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一個人竟然被自己拒之門外多達一周,光是想到這個,肖恩的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若是對方真的對自己懷有惡意的話,隻用一隻手,便能將整個安吉貝娜醫院在一刻鍾內,從這個世界抹去。
肖恩雖然從來沒見過這個世界食物鏈最頂端的人發飆,但是絕不懷疑這一點。
隨著對術法力量的研究越深,肖恩的敬畏之心越重,這個世界或許與自己的世界有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相似之處,但是那萬分之一中,卻存在著大玄機,無論是從歷史的痕跡,還是自我探索,他都能感受到這一點,卻始終霧裡看花,無法真正說清楚。
“日安,唐醫師。”
傳教士達內爾卻沒有頂級強者的自覺,話說若是對方真有這個自覺的話,就不應該自己巴巴的送上門來,也不應該悶不吭聲的用無賴方式,只要對方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實力,肖恩絕對十裡相迎。
“達內爾?希伯來,一個正在尋找自己道路的迷途羔羊,能夠得到您的接見,是我最大的榮幸。”
“肖恩,肖恩?唐?奧古斯丁,日安,達內爾先生。”
肖恩直截了當的亮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對於這個世界上的頂級強者遮遮掩掩,那是一種愚蠢的行為,術法力量到了對方這種程度,誰知道會掌握一些什麽常人無法想象的獨特能力。
至少肖恩已經能通過脈搏變化、精神波動等方面,簡單分辨自己面對的人有沒有說謊,準確率不敢說百分之百,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很難騙過他。
以己度人,對方絕對不會差。
而且對方想跟自己過不去,就算自己躲進永夜軍團中,也不見得有多安全,畢竟對方恐怖身手當起刺客來,絕對勢不可擋,得罪這種人,唯一活命方法,就是隱名埋姓,讓對方一輩子找不到自己,可問題對方現在就站在自己對面。
達內爾眉頭一挑,不過不是因為肖恩?唐這個名字,而是因為他的姓氏,“艾琳娜?奧古斯丁和你是什麽關系?”
“正是家母。”肖恩如實回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與巴士底的老波頓對壘的時候,站在最前面的是碎顱者麥基,不敢說將自己捂的多嚴實,但是知道自己存在的人應該不多。
包括博格公爵在內,一直猜測永夜軍團的崛起幕後有推手,但是卻沒有聯想到肖恩的身上,畢竟他的年齡在那裡擺著,而且永夜軍團自身太具有傳奇性,很多置身其中的人,都以為是在夢中,更別說是外人了。
達內爾有可能不知內情,也有可能對這種事並不關心。
“你就是艾琳娜的那個天才兒子?都長這麽大了?若是那個不服輸的小丫頭帶出來的兒子,難怪會有這樣的成就。”達內爾唏噓感歎道,“算起來,也有十來個年頭沒見那個小丫頭了。”
“先生認識我的母親?實在是太失禮了,若是早知道先生是家母的朋友,早就開門相迎。”
有機會肖恩自然順著杆子往上爬,開玩笑,能跟一個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男人攀關系,傻子才會拒絕,對方既然不願意顯示自己的武力,他也順勢裝傻充愣,權當不知道。
“是我冒昧打擾了,你何來失禮之處。”達內爾微笑著道。
“這次我是慕名前來學習的,自然要展示我的虔誠之心,畢竟教廷中那些不肯睜眼看世界的頑固之徒,隻願意抱著舊有東西守成,不願意接受任何新鮮事物,給唐醫師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我還要替他們向唐醫師道歉。” “學習不敢當,這種全新醫術,我也在探索中,只是先一步取得了微不足道的成就罷了。”
肖恩並非純粹自謙,而是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名真正醫生,總感覺自己這個半吊子掛上這個名號,是一種褻瀆。
