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地上的痕跡不像是人為戰鬥留下的,永夜軍領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實力。
腦中念頭亂轉,克萊斯特爵士卻十分聰明的沒有多問。
巴克大公悶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克萊斯特爵士的意思,反問道:“你怎麽會提前趕到?”
克裡斯特爵士自然不能告訴巴克大公自己被心病和噩夢困擾,夜不能寐,只能將對付埃文斯副將軍的那一套拿出來道:“史杜賓的艦隊數量有限,不可能完全封鎖整個江面,夜間小規模潛入,防不勝防,而永夜軍領又以夜襲起家,我擔心他們故技重施,所以率領精銳,先走一步,過來接應,埃文斯副將軍殿後,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說克萊斯特爵士心中沒有懊惱那是假的,縱觀他的所作所為,不可謂不小心,不可謂不謹慎,不可謂不重視永夜軍領,但是依舊總是落後永夜軍領一步。
沒有猜到對方的軍事意圖也就罷了,想到了,卻存在一個時間差,被人家搶先一步,這種感覺惡心的讓人想吐。
“你做得很好!”巴克大公沉默了一會道,“你一再提醒我小心永夜軍領,但我依舊不夠重視,吃虧再所難免。”
很顯然,產生這種感覺的,不止克萊斯特爵士一人。
自從得到克萊斯特爵士提醒後,巴克大公自認為已經足夠重視永夜軍領。
為此他甚至砸下了數座金山,調用王都瓦萊絲塔中的隱藏力量,將永夜軍領最高統治者肖恩從自己的老巢中逼出來,試試他們的水準,結果生生折了兩名冠軍騎士。
為了確保絕望沼澤的萬無一失,他甚至不惜出讓視為囊中之物的絕望沼澤部分利益,讓康芒斯家族從中分一杯羹,結果只是擊潰了鱷族人,卻連永夜軍領的面都沒見到。
現在更不惜動用了金斯利家族最大的底牌——黃金甲。
上古神器還沒有送到,自己差點被人搞死在半途中
這是巴克大公還不知道自己安排克萊斯特爵士派遣的那名假康芒斯家族使者,在挑撥康芒斯家族與鱷族人關系的時候,順手將鱷族人徹底推入永夜軍領的懷中,否則還不會氣吐血。
縱觀全局,他們好像是在幫永夜軍領一樣。
他走的每一步棋,都受製於永夜軍領。
出現這樣的錯位,與雙方對鱷族人采取的政策,有著直接性關系。
要是永夜軍領一開始就對絕望沼澤,像金斯利家族這般擺明車馬,說不定雙方早已經在絕望沼澤,正式開打。
永夜軍領正是因為自己想將鱷族人連同絕望沼澤一起吞下去的大胃口,反而步步領先金斯利家族一步,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你有沒有在外面看到攻擊營寨的敵人?投石機之類的?”亞達迫不及待的問道。
“攻擊營寨的敵人?投石機?”克萊斯特爵士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道,“敵人不是直接攻進營寨裡面了嗎?我還正想問,敵人在哪裡呢?我們趕到的時候,敵人的主力已經撤退了,周圍的環境過於複雜,我們沒有敢擅自追擊,還請陛下責罰。”
沒有看到投石機!沒有敵人!
巴克大公與亞達、尼達姆對望了一眼,似乎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
除非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幽靈出手,否則他們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對方確實是從空中發動的進攻。
見亡靈,這一點比幽靈親自出手還要虛幻,對方究竟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巴克大公再次稱讚了克萊斯特爵士的穩重,同時派出哨騎,遍查周圍情況。
結果與克萊斯特爵士的回答一樣,別說是投石機的影子,就連敵人的屍體都沒有見半具,要不是遺留在地上的血跡沒辦法清除,他們還以為昨天與他們交手的是幽靈呢。
即便如此,依舊有各種流言在物資運輸隊中傳播。
很多人信誓旦旦的稱,昨夜對他們發動襲擊的並不是人,而是幽靈惡魂,絕望沼澤的幽靈惡魂,要拽著他們前往死亡的國度。
那些金斯利家族的士兵還好些,畢竟他們是為軍領效命,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明知道前面是火海,也不得不前行。
那些來自花語高原的布萊克人就不一樣了,打死他們也不願意繼續往前走一步。
開什麽玩笑!
