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雅各布江複流失敗,她將會跟著元氣大傷,短時間翻不過身來。
話又說回來了,一旦成功,她將會是僅次於永夜集團軍的獲利者,借助雅各布江,將整個小亞細亞平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到時候短時間內不能翻身的將會是聖以太教廷。
這麽大的賭注,當然不僅是憑阿米莉亞的風險評估,正式啟動之前,攝政公主蘇菲麗雅曾經秘密進入安迪斯大山。
說實在的,當肖恩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委實吃了一驚,站在對方角度而言,擔的風險不可謂不小,雙方關系還遠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要是永夜集團軍心懷不軌,蘭斯洛特王室的麻煩可就大了。
不過就雙方的合作關系來說,因為這次秘密來訪,往前跨了一大步。
永夜集團軍給予了高度重視,肖恩親自迎接不說,內部也是高度戒備,外松內緊,唯恐蘇菲麗雅公主在自己領地中傷到半根寒毛。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秘密出使,隨行人數只有二十余人,不過含金量非常恐怖,光是冠軍騎士就多達五名,剩下的清一色巔峰大騎士。
這二十人,戰鬥力足以頂上一個整編兵團,可以攻城拔寨了。
不愧是在拜倫聯盟佔據領導地位數百年的頭號家族,底蘊之雄厚,遠不是普通大公家族所能比擬的,尤其是吊車尾的費倫家族。
其實曼育軍領在古安迪斯帝國時期就已經開始衰落,當年這裡可是反抗起義軍與古安迪斯帝國大軍的主戰場。
那可是動輒幾十萬人,上百萬人的大會戰,相比起來,曼育軍領先前的奴隸起義軍,那都是小場面。
來回撲騰幾十年,良田也變成了荒地,領民基本被禍害差不多。
緊接著便是雅各布江斷流,天氣異變,聞名天下的糧倉變成了鬼憎神厭的不毛之地,加上安迪斯山脈中安迪斯人的騷擾,曼育軍領很長時間都處於荒蕪狀態。
真正開始複蘇,還是博格大公劍出偏鋒,將安迪斯人壓製住,吸他們的血養肥的,但是論到底蘊,別說是比起盤踞小亞細亞平原多年的蘭斯洛特王室,就算是跟一些侯爵家族比起來,也佔不了多少優勢。
在王都瓦萊絲塔,費倫家族又被稱之為鄉巴佬家族,與失去自己封地的流亡家族康芒斯,堪稱難兄難弟,話語權小的可憐。
永夜集團軍拿費倫家族的實力水準來衡量其他公爵家族,顯然大錯特錯,這給他們敲響了警鍾。
要知道,一旦雅各布江複流,他們將會直面金斯利家族,那可是以豪富而著稱,即便是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也對他們忌憚三分。
若是抱著現在的心態,說不準就會陰溝裡翻船。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是我目光短淺了,沒想到閣下竟然能夠在大山中經營出如此一座人間天堂。”
蘇菲麗雅見到肖恩之後,發出由衷感歎。
親自覆核雅各布江複流的可能性,只是目的之一。
謊話說多了都會變成真話,更別說是可能性很高的事情,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如此說。
蘇菲麗雅對雅各布江複流的事情,已經信了七八分,只是這一次準備投入的賭注太大,若是不親眼看上一看,總是不放心,也有點放不開手腳。
其次,就是阿米莉亞描述的永夜集團軍,讓這位攝政公主產生了濃鬱興趣。
對於一名勵精圖治的統治者來說,沒有什麽比聽說有與自己新政類同的統治方式正在順利推行,更能吸引她。
她已經品嘗到新政帶來的美味果實,不可能就此放手,眼下的妥協,不過是為了以後的更好爆發。
若不是秘密潛入,對自己盟友是一件大不敬,蘇菲麗娜連這個心思都有了,畢竟那樣看到的將會是最真實的永夜集團軍。
而一旦提前知會,他們看到的將會是對方想讓自己看到的。
蘇菲麗雅是一名優秀的成熟政客,並沒有做出這種讓即將展開大規模合作的盟友不舒服的事情,在來之前,已經提前一個月通知。
饒是如此,一路所見所聞,依舊讓她為之側目。
並不是說永夜集團軍展現出來的富庶已經超過了蘇菲麗雅以前所見。
永夜集團軍現在充其量讓管轄下的領民,勉強維持溫飽線以上,出入有衣弊體,頭頂有瓦遮風避雨。
別說是距離天下聞名的王都瓦萊絲塔,小亞細亞平原地區,稍微富庶的領都城鎮,都不比這裡差多少。
主要是永夜集團軍領民的那種精氣神,那種高效的行政效率,都是她求之而不得的。
“殿下過譽了,我們只是憑借自己的雙手取得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成就,要走的路還很長遠,到時候還需殿下的大力支持。”
肖恩倒不是純粹謙虛,而是置身其中,很多東西已經習以為常,很難察覺永夜集團軍的與眾不同。
“噅!”
