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對方是埃文斯副將軍的親信,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因為一時衝動將埃文斯副將軍給得罪了,這一趟他什麽事情都不用做了。
當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就在克萊斯特爵士左右為難之際,他要見的人,已經出現在營帳門口,惡狠狠的瞪了那名守門親衛一眼,呵斥道:“先前我是怎麽叮囑你們的?自凡是涉及到軍務的事情,無論大小,都要第一時間叫醒我,更何況還是將軍大人親自前來,要是真耽誤了事情,我親手梟了你吃飯的家夥,還不跟將軍大人道歉。”
“是屬下失職。”守門親衛唯唯諾諾的道,“對不起,將軍大人,剛剛是我處理不當,失禮了。”
“無妨。”對方都已經給了台階下了,克萊斯特爵士當然不能死拽著不放,一副大度模樣的擺擺手道。
“還不趕緊謝謝將軍大人?滾一邊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白跟了老子這麽多年。”埃文斯怒氣未消的怒罵了幾句。
不過克萊斯特爵士清楚,對方這些話其實是罵給自己聽的,甭管對方是真怒,還是佯怒,自己事後都不能再因為此事找這位守門親衛的麻煩了。
從這裡便可以看得出,這位副將軍不像他的外表那麽憨厚,也是久經陣仗的政治老手。
轉向克萊斯特的時候,埃文斯副將軍已經變成了滿面笑容,“讓將軍大人見笑了,是我平日調教無方,事後我一定嚴加訓練,不知道將軍大人,深更半夜找我何事?”
克萊斯特爵士也沒有跟埃文斯副將軍廢話,直接將自己對永夜軍領的了解和推測說了一遍。
當然了,關於自己噩夢的事,絕口不提。
埃文斯副將軍內心深處雖然同樣不見的待見克萊斯特爵士,畢竟什麽樣的將軍帶什麽樣的兵,要是私下中,他真的對克萊斯特爵士尊崇有加的話,他的親衛耳目公然之下,也不會剛剛表現出來的那副德行。
肯定是他那位親衛見多了自己副將軍私下中對克萊斯特爵士的不以為然,所以才不將他放在心上。
不過這不代表他是蠢人。
還是那句話,什麽樣的將軍帶什麽樣的兵。
能夠在性情嚴謹、要求嚴苛的阿克麥瑟帳下效命,定然是有自己獨到之處的聰明人。
埃文斯副將軍雖然並不拿克裡斯特爵士當回事,但是對於他的分析卻無比重視。
來回跺了兩步,埃文斯副將軍道:“將軍大人,不愧是陛下倚重的人,考慮的確實比我更周到,咱們的任務就是確保糧道的安全,一旦糧道出了問題,你我難辭其咎,還好咱們在路上沒有太多耽擱,至多再有半日,就能與運糧隊的先頭部隊匯合,這樣吧,小心無大錯,我這就草擬一份給阿克麥瑟元帥的戰報,到時候還請將軍大人,與我一同署名,同時命令部隊連夜開拔,早一日匯合,早一點心落地。”
“副將軍大人,穩成之見,難怪能夠得到元帥大人的賞識。”克裡斯特爵士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埃文斯副將軍沒有因為這是自己的推測,跟自己過不去,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要是對方跟他唱反調,就算他心急如焚,也於事無補。
事實上,只要稍微理智的統帥,都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較勁。
就像埃文斯副將軍所說的,小心無大錯。
要是判斷失誤,頂多是從上到下辛苦一點,跑點夜路。
但若是因為偷懶省事,糧道那邊萬一有點不測,那他們的責任就大了。
不過數千人馬的行動,不是招呼一聲就能夠動的起來,光是將連夜趕路的命令傳達下去,大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克裡斯特爵士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轉圈,心中那種不詳預感更強烈。
但是他又不能拿這個作為理由催促埃文斯副將軍,更何況,站在公正角度來說,對方的行動速度已經夠快捷的了。
最終克萊斯特爵士還是按捺不住的對埃文斯副將軍道:“大軍行動,終究太過緩慢,副將軍何不點齊數百精兵,先行出發,即在前面探路,又能第一時間與運糧隊接上頭,了解那邊的情況,畢竟運糧隊自身的守衛也算不上太差,我願意做副將軍的先鋒軍,親自在前面帶隊。”
