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永夜軍領使用的能力等級劃分,是根據安迪斯人的身體素質進行的,套用在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和肯塔納野蠻人身上,並不怎麽適宜,只能作為參考比較。
若是硬要比較的話,理論上山地肯塔納野蠻人比安迪斯人和拜倫人高半級,他們能輾壓同階,卻很難越階挑戰,因為優勢明顯,短板亦明顯,容易被針對對待。
這些保送人員從各軍團中選拔出來後,派遣往北方要塞,到哪裡接受第二輪篩選,這個過程中少不得一番龍爭虎鬥,各個軍團之間火藥味很濃,這可是涉及到各大軍團面子的事情。
召開完軍事會議後,肖恩並沒有直接回北方要塞,而是南下,前往兄弟港。
他剛剛接到消息,兄弟港迎來了兩位貴客——術士聯盟總議長艾布納和議會大學士安托萬。
永夜軍領自然給予了高度重視。
拜倫聯盟三大國際組織中,術士聯盟是最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總部更是設在與世隔絕的花語高原上,一副脫離世俗爭端的模樣。
但是自凡對拜倫聯盟格局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假象,術士聯盟的影響力,比常人想象的大的多得多。
有一句話叫,天下學者有八成出自術士聯盟。
這個說法雖然有誇張嫌疑,但是他們在學者中的影響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那些向拜倫聯盟各大勳爵貴族效忠的大學士和學士,八成出自術士聯盟倒是一點都不誇張。
在與金斯利家族的談判中,永夜軍領已經領教過了那些大學士的厲害,不光他們自己是一頂一的聰明人,最主要是他們會呼叫援軍。
一旦有一方面被永夜軍領壓倒了,他們立刻派人傳信到術士聯盟,請求他們派更專業的人士前來助戰。
這種不要臉戰術,著實讓永夜軍領開了眼界。
幸虧峰回路轉,克萊恩部落的異變打斷了談判,否則永夜軍領還不知道得和那些大學士們糾纏多久。
肖恩以前將三大國際組織視為洪荒猛獸,那是因為自己太弱小,和他們交往過密,很有可能讓自己被吞的渣都不剩。
現在則不一樣了,他們羽翼已豐,別說是術士聯盟和女巫密會,就算是最蠱惑人心的聖以太教廷來了,肖恩也不見的畏懼他們,充其量不願意與他們糾纏太深。
肖恩對術士聯盟兩位高層的來意多少心中有底,畢竟花語高原糧食商人帶走的書籍商品,是他特意授權的。
只是沒有想到,在術士聯盟那邊引起的震動如此大,連年事已高的總議長艾布納都驚動了。
等見到艾布納本人的時候,肖恩明白怎麽回事了,對方擁有一副不折不扣的安迪斯人面孔,他就算不是出身安迪斯山脈,也與安迪斯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對方在這方面倒是絲毫不避諱,見到肖恩的第一面,艾布納總議長就問道:“安迪斯人的王,能允許一位老人回自己的家鄉看看嗎?”
“這裡沒有王,只有一名領主。”肖恩糾正道。
“這有什麽區別?閣下現在就是安迪斯人的無冕之王。”艾布納總議長笑容溫和,“但我也不能阻礙一個年輕人的謙遜,能夠見到你,是我的榮幸,領主大人。”
“能夠見到總議長,同樣也是我的榮幸。”肖恩對艾布納總議長點點頭道,“我無法拒絕一個老人回家的請求,總議長閣下請!”