肖恩原本策馬落後蘇菲麗雅半步,以示尊敬,卻忽略了黑馬踏火不服輸的性子,昂首闊步的穩壓蘇菲麗雅的戰馬一頭,高傲的如同一名王,對肖恩的呵斥視若罔聞。
蘇菲麗雅的坐騎雖然也是萬裡挑一的戰馬,但是比起返古二次發育的踏火,明顯差了一籌,性情也沒有那麽暴烈,被黑馬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後,就不再跟他較勁。
“殿下見笑了,我這個夥計性子有點野。”
蘇菲麗雅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肖恩自己反而覺得十分尷尬,心中暗惱,早知道就不帶這個家夥出來,平時帶這個家夥習慣了,倒是真沒想到這個家夥會整出么蛾子來。
蘇菲麗雅早就注意到肖恩不同尋常的坐騎,由衷讚歎道:“可以理解,能力越強的人,越會產生一些怪癖,牲口也是如此,沒想到能夠在這裡見到草原馬王,永夜領地的底蘊還真是雄厚。”
還沒等到肖恩回話,黑馬踏火已經打了一個大大響鼻,馬臉上浮現了一個人性化十足的洋洋得意神情,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倒是識貨。
將不拘言笑的攝政公主逗的抿嘴失笑,“你這個夥計靈性倒是十足,好好待他,在戰場上,他將會是你的第二條命。”
“殿下千萬不要再誇了,再誇他就上天了。”肖恩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蘇菲麗雅口中的靈性,在他看來,純粹是劣根,這個家夥好的不學,壞的無師自通,毛病一堆一堆的。
相比起這股狡猾性子,肖恩有時候更喜歡那些傻一點的戰馬,至少不會沒事跟他擰著乾。
要不是它的實力無可挑剔,它的子孫後代中,暫時沒有超越它的,皮起來的時候,真恨不得將它剁剁,燉了吃。
因為黑馬踏火扯到了戰馬話題上,蘇菲麗雅談興頗濃,從相馬到馴馬再到養馬,她都懂一些,顯然在這一方面曾經下過功夫。
若是知道她的生活經歷,就不足為奇了,她十二歲之前,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跟隨她的外祖父塞德裡克大公在斷口血堡,在那裡接觸最多的就是刀兵和戰馬。
“將軍閣下,這並不是前往攔江山的路。”紅薔薇阿米莉亞策馬靠近肖恩,雖然聲調不高,但是裡面有一股壓抑的逼人氣勢。
若是肖恩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這位敏感的情報人員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過激行為,畢竟現在與當初自己出使永夜集團軍的情況不一樣。
“說實話,殿下能夠親自前來,完全超乎我的意料,既然殿下已經展現出了合作誠意,我們也必須拿出一點能夠代表誠意的東西來,等殿下看完這個試驗後,再決定是否需要前往攔江山。”
肖恩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並沒有因為阿米莉亞的行為著惱,他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時刻,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阿米莉亞,咱們既然選擇來了,就應該給予肖恩閣下足夠信任,相信他們不是那種鼠目寸光的人,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利益,而舍棄更長遠的計劃,是不是,肖恩閣下!”蘇菲麗雅同樣保持著最完美的微笑,一開始是衝著阿米莉亞說,最後轉向了肖恩。
肖恩彬彬有禮的回應道:“我們會用自己實際行動證明,殿下請跟我來。”
“請!”