這條建議,著實讓埃文斯副將軍吃了一驚,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克萊斯特爵士,好像在重新認識這個人一樣,躊躇了數十秒鍾,最終還是點點頭道:“將軍大人是主帥,親自做這種探路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屈尊了,本來我親自出馬最為合適,不過將軍大人初到,對上下並不熟悉,貿然接手大軍各項事務,只怕延誤時間更長,這樣吧,我將最精銳的八百人點齊給將軍大人率領,我帶領剩下的在後面掃尾,若是真的遇上戰事,將軍只需要堅持一個小時,我必然會率大軍趕到。”
“如此最好。”克萊斯特為之大喜。
今天埃文斯副將軍出人意料的爽快,他還擔心對方懷疑他分權,不願意配合。
現在看來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涉及到軍機大事,對方還是相當通情達理的。
從三千大軍中抽調八百精銳,那就簡單了很多。
沒用半個小時,克萊斯特爵士便帶領這八百名金斯利家族精銳上路了。
能夠擔得起金斯利家族精銳之名,無論是訓練強度、仰或是裝備,那都是首屈一指,而且還是每人都配備馬匹的騎兵,雖然他們的坐騎大部分都是金斯利家族自身出產的山地馬,個頭矮小,耐力足,速度不佳。
但是騎兵就是騎兵,就算是速度差點,那也比兩條腿跑得快不是。
這著實讓克萊斯特又吃了一驚,這等於將這支糧道護衛軍的機動兵力,全部抽調出來了,這就顯的尤為難得了。
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先前怕對方誤認為自己得寸進尺,沒有開口。
心中將這份情記下,克萊斯特爵士沒有跟埃文斯副將軍更多廢話,率領八百金斯利家族騎兵,急匆匆的衝入了夜色中,一路不顧馬力的疾馳,想要第一時間驗證自己猜測的錯誤性。
只有這樣,自己的心才能放回肚子中。
但是事情總是這麽玄妙。
往往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克萊斯特爵士緊趕慢趕,看到的依舊是衝天而起的大火,連成一片的大火,就像長龍,蜿蜒在糧道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無數金斯利家族士兵和農夫,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躥。
克萊斯特爵士手腳一片冰涼,他的噩夢成真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誰發動的襲擊?什麽時候發動的?敵人呢?敵人在哪裡?運糧護衛隊呢?”克萊斯特爵士一把拽著一名裝扮看起來像低級軍官的金斯利家族士兵,厲聲喝問。
“好多敵人,好多敵人,四面八方都是,一個小時前,不,半個小時前發動的攻擊,那些人都穿著黑甲,戴著惡鬼面具,他們是來自地獄的索魂幽靈,沒錯,都是幽靈。”這名低級軍官語無倫次的道。
整個襲擊過程,他都處於稀裡糊塗的狀態,別說是摸清敵人的數量和模樣。
一開始的時候,對方好像只有幾個人,一會功夫就變成了幾十個人,然後一波一波的從他身邊衝了過去。
每衝過一波,火勢就會變的更旺盛一些,那些試圖抵抗和救火的人,就會倒下一波。
膽敢冒頭的軍官士兵,都已經死乾淨了,只剩下他們這些像鴕鳥一樣將腦袋插在土中的膽小鬼。
直到再沒有敵人冒出來的時候,他們才敢從自己的藏身處鑽了出來。
不過這個時候,火勢已經完全蔓延開了,根本沒辦法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千裡迢迢運輸來的糧食和物資化為灰燼。
“蠢貨!”克裡斯特爵士怒罵一聲,如法炮製,連續拽過了幾名金斯利家族護衛士兵,結果如出一轍。
整個過程,他們稀裡糊塗的厲害,膽敢出來組織抵抗的金斯利家族軍官,剛露頭就已經被人狙殺。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不明敵人的個體戰鬥力強大的厲害,裝備同樣精良的厲害,疑似全部擁有騎士級以上實力。
普通士兵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一合之敵。
這算是唯一有用消息。
若是全部都是騎士的話,敵人的數量絕對不會太多。
“追!”克裡斯特爵士咬咬牙,下達了追擊命令。
他率領的八百金斯利家族精銳騎兵中,至少也有上百名正規騎士,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不過出於謹慎,還是派出了十幾騎,返回去通知埃文斯副將軍。
克裡斯特爵士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基於什麽樣的心態下達這樣的命令。
究竟是為了向巴克大公盡忠?
