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持自己的財富收入不減少,那些大礦主們,只能將目光轉向其他礦奴來源,動亂的曼育軍領是其一,絕望沼澤的鱷族人是其二。
犯罪者聯盟這幾年的收入大頭,便是販奴,有向當初巴士底轉化的趨勢。
邊境城市中的鱷族人勢力,多數也不乾不淨,任何一個種族都不缺敗類,若是沒有他們從中協助,單憑其他勢力,是沒有辦法從鱷族人中大量搞人的。
雙方的關系因此急劇惡化,局部衝突從沒斷過。
不過清楚自己危險處境是一碼事,達成共識又是另一碼事。
在場的是數百個人,數百個聰明人,每人一條心,每人一個想法,就像扎在一堆的亂麻,千頭萬緒。
想要將他們擰成一股繩,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涉及到主導權時,更是一個個爭得面紅色赤,誰也不讓誰。
開什麽玩笑,大家都是水神的子民,憑什麽是你來領導我們?而不是我領導你們?
話說回來,要是他們能達成共識,也就不會是現在的一盤散沙。
“想要在政見上達成一致,必須軍事上達到統一,就他們這個長老議會,就算是再開半年,也爭不出個結果來。”肖恩一邊將一塊切割的厚薄均勻的魚片放到涮鍋中一過,再到各種蘸料中一滾,送到嘴中,幾乎不用咀嚼,直接往胃中滑,是一種極致享受。
其他人有樣學樣,每吃一口,都會情不自禁的露出滿足表情。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肖恩鮮少吃非十成熟的食物,這年頭缺醫少藥,醫療條件落後,得了寄生蟲病,很是難纏,能用的手段,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毒藥,殺蟲完畢,也得大病一場。
當初的大騎士阿奇爾便是最好的反面教材,雖說因禍得福,找到了自己突破冠軍騎士的契機,但是命懸一線,稍微不慎,就將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
所以,哪怕是成功晉級大騎士,肖恩也保持慎重態度。
但是萬事總有例外,眼前這道菜便是。
他們現在涮的這種魚是朵瑙河中的特產,鱷族人稱呼它為銀濤魚,不光因為它們通體是銀色的,還有著引濤弄浪的諧音,這種魚喜歡追逐浪濤,見到它們就意味著有巨浪不遠了。
當初生人勿進的死亡水道便是它們最大樂園。
獨特習性,造成了它們的體型並不大,但是肉特別結實,吃起來,勁道不比牛肉差多少。
尤其是在這麽涮過,半生不熟的時候,充分保留了原汁原味,不需要過多醬料,只需要一碗鹽水,沾上一沾,就是無上美味。
遺憾的是,隨著絕望怒江重新變回朵瑙河,它們的數量就算不急劇減少,沒有了那麽多險濤巨浪給它們追逐,只怕肉味也將不複現在美味,現在自然要趁著機會大飽口福。
送那十一名鱷族長老下船後,磐石號並沒有返回安迪斯內陸湖,而是就地駐扎,等待鱷族人那邊的消息。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個月,鱷族人的長老議會三天兩頭一場,開起來沒完沒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鱷族人的狀況遠要比肖恩他們預料的還複雜,這種議會性質的組織結構,很難達成共識,尤其是像與永夜軍領和平兼並這種事情,因為裡面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
“我先前就說過了,這種事情,還得靠自己的拳頭硬,只有和他們大乾一場,將他們打怕了,根本不用咱們去低三下四的求,他們就老老實實請求加入咱們。”
泰戈爾一邊吃一邊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依舊不忘推銷自己的強權理論。
“喝酒喝酒,吃肉吃肉。”碎顱者麥基一邊吃的淅瀝呼嚕,一邊咕噥道,“你就不要操這份閑心了,制定計劃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軍事參謀部,那些軍事參謀們,一個個都長的那個叫什麽來著,七竅玲瓏心,心黑的比常人都多幾個窟窿,我估摸著,早就準備好其他備用手段了,放心好了,早晚會有讓你打不完的仗。”
相比起這位永夜軍領的元老,泰戈爾加入的時間終究太短,鋒芒更盛一些。
現在碎顱者麥基都已經學會了藏拙,鮮少在各種軍政會議上發表自己的意見,這並不代表他的影響力變小,只要他掌握的軍團,足夠精良、足夠強大,就沒有人會忽視他的存在,不尊重他的意見。