他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送命的。
他們深入絕望沼澤運糧,那是因為他們以為絕望沼澤已經完全處於金斯利家族控制下,沒有任何危險。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別說先前攻擊他們的,是來無影去無蹤、幽靈一樣的敵人,就算是普通的盜匪強盜,殺成眼下這幅模樣,他們也沒膽子往前面走了。
尤其是處於隊伍前半段的那些布萊克人,那簡直就是血流成河。
刀兵無眼,水火無情。
先前那種混亂情況,夜豹陸戰隊可顧不得那些運糧的究竟是金斯利家族的士兵,還是來自花語高原的商人農夫,自凡是擋了他們道的,無論是有意還是無心,一刀剁了再說。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更是管不那麽多了。
這些來自花語高原的商人,可謂是人財兩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比比皆是。
這種情況下,後面那些沒損失的布萊克人,更不想往前走了。
出門在外,同鄉人自然會團結在一起,很快那些布萊克人就推舉出了幾名比較有頭腦、有聲望的人,前來找金斯利家族的負責人談判。
他們來之前,可不知道金斯利家族最高統治者巴克大公就隨隊而行,聽說接見自己的是金斯利家族的王,這些商人當場跪倒一片。
不過這年頭,能夠出門在外行商的,見識多廣不說,多少會與勳爵貴族沾邊,被推舉出來的那名代表,便是有名有姓的爵士,雖然沒落了,不得不經營這種被大部分勳爵貴族看不上的行業,但依舊是正兒八經的爵士不是,眼界多少還是有點的。
這名名為科波菲爾的布萊克家族冊封的爵士,會被推舉出來,除了本身在運糧隊中,就小有名氣,還因為他走的位置比較靠前,自己孤注一擲,抵押了所有財產,籌備的二十輛大車的糧食,已經大半被付之一炬。
要是找不回一個說法來,完全由自己承擔的話,那就不是破產問題了,而是要負債累累,一家人露宿街頭。
科波菲爾顧不得身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戰火痕跡,行了一個標準貴族禮儀後,硬著頭皮道:“陛下,能夠見到你,是我們的榮幸,我不僅僅是為自己而來,還代表花語軍領的那些同行們,說起來慚愧,這次販糧,我們被利益蒙住了雙眼,遠遠低估了其中的危險性,很多人做出了錯誤決定,損失可謂慘重。”
“這裡面應該有很多屬於自己的責任,向陛下提要求,於情於理都有些不符,可是大多數人家小業小,根本沒有辦法承擔這樣的損失,若是沒有外力援助,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將會走入絕境,他們畢竟是為了陛下而來,陛下能不能適當的給點補償?”
科波菲爾爵士說的十分委婉,但是意思很明顯,我們這也算是為了金斯利家族運糧,總要給個說法吧。
唯恐巴克大公不願意接受這部分損失,科波菲爾爵士又補充一句道:“我們已經不奢望陛下按照原先議定的價格支付,只需要按照正常糧價支付即可,一路的運輸損耗費用,我們願意自行承擔。”
巴克大公面沉如水,根本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什麽來,數十秒的沉吟讓科波菲爾爵士為首的布萊克商人度日如年。
巴克大公最終問出了一個離題甚遠的問題:“你能夠代表所有的運糧布萊克人?”
這個問題著實讓科波菲爾猶豫了一會,心思百轉,不清楚巴克大公這麽問的真正想法是什麽。
這個問題的延伸意思很多。
既有你有權利代表他們的意思?也有你是帶頭鬧事的那個?