還是不願意像上一次那樣退縮,加劇自己心理陰影,讓如影相隨的噩夢更深沉。
或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一次永夜軍領又能搞出什麽花樣來。
不過一路追下來,越看越心驚。
金斯利家族的運糧線,並不是毫無防備的,一個個集結據點,都用運輸物資的大車堵了起來,變成了天然營地。
這些營地對敵人沒能起到絲毫的延緩作用。
若是一兩個營地,被人短時間內攻陷也就罷了,一連十幾個營地,都是這副德行,那就有點可怕了。
讓克萊斯特爵士惴惴不安的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測,莫非永夜軍領大軍摸過來了?
雖然沒有人向克萊斯特爵士證明襲擊金斯利家族運糧線的是永夜軍領,但是克萊斯特爵士在心中已經無比堅定的認為,這就是永夜軍領做的。
因為鱷族人沒有這麽強的組織能力,一路走下來,他們竟然沒有發現對方的一具屍體和一名傷者。
不是對方強悍到,面對金斯利家族反擊,完好無損的程度,而是屍體和傷患,都被他們的同伴給帶走了。
這也充分的說明了,他們在整個過程中,是多麽的遊刃有余,竟然連這一點都算計到了。
讓克萊斯特爵士心驚膽戰的夜豹陸戰隊,此刻已經滾到了最大,也抵達了他們最大的障礙面前——金斯利家族運糧線護衛隊的營地。
這是一支多達五千人的金斯利家族精銳,他們坐鎮在運糧線的中間位置,隨著大部隊移動。
憑借飛鷹傳信,他們可以隨機應變,防護整條物資運輸線的安全。
算計的不可謂不到家。
但是永夜軍領的計劃更有針對性。
在肖恩的空中偵察面前,他們的布局無所遁形。
夜豹陸戰隊的一個協同滾雪球,僅用了三百人,便將長達十幾公裡的物資運輸隊各個擊破,大部分物資付之一炬。
事實上,到了最後的時候,夜豹陸戰隊雖然將他們的傳訊山鷹給切斷了,金斯利家族的糧線護衛隊還是行動起來了。
畢竟那綿延而來的衝天大火,只要不是傻子都看的到。
但是奇怪的是,這支糧線護衛隊,並沒有衝出來營救,而是固守營盤。
這讓夜豹陸戰隊的後續計劃落空。
原本他們還想來個引蛇出洞,然後在他們最薄弱的地方,抽冷子來一記狠的。
已經榮升為夜豹陸戰隊第一大隊隊長的巴裡,摸摸隨身攜帶的秘密武器,有點不甘心的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種情況下,他們都不肯動彈,肯定是營寨中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他們守護,要不咱們硬衝一下,炸他們一波?”
“除了增加弟兄們的傷亡概率,意義不大。”狄克龍搖搖頭,拒絕了巴裡大隊長的提議,“更何況,後面傳來消息說,有一支敵人的援軍提前到了。”
“這麽快?”巴裡大隊長大吃一驚道,“難道咱們的行蹤暴露了?”
“應該只是單純巧合。”狄克龍眺望著遠處的那座營寨,也隱隱約約猜到他們無意中撞倒了一條大魚,但是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
以有心算無心的拔先前的小據點還可以,硬衝這種防禦完善的營寨,那是拿鐵蛋砸石頭,就算成功,也傷亡慘重。
狄克龍雖然擔任夜豹陸戰隊總指揮沒有多久,但是早就將這支部隊的理念給吃透了。
這支精英隊伍,可不是這麽用的。
哪怕金斯利家族征東軍最高統帥阿克麥瑟就在對面,要是拿整支夜豹陸戰隊去換,肖恩也不會同意的。
想到這個的時候,狄克龍下意識的抬頭望了一下天空,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有人在那裡注視著他們。
永夜軍領現在是擁有絕對製空權,這種帶有冒險性質的夜襲,肖恩當然要騎著黑項圈進行空中偵查支援,確保安全性。
畢竟這是深入敵後,消息至關重要。
當初城寨聯盟對還沒有發展起來的永夜軍領, 就想實施斬首戰術。
結果中了永夜軍領的陷阱,大半個高層被一網打盡,然後一蹶不振,最終被永夜軍領吞並。
肖恩可不想步他們的後塵。
說曹操,曹操到。
狄克龍的念頭還沒有轉彎,肖恩已經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巴裡大隊長神色微變道:“領主大人,你怎麽下來了?這裡危險,快點回去,咱們說好,你隻負責空中偵察,不負責直接戰鬥的。”
人是沒有比較,不知道珍貴。
自從肖恩去了一趟王都瓦萊絲塔之後,永夜軍領從上到下認識到這位平時看起來沒啥用處、也沒做什麽決定的領主,就是他們不可或缺的主心骨後。
寶貝勁頭,那就甭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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