這也算是變成熟變穩重的一種象征,只是他為身邊那種大號美女夾菜夾肉,陪著笑容的模樣,極大的降低了這種形象。
這位即便是坐著也比常人高的美女,自然是斷崖氏族的公主、山地肯塔納野蠻人雇傭兵的首領、碎顱者麥基的第四位妻子妮可拉。
永夜軍領現在戰事全無,那些山地肯塔納野蠻人雇傭兵都被拉去當建築工人了,她基本處於無所事事狀態。
這次向鱷族人展示武力,便將她也拽了過來,再怎麽說,她也是不折不扣的冠軍騎士。
相比起她相對勻稱的體型,她的肚子現在有點大,當然不是因為永夜軍領的夥食太好胖的,而是懷孕了。
她現在的狀況,再一次錘實了,關於冠軍騎士雖然身體構造與常人相同,實際已是另一種物種的論調。
她整整懷孕一年零兩個月了,到現在絲毫沒有要生產的意思。
因為這個,可沒將碎顱者麥基嚇壞了,請輕易不再為人治病的肖恩,親自出手查看了自己妻子狀況。
根據術法探測顯示,妮可拉母子的狀況無比正常,並不是死胎或者畸形,就是發育的稍微慢點,現在也不過是正常嬰兒的三四個月大。
照這架勢,懷胎三年才生下來,都不是不可能。
現在對妮可拉肚子中孩子最關心的不碎顱者麥基,而是肖恩。
他非常好奇,兩個冠軍騎士,懷胎三年,生下來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小怪物。
這個世界一切似乎都在變的不太正常,肖恩現在卻不怎麽感到驚訝,就算有人蹦出來,告訴自己他是真理之神,說不得也得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
這位斷崖氏族公主性情有點冷,不苟言笑,要不是她吃東西的速度,一點不比他們差,還以為是一座冰雕呢。
肖恩將最後一塊魚肉塞進嘴中,站起來長吐了一口氣道:“咱們確實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他們消磨,傳信給凱爾曼參謀長,讓他那邊也啟動吧,既然他們不肯做決定,就讓我們幫他做決定,諸位將軍,召集你們的軍隊吧,用不了多久,戰爭就要來了。”
“呼哈!”在座所有人,同時扔掉碗筷,發出興奮呼喊。
他們磨刀千日,就等肖恩這句話。
永夜軍領正式進入了戰備狀態,無數士兵和物資都在安迪斯內陸湖雲集,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注定將會是永夜軍領未來最重要得戰爭樞紐,無論是出雙子城進軍拜倫聯盟,還是通過朵瑙河進入絕望沼澤。
不過這與永夜領民的關系不大,他們該怎麽生活的,還是怎麽生活,該怎麽建設的還是怎麽建設。
這與永夜軍領的軍政分離,軍隊職業化有關,附屬工兵兵團的存在,讓他們不需領民服徭役。
除此之外,永夜軍領本身偏軍管,很多政策就是比較嚴苛的軍政,進不進戰時,都一個樣子。
就在肖恩下達命令的時候,一隻隻山鷹騰空而起。
其中有一隻山鷹帶的信息傳達的距離格外綿長,先是從磐石號出發,返回安迪斯內陸湖的總鷹巢,再從這裡起飛,前往雙子城的中轉鷹巢,隨後才奔向目的地——另一艘樓船傳承著號。
軍事參謀長凱爾曼收到消息的時候,僅僅過去一日。
年輕的軍事參謀長精神一振,抑製不住的大笑一聲道:“終於來了,多尼爾船長,準備執行一號方案。”
“遵命,參謀長大人。”傳承者號的年輕船長多尼爾高聲應道,“全體起航,目標三岔口。”
連同傳承者號在內,共計五十多艘船隻組成的艦隊,浩浩蕩蕩的順流而下。
這支艦隊比較奇特,只有三分之一的衝鋒戰船,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裝載貨物的大肚子商船。
傳承者號船隊起航的時候,有一條快船分離而出,直奔卡爾特軍領,站在船頭的,正是意氣風發的年輕軍事參謀長。
靠岸後,凱爾曼騎上早就有人準備好的山地馬,一路疾行,換馬不換人,僅用了三天,就出現在了阿克麥瑟的帥帳中。
一路上,除了山路有些難走,遇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事故外,順當的不像話。
別說是不開眼的土匪流寇,就連凶猛野獸也沒碰見一隻,進入阿克麥瑟的帥帳,也沒有任何難度,自然而然的走了進來,一路上連個上來盤查的都沒有,所有人對他視而不見,好像他就是一透明人。
自然不是凱爾曼突然覺醒,成為了一名強大術士,也不是永夜軍領研究出了什麽秘密武器,能夠屏蔽他們的視線。
不對,應該說是永夜軍領的一項強大的武器生效了——金錢和利益。
為了這次見面,永夜軍領在暗中展開了瘋狂的金錢攻勢,利益交換作為助攻。
