個領地來說很虧,畢竟從自己身上挖一塊額外的財政。
但從長遠看,卻並非如此,這是某種程度的藏富於民,只是將領地手中的錢,轉移到了領民身上。
再想辦法,從他們手中賺回來就是,無非是衣食住行下手,他們拚命賺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變的更美好嗎?
一圈轉下來,錢又會轉回領地手中。
而領地收獲了基建設施和領地繁榮,領民則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這是雙贏局面。
至於多余財富,當然是在金錢刺激下,那些領民們積極工作創造出來的。
在其他領地,那些領民一旦聽說,領地中將會有大的基建工程或者領主想要修建城堡,多數哀嚎一片,那些壯勞動力,能躲的躲,能藏的藏,能跑的跑。
乾這些危險的力氣活,不僅沒錢拿不說,稍微不慎,就將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
在永夜軍領,聽說哪裡有基建項目,有精力的領民將會蜂擁而至,這是他們賺外快的好機會。
永夜軍領的各項福利待遇那是沒話說,只要你肯賣力氣,半年下來,整個家庭狀況都會發生改觀。
若是表現好,留下足夠多的優良記錄,軍領各方面也會優先照顧,有各種意想不到的隱性福利,比如一些新興行業的扶持、一些工廠擴建時的員工擴招和後代教育等問題,都會擁有一定的優先權和主動權。
能夠被評選為全軍領勞動模范,那可是有機會得到軍領最高統治者接見和慰問的,要是能夠與其同桌吃一頓飯,足夠他們炫耀一輩子。
阿克麥瑟當然不知道這高速建設的背後,牽扯到的是一個領地的根本。
更多時候想到的還是財力問題,畢竟很多勳爵貴族的私人城堡建造緩慢,是因為財力不足。
建著建著沒錢了,不得不停工幾個月,甚至幾年去籌錢,等有錢了接著建。
用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打造一座家族城堡,自然司空見慣。
阿克麥瑟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多久,因為自始至終,他就不是一名建設者,而是不折不扣的破壞者,想方設法的攻破這座新建城池,才是他眼下需要思考的問題。
不過仔細觀察周邊的情況,阿克麥瑟的臉色變的更黑了。
永夜軍領將城防可謂是做到了極致。
不光城牆建立的縱橫交錯,一旦攻城將會受到多面夾擊,一些能夠提前準備的,已經準備差不多了。
先說護城河。
大部分城市的護城河,多數是一條不折不扣的小水渠。
但是兄弟港的這一條就不一樣了。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護城河,足足開掘了二十米寬,從朵瑙河引流,直通巴涑河。
因為人為製造落差的原因,不僅是活水,水流還相當急。
至於深度,在上面自由航行的船隻就是最好證明。
現在橫在他們面前的第一關,並不是城牆,而是這條護城河和上面的戰船。
就算是沒有靠近觀察,依照阿克麥瑟對他們的了解,護城河中遊蕩的必然是鱷族人圈養的戰鱷。
城門倒是有,不是一個,而是三個。
不過那就是擺在明處的陷阱,雖然城樓還沒有立起來,但是周邊的箭塔早已經完工。
在林立的箭塔拱衛下,它們就像三個凹進去的惡魔巨口,等待吞噬無數人的性命。
光是越過這條護城河的難度,就讓久經戰陣的阿克麥瑟,頭皮發麻,根本沒有太好的辦法可想,到時候只能拿人命去填。
再說周邊的環境。
絕望沼澤本身就不產高木,永夜軍領為了防止金斯利家族建造攻城器具,直接將方圓五六公裡的樹木、土丘全給推平了。
他們想要製造攻城器具,必須從數十公裡外地搜尋樹木。
堆土成丘,與他們形成對射也不要想,周圍都是土質比較松軟的半沙地,粘性太差。
整個金斯利家族作戰會議室,一片愁雲慘淡,半晌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已經是他們圍城的第三天,不光大軍已經就位,後續物資,也陸陸續續就位,但是到現在,他們也沒能研究出好的攻城方案來。
“周圍的情況,探查的怎麽樣了?有沒有可以驅使的沼澤鱷族人?”最終還是阿克麥瑟率先打破了這種沉靜。
沒有一個統帥喜歡附蟻攻城。
稍微有點頭腦的統帥,都知道附蟻攻城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用這一招。
但是現在擺在金斯利家族面前的,好像只有這一招。
談判。
根本不可能,他們與永夜軍領和鱷族人的矛盾,是沒有辦法調和的。
難不成還指望他們拱手投降?
還是他們金斯利家族退出絕望沼澤?
