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永夜軍領的工兵軍團,在最後一段施工挖掘的過程中發現,他們原本計劃的施工最後一段,將會通過一片錯位斷脈層。
這種斷脈層是他們地下魔導鐵路最忌諱的地形,這裡的承重點太過混亂、也太過薄弱,一旦挖到了至關重要的承重點,輕則為地下魔導鐵路埋下安全隱患,重則發生塌方事故。
現在他們已經無比接近花語高原,一旦發生大的塌陷事故,很有可能會將自己秘密武器,提前暴露在敵人面前。
經過再三討論權衡,以泰戈爾元帥為首的永夜軍領西南方面軍,采取了相對穩妥的策略,調整施工路線。
只是花語高原與永夜軍領的關系,已經變得極為緊張。
永夜軍領沒有辦法再派遣大量的技術人員,進行地表勘測,重新選取破土點。
讓破土點具有了一定的隨機性。
也就出現了,先前在貝克村村口破土而出的那一幕。
雖說中間過程出現了一點小意外,但是總體結果,還是對永夜軍領的西南方面軍極為有利的。
因為他們呢已經成功的避開了花語高原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連接屏障,神不知鬼不覺的,穿插到了他們身後。
將貝克村以及周邊十公裡的所有人控制起來,只是這支先鋒軍的第一項任務。
第二件任務,則是配合緊跟在他們身後到來的工兵軍團,在貝克村大搞基建。
除了那些老弱病殘,大部分貝克村村民在威逼利誘下,也加入了建設大軍的行列,做著一些最邊緣的輔助工作。
也正是這樣,才讓他們有機會,見證了奇跡發生,認識到了什麽叫做永夜速度。
他們已經不知道在這裡居住了多少世代的貝克村,僅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被夷為平地。
大部分貝克村村民還沉浸在失去家園,敢怒不敢言的悲憤狀態,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自己的村子不僅被抹去了,原地還出現了無數坑坑窪窪的大坑。
造型上,與村口最開始出現的那個,如出一轍。
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個龐大怪物傑作。
地基打好後,僅用了短短一周的時間,一座高達三十多米的高塔拔地而起。
貝克村的這些村民並不知道這座名為法師塔的高塔有什麽功效,僅僅是這份高度,僅僅是這份建設速度,就將他們震撼的失語。
法師塔建造成功後,永夜軍領從上到下,明顯常常松了一口氣,對貝克村村民的管控立馬降低了三四個檔次,只要他們不做出格的事情,基本能自由進出了。
這種管控上的松弛,讓不少貝克村村民心思不安分起來,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永夜軍領的軍隊到目前為止,雖然並沒有刻意刁難他們,除了需要付出比較辛勤的勞作外,吃穿上面的檔次,甚至提高了好幾個層次,畢竟人家分發下來的勞動工裝,都遠遠超過他們以前穿著的衣服。
可他們現在畢竟屬於俘虜,對於永夜軍領缺乏了解,有著天然的不信任,若是有機會的話,想要逃跑,使他們的一種本能。
但是他們很快便絕望的發現,永夜軍領的將士們之所以對他們放松監管,是因為他們有了更強悍的手段,有信心他們逃不出這個牢籠。
那些貝克村村民只要離開了對方劃給他們的活動區域,便會進入一片迷霧區。
這片迷霧,不光遮擋他們的視線,同時還會讓他們的方位感變得十分混亂,轉悠半天不僅沒能逃離永夜軍領的掌控,反而迷失在其中。
等到永夜軍領的將士將他們從迷霧中找回來的時候,多數已經被餓了個半死。
永夜軍領的將士根本不需要重罰他們,只需要將那些逃跑者丟到所有人面前。
看過他們淒慘的模樣後,就不敢再輕易的動逃跑念頭。
有了法師塔製造出來的戰爭迷霧,作為保護偽裝。
永夜軍領的工兵軍團徹底放開了手腳,源源不斷的物資,通過地下魔導鐵路運輸了上來,就連隨軍的掘地紫蟲露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一座規模宏大的城池營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成型。
將其形容為一天一個模樣,毫不為過。
貝克村的那些村民,最後被震驚的麻木了。
無論是那恐怖的建設速度,還是順著魔導鐵軌轟隆隆開上地面的魔導車,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短短一個月不到,永夜軍領的十萬大軍,就神不知鬼覺跳過了花語高原的第一道防線,出現在了尼克勒斯伯爵率領的攔截軍隊身後。
