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希亞摩爾艦隊長派給他的兩名近衛——艾德和科爾。
正常情況下,兩人出現在自己的船艙中,並不是奇怪的事情。
問題關鍵是,戈登隊長清楚的記得,船艙門是被他反鎖上的。
他在他們身上聞到了一種獨特的味道——鮮血的味道,新鮮鮮血的味道。
被質問的兩名水手長,身體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有點像小偷摸進了別人的家,被主人叫破了行蹤。
“殺!”兩名水手對望了一眼,同聲低喝,縱身向戈登隊長撲了過來,手中長刀似乎在閃爍著白光。
已經適應了昏暗視線的戈登隊長看的分明,兩人使用的並不是水手們最常用的單刀,而是永夜軍領特有的狹長軍刀。
對方究竟是什麽來頭?
為什麽會持有永夜軍領的軍刀?
難道他們就是希亞摩爾艦隊長口中所說的,永夜軍領的刺客?
不對啊。
他們可是希亞摩爾艦隊長當著自己的面欽點給自己的,這兩位水手長也算是熟面孔,以前雖然沒有打過什麽交道,卻也照過面,是在西海域期間,便跟隨在希亞摩爾身邊的親信老人。
永夜軍領的能量就算是再大,也不至於偽裝成活人還不被覺察的程度。
刨除了永夜軍領刺客的可能性,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要殺自己的是希亞摩爾艦隊長。
可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
紛亂的念頭閃爍,卻絲毫不妨礙戈登隊長的行動,在兩名水手長撲向自己的功夫,身上的皮毛被褥,已經直接被他當成暗器給丟了出去。
然後一翻身,便將自己的劍盾抄到了手中。
僅僅是一出手,戈登隊長便察覺自己狀態的不對勁,手腳都有著幾分不正常的酥軟,用不出全身的力氣。
這絕非死神的微笑的術法寒氣所造成的。
這些家夥早有預謀,肯定是在自己先前吃的食物做了手腳。
這麽看來,自己先前的昏睡,也有幾分不正常。
若非自己的實力,遠比外界認為的要強大得多,只怕自己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外界都認為戈登隊長僅擁有大騎士實力,能夠坐上東海國國王衛隊長的位置,完全是沾了自己妹妹的光。
但是也不想想,史杜賓國王如此惜命的人,怎麽可能將自己的安危,交給一個沒本事的人?
在十年前,戈登隊長就已經擁有了冠軍騎士實力,只是他的心機頗為深沉,寧可頂著弄臣的罵名,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因為被人低估有被低估的好處。
就像現在這樣。
只是這一次的對手,同樣也是小心謹慎的人,哪怕是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也不惜動用毒藥這種陰招。
要不是那種無色無味的致命毒藥太過難尋,估計對方早就給自己下上了。
嗤!嗤!
戈登隊長的手腳這一發軟,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機會。
被當成暗器甩出去的皮毛被褥,直接被兩名水手長劈開了,毫不停留的向戈登隊長撲了過來。
不過其多少還是為戈登隊長取得了一點反應時間,將自己的身形蜷縮到了刀盾後方面,迎接著兩名水手長狂風暴雨一樣的劈砍。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戈登隊長一邊憑借著冠軍騎士遠超常人的體質,硬扛著內外夾擊,一邊發出怒吼質問。
回答戈登隊長的,只有無聲的沉默和更犀利的進攻。
“是不是希亞摩爾那個混蛋讓你們這麽做的?是不是那個混蛋已經被嚇破了膽,準備投奔永夜軍領了?回答我,回答我,你們這一群懦夫,希亞摩爾是,你們也是,為什麽敢做,卻不敢承認?回答我!”戈登隊長心中翻滾的怒火,快要將他點燃。
只可惜,兩名由護衛變成刺客的水手長,鐵了心不願因回答戈登隊長的任何問題,即便是用不了多久,他就有可能變成一具屍體。
久守不攻必有失。
這是顛不破的至理。
隨著時間的推移,戈登隊長的防禦中,總會不可避免的出現一些漏洞和失誤。
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血流的湧動,他身體中的毒素正在被進一步的激活,消耗著他的體力。
“一起死吧!”戈登隊長狂喝一聲,盾牌當成了投擲武器,脫手而出,砸向了艾德水手長。
艾德水手長顯然沒有料到,戈登隊長會將保命裝備扔出來,來不及閃避,只能橫刀招架。
伴隨著巨響,艾德水手長不由自主的連退了四步。
哪怕是虛弱狀態的冠軍騎士的憤怒一擊,也不是那麽容易招架的。
盾牌一出手,戈登隊長便跟著虎撲了出來,迎著另一名水手長科爾的永夜軍刀撞了過去。
嗤!