反手將他推出去砍了的可能性都有,布萊克家族為自己出頭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這一刻,科波菲爾感覺自己脖子後都散發著一股涼意,幾分鍾後,腦袋還能不能安在這裡,都是一個問題。
但是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科波菲爾退縮,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只是早死晚死的事情,盡力爭取一下,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故而硬著頭皮點點頭道:“回稟陛下,在來之前,大部分人已經達成共識,推舉我代理這件事情,只要能夠達成協議,剩下的人,我可以想辦法說服。”
“很好。”巴克大公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此一來,倒也省卻了我不少麻煩,就算你不來,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你們是響應我的號召而來,為了我的家族運糧,雖然你們都是布萊克人,但是現在視同我的士兵,我不能坐視不理,請爵士回去統計一下,所有不幸罹難的布萊克人,一律按照金斯利家族士兵享受撫恤待遇,到時候撫恤金會交到爵士手中,請爵士轉交給他們的家人,至於糧食被焚毀的,一律按照原先的糧價支付,不過……”
科波菲爾渾身上下都被巨大的驚喜所充斥,這樣的結果,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按照他們的預期,金斯利家族能按照市場價支付焚毀的糧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於那些不幸死掉的布萊克商人,那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這年頭,出門在外行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擔風險的事情,尤其是長途行商,十之二三要永遠倒在半途中。
要命的不光那些多如牛毛的盜賊強盜,還有疾病瘟疫,稍微不慎,倒下了,就很難再爬起來。
哪裡想到巴克大公如此爽快,不僅將所有的損失都攬了過去,同時還對那些罹難的商人給予撫恤金。
這可是前所未聞的事情。
不愧號稱全大陸最富有的家族,果然財大氣粗,行事風格確實與以往所見的勳爵貴族有所不同。
科波菲爾出身貴族,眼界自然不是普通商人所能比擬的,多少有點明白巴克大公如此豪爽的原因。
金斯利家族缺糧,就像他們的豪富一樣聞名天下。
他們現在剛剛與布萊克家族建立了聯系,用重利吸引布萊克家族的商人出來運糧,就出了這檔子事。
要是巴克大公太過無情,涼了那些布萊克家族商人的心,到時候誰還幫他們往外運糧?
就算他自己派遣大軍,也得分身有術才成。
用重利收買這些布萊克商人的心,繼續幫金斯利家族運糧,才是王道。
科波菲爾先前之所以同意那些布萊克商人的推舉,作為代表與金斯利家族進行談判,就是基於這種猜測。
不過在這之前,他唯一咬不準的是,金斯利家族這次護衛糧草的將軍,有沒有這樣的大局觀。
沒想到直接撞上巴克大公。
他比自己預期得還要英明,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也是對他們布萊克商人最有利的決定。
巴克大公開出來的條件,讓科波菲爾心中多少有底了,即便是聽到了轉折,也沒有先前那麽驚慌,無比恭敬的道:“仁慈的陛下,還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僅憑您的這份仁慈,我們願意為您效勞。”
巴克大公也滿意的點點頭,與聰明人打交道,很多事情簡單了很多,直接將自己的條件攤了出來,道:“我需要爵士回去,幫忙安撫那些受驚的商人,不要半途而廢,繼續將糧食運送到目的地,我們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一時之間抽掉不出那麽多人手來,糧食抵達目的地後,我願意在原先的基礎上,再加半成糧價,至於安全的事情,我可以向大家保證,絕對不會有類似昨夜的事情發生,不日將會有大軍抵達,對周邊進行掃蕩。”
“十分樂意效勞,陛下,您的仁慈和豪爽,會打動他們,讓他們做出正確的選擇。”科波菲爾無比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這種時候,可沒有他太多討價還價的余地。
要是他不點頭,巴克大公先前承諾的,執不執行到位,還是兩說呢。
更何況,巴克大公深蘊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對於這些商人來說,只要開出足夠利益,哪怕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敢去,更別說是戰爭的威脅。
“很好,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長久。”巴克大公滿意的點點頭道。
“隨時可以效勞。”科波菲爾再次回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貴族禮儀,算是雙方達成了協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一點用在商人身上,同樣也是合適的。
當聽說金斯利家族願意承擔一切損失和風險的時候,哪怕那些布萊克商人對於前途依舊充滿了畏懼,卻沒有人嚷嚷著要退出去了,就算有,也被科波菲爾爵士帶人打壓了下去。
這個時候可不是講人權的時候,集體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他們距離金斯利家族征東軍確實已經不遠了,經過一日的修整,再次上路的時候,沿途已經多了無數金斯利家族騎兵。
阿克麥瑟已經得到了巴克大公親臨絕望沼澤,並且被人差點活生生炸死的消息,那是結結實實的驚出了一身冷汗,整個防禦等級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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