一起運送上來的,不僅有大量的軍需物資,就連重型火炮這種強大的攻城裝備,也在源源不斷的運送上來。
……
“敵人襲營了,敵人襲營了,準備戰鬥,所有人準備戰鬥……”
“敵人已經殺入我們的軍營了,擋不住了,快逃……”
“所有的人守好自己的營地,不準亂,不準跑,否則斬無赦。”
九月五日的凌晨四點,駐守在赫連山口的尼克勒斯大軍軍營,四面八方突然間爆發出無數的喊殺聲,火光衝天,有一副火燒連營的架勢,整個軍營炸了鍋。
“怎麽回事?是發生營嘯了?”最高統帥尼克勒斯伯爵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從自己的營房中衝了出來,劈頭蓋臉的焦急問道。
若是敵人還沒有殺上來,他們自己就營嘯,發生自相殘殺的慘事,他只怕會被釘上恥辱柱上,永生不能翻身。
“好像不是營嘯,說是有敵人殺過來了!”尼克勒斯伯爵的近身侍衛首領一臉不確定的回答道。
“絕不可能,敵人絕不可能殺過來了。”尼克勒斯伯爵斬釘截鐵的道,“昨天還有消息回傳,永夜軍領的大軍還沒有開拔,就算是給他們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衝過來,快點帶我去看看,一定是營嘯了,一定要將騷亂控制在可控范圍內。”
尼克勒斯伯爵還沒有走幾步,便看到一名男爵帶著幾名侍衛衣冠不整、灰頭土面的狂奔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叫:“將軍大人,大事不好了,敵人從我們的身後殺過來了,對方攻勢太快、太迅猛,我的人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就被他們屠乾淨了,擋不住了,擋不住了,快逃吧!”
“混蛋!你都幹了什麽?給我閉嘴!”尼克勒斯伯爵聽到對方的善意提醒,不僅沒有絲毫感激,反而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營嘯往往是由一點不起眼小事造成的騷亂,在大多數士兵不了解情況的情況下,造成了內部的慌亂,最忌諱就是將領的亂跑亂喊。
下面的人,本身就有從眾心理,就算是平日裡對這些將領們不信任的,現在也會相信他們所說,因為他們不相信這些將領為了他們好,但是會相信他們會珍惜自己的性命,本能的就會跟著他們跑,從而造成更大的騷亂,一直到不可挽回的局勢。
尤其是他們這種由數十個地方貴族領主率領的貴族私軍組合成的拚湊怪物,相互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和了解,更容易產生營嘯。
安營扎寨的時候,尼克勒斯伯爵已經很注意這方面,將所有的地方貴族都是按照各自的歸屬各成營盤。
但是這能夠擋住普通士兵亂躥,卻沒有辦法擋住那些地方貴族將領們的逃躥。
“真的,真的是敵人殺過來,打的是永夜軍領的白山黑水旗,我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錯。”那名地方貴族並沒有完全理解尼克勒斯的真正憤怒原因,言之確鑿的嚷嚷道。
“將這蠢貨的嘴給我堵上。”尼克勒斯伯爵再也無法壓製心底的怒火,大聲命令道。
“遵命!”幾名伯爵近衛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將那名沒有眼色的地方貴族摁倒在地。
“將軍大人,你怎麽能夠如此對我?我所說的都是真的……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卡爾……嗚嗚……”那名地方貴族還不解的為自己辯駁。
伯爵近衛忠實的履行了尼克勒斯伯爵的命令,將一名不知道從哪裡拽出來的破麻布一卷,塞到了他的嘴中。
這塊不明來歷的破麻布帶有戰場男性特有的味道,又餿又臭,形成了特有的生化武器。
這名年輕的地方貴族從小到大,何曾享受過這個,直接被頂的雙眼直翻,一副馬上就要昏死的模樣。
這個時候,尼克勒斯伯爵可不管對方是不是有什麽顯赫身份,並且與自己的家族有什麽私交。
穩住局勢,不讓營嘯的態勢進一步擴大,才是關鍵。