“先生無需道歉,這是他們的態度,而非先生的想法,先生替他們道歉了,卻無法扭轉他們的看法,依舊保持己見的攻擊我,先生還能再替他們道歉不成?等到什麽時候他們真正認識到新醫術好處,由他們本人親自向我道歉不遲。”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達內爾樂不可支的道,“真想看到那群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家夥,低頭認錯時候的樣子,哈哈……年輕人,你這謙虛的性格可不像你的母親,若是換作她在這裡,誇她兩句,還不驕傲的將尾巴翹到天上去。”
“所以,我從不誇我的母親。”
“哈哈,年輕人還真會說笑。”
肖恩又不是史文迪那樣的中二少年,在武力能夠輾壓自己的存在面前,還要展露自己的個性,曲意迎合才是正道。
在這種氛圍下,就算是一個暴脾氣人,也變得沒脾氣,更何況達內爾的脾氣超乎想象的好。
就像那名醫院臨時小護工所說的那樣,達內爾確實是一個見識多廣、並且十分風趣的人,他的見識不僅僅源自於書本,更多的源自於他自己的觀察和見識。
這些觀察和見識源自於他二十年的苦修士生涯,他不僅用自己的腳步丈量了整個拜倫聯盟,就連奧丁獸人盤踞的奧丁草原他也轉悠了一圈,並且與肯塔納野蠻人在冰山雪地中摔過跤,一直往北走了兩個多月,穿過了荒蕪冰原,找到了一座人力無法跨越的巨大冰山。
在那裡,他見識世界上最恐怖的酷寒,同樣也見識了半年都是白天,半年都是黑天的奇妙場景。
到現在他跟人說起來,都沒人相信,隻說他是癡人夢語。
但是肖恩相信,同時佩服的五體投地,不愧是這個世界上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男人,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竟然憑著自己的一雙腳到這個星球的北極轉了一圈,還能活著回來。
“走過了這麽多,看過了這麽多,我到現在還沒找到我要走的道路。”
達內爾一陣唏噓,眼神中流露出了濃濃迷茫。
“先生不是教廷的傳教士嗎?怎麽會對自己未來的路感到迷茫?”
肖恩同樣也迷惑,作為術法力量和肉體力量都達到顛覆的絕頂強者,意志應該比鋼鐵還要堅韌,百折不撓,自己未來的路應該無比明確才是。
但是從一見面,達內爾便自稱為迷途羔羊,原本肖恩還以為自謙,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麽回事。
“教廷?”達內爾嗤之以鼻,“我看叫教國才是,為了自身利益和權謀可以不惜出賣一切,包括自己的信仰和靈魂,這個世界上對神靈最褻瀆的就是這些所謂的神職人員,一邊將真神掛在嘴邊,一邊利用這種權利謀取私利,他們早就沒有資格代言神靈。”
這話讓肖恩沒辦法往下接了,對方能夠大罵聖以太教廷,是人家擁有這樣的資格,打死肖恩也不相信,一個頂級強者,是一個無名無職的苦修士、傳教士。
說不定對方身上掛著能夠嚇死人的聖以太教廷職位,更何況,人家罵再狠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若是他這個外人不識好歹的跟著罵,那絕對是腦殘加三級。
只能模棱兩可的打圓場,道:“先生的看法過於偏激了,教廷內部或許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但是我相信,這只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積極向善的,教廷這麽多年持之以恆的收容孤兒、免費為人治療,這是有目共睹的。”
這倒不是肖恩為聖以太教廷吹噓,而是對方實實在在的功績。
拜倫聯盟的封建領主分封製,注定了自身體系的混亂與複雜,很難有貫徹整個體系的制度,一個領地若是有個有作為領主,普通人會稍微好過一些,若是碰上混蛋或者無能領主,困頓不堪、流離失所,幾乎是必然的。
而聖以太教廷便在這個縫隙中,茁壯成長,很多時候代替那些不作為的領主做一些公共事業,比如撫育孤兒,比如建立贍養孤寡老人,再比如開辦一些公共醫療設施。
雖然教廷最初目的,是吸納更多信徒,獲得更多捐贈,但是不可否認,他們對整個社會發展做出的貢獻。
正是因為這個巨大潤滑劑存在,拜倫聯盟才安安穩穩的延續了數百年。
不敢想象,沒有聖以太教廷的拜倫聯盟是一種怎樣情形。
這也是聖以太教廷為何能穩穩壓女巫密會和銀色聯邦術士聯盟一頭的原因。
“你不會懂的。”達內爾黯然的搖搖頭道,“教廷不過是借神名行人權罷了,誰曾見過所謂真神的面目?”