自始至終,蘇菲麗雅都是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的乖乖女,根本沒有辦法將她與以強勢、鐵血手段而著稱的鐵公主聯系到一起。
肖恩自然不會被她的偽裝給欺騙了,對方之所以如此好說話,完全是因為沒有涉及到利益和對方逆鱗,一旦碰觸到了,哪怕是在敵人地盤,也會據理力爭,這種外柔內剛的人,這一世不多見,上一世卻不少見,尤其是那些在商海中打滾的女強人,都具有類似的秉性和氣質。
肖恩的目的地並不遠,轉過幾個山頭便到了。
這一次不光是阿米莉亞面露疑惑,就連蘇菲麗雅也露出了類似神情,有些搞不懂肖恩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因為眼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是一不起眼的半封閉式小山谷,這樣的山谷在安迪斯大山中,當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要景色沒景色,要特點沒特點,與雅各布江複流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現在所在的位置,早就偏離了雅各布古河道。
唯一表明他們沒有跑錯地方的,就是那一百人衛永夜士兵。
就像蘇菲麗雅一路看到的那些永夜士兵一樣,一個個身著統一製服,精神飽滿,紀律嚴明,哪怕是面對一群由大騎士和冠軍騎士組成的外來人,也目不斜視,沒有半絲畏懼。
也不知道他們天生悍勇,還是根本沒有察覺蘇菲麗雅一行的恐怖。
心細的蘇菲麗雅還是發現了這支百人衛永夜士兵與其他士兵的區別。
先前碰到的永夜士兵的主戰武器,多數以長弓和軍刀為主,眼前這支永夜士兵背負的是鐵鍬和造型奇特的鏟子,能夠稱得上武器的是一把比匕首長不了多少的短刀。
他們像礦工,更多過於士兵。
“將軍閣下,獨立工兵兵團一校一衛衛長貝克向您報到,一衛應到二百二十二人,實到二百二十二人,試爆準備工作已經完成,還請將軍指示。”
這名衛長雖然年輕,但是顯然是一名久經風雨的老兵,並不是第一次單獨帶隊執行任務,除了臉上有一絲興奮潮紅外,自始至終表現的讓人無可挑剔,好似已經經過無數遍演練。
“開始吧!”肖恩也沒什麽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諸位請跟我來。”貝克領著眾人了一個谷中小高坡。
這裡已經經過簡單修整,別的好處沒有,就是視角非常好,環目四顧,山谷中的情形,大半都在觀察范圍內,尤其是數百米外,正在不停忙碌的永夜士兵們,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顯然這裡是精心挑選出來的。
隨即貝克馬不停蹄的跑開,一邊跑一邊高聲命令道:“試爆正式開始,所有布線人員,進行最後檢查,匯報情況。”
“一號試爆點檢查完畢,沒問題。”
“二號試爆點檢查完畢,沒問題。 ”
“三號試爆點檢查完畢,沒問題。”
“點火!隱蔽!”
只見那些永夜士兵來回躥動,高聲叫著複雜術語。
這些詞語單獨拆解開,蘇菲麗雅都知道什麽意思,但是組合在一起,就滿頭霧水了。
什麽試爆點!
什麽點火!
什麽隱蔽!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但是能夠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慎重和嚴肅,尤其是他們舉著火把進行完所謂的點火之後,那些前去點火的永夜士兵,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一轉眼的功夫便躥出了上百米,消失在坑道中。
蘇菲麗雅隱隱的猜到他們背的鐵鍬和鏟子的用處了。
所有人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盯著剛剛那幾名永夜士兵離開的方向。
由於距離太遠,他們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見,只有無聲的沉靜。
這種時候,時間過的無比緩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待了將近十秒鍾,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阿米莉亞不由自主的用狐疑目光打量了一下肖恩。
肖恩敏銳的捕捉到了,僅僅露了一個招牌微笑,並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
反倒是蘇菲麗雅自始至終,神情專注的盯著遠方,她與肖恩雖然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對方的冷靜成熟,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對方有著與歲數不符的老謀深算,不會無的放矢,帶他們做無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