鋒利的軍刀僅僅刺入了戈登隊長身體。
“冠軍騎士!”科爾水手長勃然變色,想要抽刀變招,但是軍刀已經被戈登對手一手牢牢的捏住,往自己的懷中拖拽。
嗤!
狹長的永夜軍刀直接刺穿了戈登隊長的身體,而戈登隊長的單刀也到了,一刀削掉了科爾水手長的腦袋。
陷入絕境中得戈登隊長,不得不啟用了不要命的打法。
以重傷的代價,換取殺死一名水手長。
否則再持續下去,被活生生耗死的,將會是他。
“科爾!”艾德水手長發出悲憤怒吼,原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竟然翻了船,他們沒想到史杜賓國王陛下身邊有名的弄臣,竟然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給我去死!”憤怒的艾德水手長,也開始了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顧自己空門打開,招招向著戈登隊長致命要害招呼。
剛剛的奮起反擊,已經耗空了戈登隊長積累的最後力量,加上被永夜軍刀刺穿,即便是刻意避開了要害,但是依舊有數量不菲的鮮血流了出來,帶走了他有限體力。
面對瘋狂的艾德水手長,只能勉勵支持,敗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恨!實在是太可恨了!
戈登隊長心中發出絕望悲鳴,臨死之前,他擔憂的並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這件事情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這兩名水手長所使用的雖然是永夜軍刀,用的招數,可不是永夜軍領那種名為戰技的變種術法,而是不折不扣的水手刀術。
這無不表明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就是希亞摩爾艦隊長派來的。
想讓自己死的,是希亞摩爾艦隊長。
對方為什麽想讓自己死?
用屁股想也知道,那就是為不救援東海艦隊主力尋找借口。
這樣的借口有什麽比,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收到史杜賓國王的求援,更為合適呢?
若是往深了想,希亞摩爾艦隊長期望史杜賓國王,身隕在朵瑙江呢?
或者說,他已經被永夜軍領給震懾了,向對方投降了呢?
無論哪一種,對於史杜賓國王來說,都糟糕到了極致。
更糟糕的是,現在史杜賓國王正蒙在鼓裡。
說不定希亞摩爾艦隊長會從他的背後,捅一刀子。
嗤!
伴隨著一聲利刃破空聲,正在采取瘋狂攻勢的艾德水手長,腦袋打著旋飛了出去,鮮血就像廉價自來水一樣,噴了戈登隊長一身。
“什麽情況?”自詡必死的戈登隊長,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被艾德水手長噴濺的鮮血,有點蒙住眼睛的戈登隊長,勉強看到一道黑色人影在艾德水手長屍體後,一閃即逝,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抹匹練一樣的刀身。
那道黑色人影消失的時候,重重的在艾德水手長屍體上推了一把。
戈登隊長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刀劈在了屍體上,被撞成了滾地葫蘆。
連磕了數下。
戈登隊長整個人都疼抽搐了。
科爾水手長的那柄永夜軍刀還插在他的身體中呢!
永夜軍刀的鋒利那是出了名的,每一次磕碰帶到,都會產生二次傷害,進一步切割傷口。
原本單純的貫通傷,現在變成複雜撕裂傷了。
只是戈登隊長顧不得理會,雙目在算不上特別大的船艙中來的會的掃視。
沒有!
他竟然沒有發現剛剛給艾德水手長致命一擊的第四個人的身影。
對方究竟是人還是幽靈?
他是怎麽做到的?