肖恩總算摸著一點達內爾迷茫的原因,他對聖以太教廷產生的諸多不滿都是表面原因,真正根源是他的信仰出現了崩塌。
這種崩塌究竟是因為教廷內部鬥爭造成的;
還是達內爾站的位置太高,看到了這個世界更本質的東西;
仰或是走的路太遠,見識太廣,從而產生了哲學性想法。
這就不得而知,因為這連達內爾自己都沒搞清楚。
對於這個,肖恩沒有辦法提供太多幫助,他前世接受的是無神論教育,雖然小時候受母親印象,有點小迷信。
用聖以太教廷專業劃分說,就是典型泛信徒,遇上廟,也會上柱香燒道紙,以示自己的尊敬,僅此而已,絕不會將某個神靈的名號掛在嘴邊。
即便是這個世界重新醒來之後,肖恩依舊抱著這樣的心態,他並不認為自己靈魂穿越與神靈有關。
因為即便是有真正神靈存在,那也是高高在上,又怎麽會將注意力停留在他這個小人物身上,也不會順手幫他開個掛。
但是作為一個曾經在信息大爆炸社會洗禮過的人,肖恩有那個世界人的共通優點,也是共同缺點,那就是什麽都知道一點,但是什麽都不精通。
神學他不懂,但是他多少在某些信息或者書籍上曾經看到一點,甭管有用無用,先拿出來應付應付場再說。
“我對神學並不太懂,但是我認為真神即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在虔誠信徒中,真神永遠活在他的心中,但是在那些非信徒中,真神則是不存在的。”
“信仰是一種信念,一種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心靈的依托,只要信念不崩塌,先生又何必執著於真神是否存在?又何必在乎他以前的真面目是什麽?只要我們相信,即便是一塊頑石,也可以成為真神。”
“只要我們相信, 即便是一塊頑石,也可以成為真神!”
達內爾雙目為之一凝,似乎一股璀璨的光芒從中射出,“換句話說,因為我們相信,真神才是真神,當我們不相信的時候,真神便不存在了?”
“糟糕!”
肖恩暗叫一聲,這句話要是放出去,落在聖以太教廷信徒的耳朵中,絕對是瀆神之語,哪怕是女巫密會的名頭,也嚇唬不住那些狂信徒將自己送上火刑架的憤怒。
最要命的是,自己面前就站著一位聖以太教廷傳教士,一位伸伸手指頭就能弄死自己的存在。
肖恩有些蒼白無力的辯解道:“我認為信仰在人心,信仰最大的功能並不是在物質上給自己帶來什麽,而是帶來的心靈慰藉,當一個人的心靈強大了,就算是面對再大的挫折,也能堅持過來。”
“繼續!繼續!繼續!”達內爾並沒有將肖恩劃入瀆神之列,而是興致勃勃,顯然這種充滿了大逆不道、卻又有幾分似是而非的論調,非常對他的胃口。
“沒有了,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對神學不太懂,剛剛只是隨口亂說,先生當不得真。”
肖恩打死不願意多說,這個話題是多說多錯,最明智選擇,一開始就不接達內爾的話題。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肖恩直接將話題扯到了達內爾比較感興趣的另一個話題——他最近一直在琢磨的外科醫術。
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現場觀摩,其中奧秘只要說破了,對達內爾這種已經將術法力量掌控到細致入微的人來說,不要太簡單,甚至能夠比肖恩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