尼克勒斯伯爵一邊收攏自己的軍隊,一邊用最大的聲音道:“我是高森·尼克勒斯,你們的伯爵,你們的統帥,都給我鎮定,這不過是有個別軍隊內部出現了問題,造成的騷亂,並非敵人襲營,永夜軍領的大軍還在朵瑙平原上,還沒有正式開拔,就算是給他們插上翅膀,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會飛到這裡來,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不要動,你們只需要靜候到天亮,一切將會重新恢復正常。”
“鎮定,鎮定,這只是營嘯,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要亂動。”
“鎮定,鎮定,這只是營嘯,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要亂動。”
“鎮定,鎮定,這只是營嘯,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要亂動。”
尼克勒斯伯爵的這番演講,很快便被總結成最簡短的話語和命令,通過他身邊重新集結的部隊喊話,用以安撫人心。
同時盡可能多的點燃了篝火,包括一些無人的帳篷,照亮周圍的情形。
黑暗同樣也是助漲混亂得重要因素。
營嘯多數是發生在晚上或者濃霧那種獨特的環境中,很少有聽說大白天營嘯的。
這也確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尼克勒斯伯爵最高統帥的名號,還是擁有很強震懾力的。
見到他們後,很多士兵情不自禁的相信了他們所說,停住了腳步,乖乖的留在了原地。
畢竟那些盲從的人,並沒有真正見到敵人。
情況也確實像尼克勒斯伯爵所說,因為到現在,他們還沒有見到半個永夜軍領的身影。
尼克勒斯伯爵的應對手段,不可謂不老練。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真的只是營嘯的情況下。
當這個大前提都是錯誤的時候,尼克勒斯伯爵做出的應對越正確,其實就是越錯誤的。
因為他將會錯失最佳的反應時間,更是讓自己的部隊,白白的留在原地等死,等待著從夜幕中衝殺出來敵人的屠戮。
難道我的判斷錯了,這並不是一次簡單的營嘯?
而是敵人真的殺過來了?
不對啊。
就算真的是永夜軍領的大軍殺過來了,他們也應該出現在關口的另一面,而不是自己身後的軍營。
還是說,這並不是永夜軍領的手筆,而是那些所謂革命軍的?
也不對。
最近一段時間,花語高原上的革命軍雖然鬧的紅火,但是非常的分散,還沒有正式的形成規模。
充其量就是一群自詡有思想的流寇。
別說前段時間,剛剛經過地方貴族的血腥鎮壓,就算是他們真的想要集結,也不可能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冒出來。
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的,這只是一次簡單的營嘯,這只是一次營嘯而已。
尼可拉斯伯爵不停的在自己的心中自我安慰,但是隨著靠近混亂的爆發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情不自禁的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質疑。
隨著他們在騷亂的人群中逆流而上,越來越多的軍官士兵,信誓旦旦的說他們遭遇到了敵人的襲擊,是一群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襲擊,他們正在往著這個方向殺過來。
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
前方燃燒的火焰更旺盛,都快要染紅半邊天,空中更是有著廝殺聲若有若無的傳過來,那是無數人聲嘶力竭,方才爆發出來的聲音。
這明顯與營嘯的症狀不太一樣,更像是戰爭的聲音。
這種不安並沒有纏繞尼克勒斯伯爵多久,很快一切便都進入了他的眼眸,眼前的一切,讓他墜入了萬丈深淵,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先前那名被他捆起來的地方貴族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敵人從他們的後方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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