船艙中雖然昏暗,但是還沒有昏暗到,完全無法視物的程度。
可是偏偏戈登隊長找不到對方。
不僅是他。
從艾德水手長凝固在臉上的驚愕,也可以看得出來,他也不清楚船艙中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救我?”戈登隊長緩了一口氣後,大聲的問道,“既然救了我,為什麽又不現身?”
回應戈登隊長的,只是無聲的沉寂。
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我知道你還在這裡,我能感覺到你,出來吧,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你究竟想要什麽?你究竟想做什麽?”戈登隊長不死心的再次道。
“我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了。”戈登隊長再次道,“你現在的隱身能力,應該使用的術法,暗系或者光系術法,陛下身邊雖然有這樣的人,但是絕對不會派來跟著我,你又不可能是希亞摩爾的人,因為想要殺我的人是他,若是他能派出你這樣的人物來殺我,根本不用搞的這麽麻煩,剛剛在我睡著的時候,你一刀就能切開我的咽喉。
所以,你只有可能是永夜軍領派來的,也唯有永夜軍領派來的,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
咱們明明是敵人,你為什麽要救我?這個世界真是瘋了,自己人想要我的命,敵人卻救我的命。”
“若我是你的話,就不會這麽多廢話,而是盡快給自己止血。”一個略帶幾分沙啞女聲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戈登隊長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聲音就能讓人浮想聯翩,似乎有一個美麗高挑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當然了,這隻存在於戈登隊長的臆想,即便是對方出聲了,他依舊沒能確定對方具體所在位置,對方的聲音縹緲不定,既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涯。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因為什麽救我,有一點可以確定,說明活著的我,對你們更有用處。”戈登隊長好似抓住了對方的痛腳一樣,哈哈狂笑道,“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你能夠得到的只是我的屍體,休想利用我。”
戈登隊長一把握住插入自己身體中的永夜軍刀,惡狠狠的向著要害內髒拉去。
但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拉動。
永夜軍刀被一隻秀氣的手捏住了。
“哈哈,我就知道這一招有效。”戈登隊長狂笑一聲,另一隻手中的單刀狠狠的刺了出來。
錚!
戈登隊長的蓄力偷襲,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沾到,就被對方一巴掌拍飛。
力量如此之大。
戈登隊長連單刀都把持不住,直接飛射到了船艙上。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
一是戈登隊長力量已經衰弱到了極致。
二是兩者的力量太過懸殊。
“我討厭跟聰明人打交道,尤其是不識時務的聰明人。”黑色人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死,可就由不得你說了算了。”
說話的功夫,黑色人影已經快若閃電的伸手在戈登隊長身上拍了一下。
戈登隊長哼也不哼的昏了過去。
黑色人影手腳沒停,反手便將戈登隊長身上的軍刀給抽了出來,手法嫻熟的將他的衣甲撕開,抹上了刀傷藥,包扎傷口,順便五花大綁了起來。
前後用時不超過三分鍾。
黑色人影一邊打開船艙門,一邊低聲咕噥,“該死的混蛋,竟然派我出來做這種不入流的工作,什麽事情都搞得這麽麻煩,要是早點派我去朵瑙江那邊,直接將他們那個什麽草頭王的腦袋摘下來了,戰爭早就結束了,用得著搞這麽麻煩!”
船艙門大開,月光照射下,露出了一張明媚完美的臉龐。
赫然是七使徒出身,曾被肖恩囚禁在法師塔數年之久的克裡斯蒂娜。
在肖恩正式迎娶蘇菲麗雅公主後, 便在永夜軍領銷聲匿跡,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出現一樣。
但是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她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組建一個更隱秘、更特殊的組織,專門負責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
“團長,已經全部搞定了。”一個打扮上與克裡斯蒂娜如出一轍的黑色人影,在他的不遠處冒了出來。
克裡斯蒂娜點點頭道,“傳信給加布萊吧,順便告訴他,這枚棋子腦子太好用,有可能猜到咱們的目的,以後若是啟用,最好存著幾分小心。”
“遵命。”這名黑色人影恭聲道。
很快便有數隻山鷹,從這艘戰艦上騰空而起,直奔東海分艦隊希亞號所在的方向。
而這艘停泊在原地的戰艦,又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停留,陸陸續續丟下十幾具屍體後,便偏轉了方向,向永夜軍領控制的區域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