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句話在哪個世界都好用。
卡爾特軍領的金斯利家族以富有冠絕天下,不代表他們不貪。
恰恰相反,因為以金錢作為家族榮耀,從上到下,對於金錢的重視融入到了骨子中,這個軍領中的人,遠比永夜軍領接觸到的其他人更加貪婪,道德底線更低,也更加膽大妄為。
不過對永夜軍領來說,這卻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這件事情,自然是得到阿克麥瑟點頭允許的。
這位金斯利家族大軍的最高統帥,雖然不貪錢財,也不迷戀美色,但是對權利卻沒辦法輕易放手。
只要有所圖,就容易被人針對。
阿克麥瑟算不上英俊瀟灑的類型,五官只能說周正,皮膚偏黑,身材還算高大,歲數正處於從年輕人往中年人過渡階段,人生黃金年齡,既有年輕人的健壯,又有中年人的成熟穩重。
只是有些半灰的頭髮,讓他顯老了很多,眉頭總是不由自主的鎖著,很顯然,他最近的壓力很大。
風儀很有貴族感,無論言行舉止,還是衣著打扮,灰白相間的頭髮,也被打理的一絲不苟。
這是一個嚴謹、古板的人。
這是對方留給凱爾曼的第一印象。
阿克麥瑟倒是沒有廢話,直奔主題道:“你有辦法徹底解決那些亂軍?”
他口中的亂軍,正是以狄克龍為首的奴隸起義軍叛軍。
“我正是為此而來,不過需要將軍的配合才成。”凱爾曼也沒有與其攀交情的意思,因為沒必要,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正面衝突,現在不過進行一場純粹利益交換而已。
“你們需要我如何配合?”阿克麥瑟不動聲色的問道。
“將軍的軍隊往南側靠攏,放開三岔口方向。”凱爾曼飛快的回答道,顯然早有準備。
對方一開口,阿克麥瑟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真正意圖,勃然變色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放這些亂軍逃走?”
“將軍的任務是消滅亂軍,消滅的方式有很多種,全殲只是其中一種解決方法,還有一種比較簡單的方法,那就是驅逐,只要他們不在將軍的領地中作亂,也算將軍完成了任務,不是嗎?”凱爾曼對他的惱怒視而不見,不急不緩的道。
最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半途折回將軍守護的領地。”
阿克麥瑟目光閃爍,陷入了長久沉默,顯然在權衡其中得失。
凱爾曼也不催促,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復,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自信微笑,好似一點都不擔心阿克麥瑟將軍會拒絕他的提議。
因為對方的處境,由不得他拒絕。
得到永夜軍領暗中支持的狄克龍,現在完全將卡爾特軍領當成了自己的棋盤,在上面騰挪縱橫,雖然沒有正面擊潰阿克麥瑟率領的正規軍。
但是在重重包圍下,勢力不僅沒變小,反而不停發展壯大,就是對阿克麥瑟的最大羞辱。
不過阿克麥瑟最大的壓力,還是源自於卡爾特軍領的統治者巴克大公,隨著絕望沼澤的狀況日益明朗,他的耐性越來越差,言語之間,換將的想法都有了。
繼續僵持下去,對阿克麥瑟個人而言百害無一利。
若是故意放開缺口,將狄克龍率領的亂軍放掉,固然會給他的元帥生涯留下汙點,並且招來巴克大公的不滿。
若是換成平時,很有可能等來重罰,但是在絕望沼澤這個更大誘惑面前,巴克大公更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最終目標達到了,不是嗎?
果不其然,阿克麥瑟沒考慮幾秒鍾,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好,一言為定。”
“將軍果然爽快,咱們一言為定,將軍等我消息,快則一周,慢則兩周,便會有人通知將軍具體實施時間,就此告辭。”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凱爾曼走的也十分爽快,前前後後他在阿克麥瑟的帥帳中,總共停留不超過十分鍾。
出了營寨後,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只不過方向有點偏,直奔的是傳承者號的目的地三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