不過出於僥幸心理,阿克麥瑟在圍城的第一刻,就派出了使者。
結果可想而知,還沒等到那名使者靠近城牆,就被亂箭射成了篩子。
什麽兩國之戰,不斬來使。
那是指雙方還可以談的情況下。
當完全對立,矛盾不可調和了,先砍了再說,這也算是表明態度的一種方式。
在這一點上,永夜軍領的態度很鮮明。
不過在阿克麥瑟的眼中,這反而有股安鱷族人心的味道,向自己的盟友表明自己的決心。
這或許是一個契機,永夜軍領與鱷族人的合作,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親密無間。
但是阿克麥瑟一時又想不出如何利用這一點。
畢竟鱷族人倒向永夜軍領,他們金斯利家族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在沒有將他們趕出去之前,就算是有矛盾,只要鱷族人長老議會不集體犯渾,多數會隱忍不發。
而兄弟港獨特的地形,又讓他們失去了戰略迂回的可能。
至於永夜軍領的糧道,就在人家背後。
要是不將這座城池拿下來,康芒斯家族的艦隊根本過不去。
他們將兄弟港選為首要進攻目標,就是因為只有拿下它,才能盤活全局。
長時間圍城,永夜軍領能不能耗死不知道,金斯利家族鐵定支撐不了太久。
人家通過水上運送物資和糧食,可比他們穿越小半個絕望沼澤,要方便的多。
現在人家是穩坐釣魚台,金斯利家族必須想辦法盡快突破。
其他戰略戰術,很多都需要建立在敵人出昏招上,從目前情況來看,金斯利家族這次面對的敵人,不僅不昏庸,而且精明的可怕。
從交鋒到現在,金斯利家族不僅沒有佔到半點便宜,裡裡外外還吃了不小的虧。
既然有很大幾率,最後付諸於附蟻攻城,阿克麥瑟自然很早就開始做準備。
盡可能驅趕收攏鱷族人,讓他們成為金絲利家族附蟻攻城的炮灰。
這無關乎善惡,而是比較常規的攻城手段,若是一百名鱷族人的命,能夠換取一名金斯利家族士兵的命,那也是值得的。
守城的時候,不是也有很多領主驅趕自家領民前往城頭,協助守城的。
都是一個道理,這就是兵災最讓人恐懼的地方,稍微不慎,就會成為別人手中的廉價消耗品。
“周邊五十公裡,全部探查完畢,那些大型城鎮,多數人去樓空,偶爾有人,也是老的不能動彈,沒有辦法遷徙的,剩下的就是不在鱷族人長老議會統治范圍內的野人,婦孺老幼在內,目前搜羅了不過萬五。”那名負責此項任務的副將軍回稟道。
“一萬五千人?”阿克麥瑟的眉頭皺成了一團疙瘩。
這點炮灰,還不夠幾次試探性消耗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的不怎樣,這名副將軍解釋道:“這裡的鱷族人是第一批遷往永夜軍領的,很多在半年前,就已經遷走了,在咱們正式出兵前,永夜軍領的人,又對打他們大肆宣傳,咱們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剩下沒走的,能動彈,也多數跑到巴涑河對面去了,現在巴涑河還在對方的掌握中,沒有辦法到對岸抓人,這麽短的時間,能收攏這些,已經是極限了。”
“加大搜查范圍,五十公裡不成,那就一百公裡,一百公裡不成,就一百五十公裡,我還就不信,他們已經將所有的鱷族人,全部遷到永夜軍領去了不成?”阿克麥瑟咬著牙根道。
要是沒辦法搜羅足夠的炮灰,連附蟻攻城都沒有辦法打。
阿克麥瑟對這次攻打兄弟港的傷亡,有一個最低限,一旦超過這個最低限,將會直接影響金斯利家族在絕望沼澤的整個布局。
前幾天,搶灘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消耗了一波,傷亡容忍數字,已經變的更小了。
這名將軍大驚失色的道:“元帥,萬萬不可,探查的范圍越大,咱們的兵力也就越分散,越容易受到襲擊,這幾天,可是一直有對方的小股部隊,在我們的周圍打轉,只是忌憚我們兵力強盛,才沒有發動攻擊的。”
“混蛋!”饒是阿克麥瑟素來不動聲色的,此刻也忍不住怒罵了一句。
這是他有史以來,遇到的最難纏對手,各方面做的很絕,將對他們守城不利的因素,全都給扼殺了,讓他們完全沒有漏洞可鑽。
其他金斯利家族將領,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觸阿克麥瑟的霉頭。
好在阿克麥瑟自我調節能力十分強悍,深呼吸了幾口氣,便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道:“將探查范圍保持在一百公裡以內,太過複雜的地形,尤其是涉水的,盡量避免,還有西岸,給我不放過任何一片土地的搜羅,只要身高超過車轍的,還能動彈的,全部給我驅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