憑借對方的實力,自由進出安迪斯大山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對方現在展現出了對自己的尊敬,肖恩自然要用善意回應,將他們請上了樓船。
“爵士也一起來吧。”肖恩衝著在岸邊猶豫不決的科波菲爾爵士道,顯然對方不清楚剛剛的邀請中有沒有包括他。
“多謝。”科波菲爾爵士身手矯健的跳上了磐石一號,心中又是一陣美滋滋,跟在這些大人物身邊就是好,不經意間就能沾光。
先前前來兄弟港的路上,他就蹭了術士聯盟總議長的光環一路,不知道誰將艾布納總議長的行蹤給泄露了,無數科波菲爾爵士以前連門坎都攀不上的大人物和不大不小的人物,主動邀請他們進入自己的城堡做客,有的甚至直接在路邊恭候,著實讓他混了一波臉熟,僅這一點就賺大發了。
肖恩跟沒有心思理會這位花語高原糧食商人領頭人的小心思,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艾布納總議長和安托萬議會大學士身上。
相比起艾布納總議長,那位一身肌肉疙瘩像將軍多過於大學士的議會大學士,就有點沉默寡言,如同保鏢一樣立在艾布納身後。
不過肖恩很清楚對方的威名,這些年艾布納總議長年事已高,活躍度已經很低了,很多對外事務都是安托萬議會大學士處理,這位是不折不扣的強硬派,手段果決而又狠辣,是一位狼火。
“領主大人,你們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竟然將當年不可一世的絕望怒江,硬生生馴服成了溫順綿羊,用不了多久絕望沼澤就會變成當年的江南平原,這是造福無數人的偉大功績,史書上應該有你一筆。”艾布納總議長望著朵瑙江清澈的江水,由衷讚歎。
“總議長實在太過譽了,這個我可擔不起。”肖恩被艾布納總議長稱讚的有些心驚膽戰。
他知道雅各布江複流,改變了很多很多東西。
不光盤活了永夜軍領和蘭斯洛特王室的經濟,同時也讓曼育軍領開始從戈壁狀態消退,更是讓絕望沼澤重新變回平原。
但是這些是經年累月中出現的,肖恩的身邊的人,又多數是親自參與者,包括攝政公主蘇菲麗雅,好像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從來沒人像艾布納總議長這般,從歷史角度稱讚肖恩。
這種前所未有的角度,不僅沒有讓肖恩感到絲毫驕傲,反而不寒而栗,有種被擱到火架子烤的感覺,一股捧殺的氣息撲面而至。
可是艾布納總議長說的又是如此情肯意切,沒有半絲虛偽模樣。
或許是看透了肖恩的想法,艾布納總議長哈哈一笑,轉移開話題道:“我至今還記得絕望怒江那種肆無忌憚的模樣,我能從裡面爬出來,絕對是幸運女神庇護。”
肖恩吃驚道:“總議長曾經在絕望怒江上漂流過?”
他並沒有見過雅各布江複流前的朵瑙河,但是從死神水道特殊地形上,完全可以想象是一種怎樣情形。
高出地面上百米的安迪斯內陸湖湖水,通過狹窄的山縫往外噴湧,那水壓已經不是嚇人不嚇人的問題,稍微不慎,就是屍骨無存。
那個時候鱷族人連朵瑙河上遊十幾公裡都無法輕易靠近,水流又湍急又複雜,稍微不慎,就連人帶船卷入水底,再也爬不上來。
“漂流算不上,只能說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爬不上來了,被帶入了絕望沼澤,不過也正是那一次改變了我的一生,讓我踏上了前往蒼穹之頂求學道路。”艾布納總議長的言語中,總是帶著一種風輕雲淡,哪怕說起曾經事關自己生死的事情,也好似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也不知道他天生豁達,還是活的夠久,見過了無數大風大浪,心境已經磨練到了這種程度。
應該後者居多,在妮蒂亞大長老的身上,肖恩也有著類似感覺,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能讓他們震驚莫名的事情。
“總議長那是有幸運女神庇護。”肖恩只能如此回答。
“這裡就是你們設伏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的地方?”艾布納總議長指著死神水道問道。
“沒錯。”肖恩點點頭道。
這位總議長閣下,不僅健談,而且還是個問題寶寶,對任何不了解的東西,似乎都感興趣,都想問個為什麽。
對永夜軍領、鱷族人、金斯利家族和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在絕望沼澤上的混戰,也知之甚詳,一路上問個不停。
這件事情肖恩倒是沒有隱瞞的必要,能回答的基本如實回答。
“確實是難得絕地,康芒斯家族第三艦隊的史杜賓艦長實在太大意了,平時多偵查偵查,稍微留點心,就不會吃那麽大的虧。”艾布納總議長掃了一眼死神水道兩岸上方安置的雲霄拋石車,沒有問這個。
肖恩接到消息趕到兄弟港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兄弟港轉悠好幾圈了,依照對方好學性子,早就將這玩意給摸個差不多了,自然無需多問。
“所以說,我們勝的非常僥幸。”肖恩謙虛以對,並沒有解釋當時永夜軍領做了多少布局,拋下了多少誘餌去麻痹對方,引導他做出錯誤判斷。
“我不相信世上有那麽多僥幸,你們勝肯定有你們勝的理由,我就不在這裡妄自揣測了,畢竟你們手中掌握了太多,我不知根底的東西。”艾布納總議長意有所指的道。
對此肖恩沉默以對。
短短航程已經教會他,千萬不要與這樣的聰明人分辯,多說多錯,對方能揪住他言語中不小心泄露的頭緒,扯出更多東西來。
對方沒有讀心術,只要自己不肯多言,對方就無能為力了。
一路上,艾布納總議長的感歎就沒停過。
自凡是十年前曾經到過安迪斯山脈的,現在再進來,都會產生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安迪斯內陸湖的面積縮小了上百倍,露出來的盆地一望無際,更別說無數村鎮,星羅密布的鑲嵌在縮小的安迪斯內陸湖沿岸。
要不是周圍大山依舊隱隱約約的可見,猛不丁的還以為到了小亞細亞平原。
艾布納總議長百年前的家,又怎麽可能找的到?
當然了,艾布納總議長也不是真來找家的,沒有親人的家又怎麽可能稱之為家?
或許在他眼中安迪斯山脈就是他的家,安迪斯人就是他的親人。
他只是回來緬懷的,現在連緬懷對象都沒有了,只能看看自己曾經的家園究竟變成什麽樣。
變化之大,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問起了。
艾布納總議長最終只能感歎了一句道:“年輕領主,我先前的評價沒有錯,你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奇跡,這是書本上才有的古安迪斯帝國時的盛景,能夠看到自己故鄉變成這幅模樣,我死而無憾。”
“總議長過譽了,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肖恩已經不記得今天第幾次用這種謙遜語氣回答了,這位總議長閣下不遠千裡的跑回來,就是為了給自己送誇讚套餐的?
這種沒用的東西,自己要了何用?何不給自己一點實惠的!
“年輕領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艾布納總議長道。
“總議長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不會推辭。”肖恩模棱兩可得回答,好似承諾了什麽,實際上什麽都沒答應。
“我想死後葬回大山中,沒有特定地點,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可以,若是能找個風景優美的,我更是感激不盡。”艾布納貪婪的吸了一口氣道,好似在品嘗家鄉的味道。
沒等到肖恩回答,安托萬議會大學士忍不住叫道:“總議長閣下!”
“放心,安托萬大學士,我並沒有想不開,我只是在說死後遺願,又沒有說什麽時候死,我又不精通預言術,沒辦法預測這一點。”艾布納總議長反過頭來安慰對方。
“這件事情,我十分願意效勞,不過我更喜歡總議長閣下能夠健健康康的再活一百年。”肖恩這一次大膽承諾道。
“再活一百年?豈不是就真成了老不死了?掌控級術士可沒有這麽長的壽命,除非能踏足超凡。”艾布納總議長失笑道。
“超凡?掌控之上?”肖恩露出了傾聽神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提及這個名詞。
“超凡即超越凡俗的意思。”艾布納總議長耐心的解釋道,“掌控級依舊處於凡人階層,在這之上當然是脫離凡俗了,不過這個階層隻存在於傳說中,從未聽說有人達到過,至少這數百年來沒有,至於再往前,那就無從考究了,哪怕史書記載,也有可能是瞎編亂造或者以訛傳訛。”
“超凡脫俗!超凡!”肖恩心中咀嚼了一下這個全新名詞,銘記於心,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他對傳說中的事物,通常都會持慎重態度。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突然蹦出來。
不過這個對自己來說,太過遙遠,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摸到掌控術士的門呢!
“私事談完了, 讓我們說正事吧!領主大人是聰明人,應該已經猜到我們為何而來。”艾布納總議長神色一轉道。
“造紙術和印刷術!”肖恩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造紙術!印刷術!名字還真是貼切形象,沒錯,我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艾布納總議長鄭重其事的對肖恩道,“請允許我代表全天下的學者向領主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真摯的感謝。”
說完便向肖恩行了一個大禮。
肖恩側身避開,連忙攙扶艾布納總議長道:“這個我擔當不起,因為這並不是我的功勞,而是那些工匠的功勞,是他們日也不斷的探索和嘗試,才有了這兩門技術的面世,這個功勞我絕對不敢居的。”
肖恩只能在肚子裡默默補充了一句,就連最初設想都是剽竊的另一個世界的,他怎麽敢居功呢?
“不管怎麽樣,這兩種全新技術創造,是在領主的率領下研發出來的,裡面必然有領主大人的一份功勞。”艾布納總議長滿口讚譽之言,“這兩項技術的出現,將會打破文字傳播枷鎖,讓天下無數想學習知識和文字的學者擁有更廉價的書可以讀。
雖然用金錢來衡量知識,這是一件褻瀆的事情,但是現實就這個樣子,想要讀書必須擁有足夠的經濟支持才成,和一個飯都吃不上的農夫談知識傳承的事情,豈不是很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