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只是直覺，很快肖恩便為自己的這種直覺找了一大堆理由。

　比如安迪斯環形山是當年古安迪斯帝國核心軍州，古安迪斯帝國崩潰之後，安迪斯山脈又被拜倫聯盟封鎖了這麽多年，生生讓當年古安迪斯帝國貴族退化成了半遊獵半農耕民族。

　不過這也讓安迪斯環形山中保存了大量古安迪斯帝國遺跡，從建在群山中的廢棄城堡，能清晰感受到當年古安迪斯帝國的輝煌，肖恩的大部分關於古安迪斯帝國的文獻資料就是搜刮這些遺跡得到。

　遺憾的是，這些年來，只有極少數像蘭溪梨這樣的有心人，收集歸攏古安迪斯帝國的典籍，大部分已經隨著廢棄城堡的破敗而嚴重損害。

　用巨石搭建成的城堡，都經不起歲月的侵蝕，更別說相對嬌貴書籍，風吹雨淋，蟲蛀鼠咬，能夠殘存下來的，相當稀少。

　再比如，現在的奧丁大草原，當年的奧丁軍州，是古安迪斯帝國展開血脈研究的核心區域，奧丁獸人就是在那裡的法師塔中創造出來的。

　而出現異狀最厲害的，恰巧是當年奧丁軍州與中央軍州交界處，而那些野獸變異後，出現天賦組織又與奧丁獸人身上的有著驚人相似，這一切真的只是一種巧合?

　傳說中，古安迪斯帝國的術士們，有禦獸之術，關鍵時刻，能夠調集野獸為己所用。

　先前他們遇到的情況不就是這種情況?

　當年古安迪斯帝國究竟是怎麽創造出奧丁獸人?

　真的利用神乎其神的基因融合或者基因嫁接，將截然不同物種基因融合到一起?

　不是肖恩小瞧古安迪斯帝國，而是從文獻記載來看，當年古安迪斯帝國對於術法和血脈研究，確實遠遠超過現代，但也遠遠沒有到基因這種層次。

　若是利用野獸變異一樣手段，尋求穩定變異，反倒是很有可能。

　難道奧丁大峽谷中保留著古安迪斯帝國當年的研究基地或者研究裝置，因為不知名原因啟動?

　不過這一切僅限於猜測，到目前為止，肖恩還沒有翻閱到任何關於這一方面的資料。

　當年古安迪斯帝國因為研究血脈力量，弄得天怒人怨，被劃為禁忌試驗，相關法師塔被推到，相關研究基地被夷平。相關研究資料，更是一把火燒盡，連相關史詩也不準記載。

　唯一保存下來的資料，只怕也在聖以太教廷、女巫密會和術士聯盟這些國際性大組織手中，要是肖恩敢跑上門去借閱這種資料，亂棍打出門都算好的，說不準直接將他當異端審判了。

　現在肖恩采取的是雙管齊下的方式，生物異常研究所該進行的研究依舊進行，他這邊改搜集查閱資料的搜集查閱資料，甭管哪一方面打開缺口，都是好事。

　“這是上個季度的收支報表，這是人事調動情況，你仔細看一下，若是沒有意見，就可以簽發下去執行了。”

　馬歇爾單獨留下來，當然不是為了開道肖恩的，而是趁機將一下積壓的政務解決一下，肖恩最近一段時間泡在醫療研究基地那邊的時間有點長，只要有能抓住他的機會，絕不放過。

　馬歇爾真正能力並不在肖恩致力培養的軍陣上，在這方面，他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始終沒有展現出自己的個人色彩。

　但是在永夜集團軍高速發展過程中，臨危受命，坐上了內務副將軍的位置，沒想到竟然沒拖永夜軍團乃至整個永夜集團軍的後腿，一切處理的井井有條不說，還為永夜集團軍帶出了一批優秀行政人才。

　正是因為由他們在背後默默忙碌，永夜集團軍才能夠開足馬力，一路狂奔。

　肖恩並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馬歇爾既然展現出了這方面的天賦，培養自然轉向這一方面。

　事實上，永夜集團軍現在猛將並不怎麽缺，反倒是內政人才一直不足。

　畢竟永夜集團軍現在所走的路，與現行的領主模式，存在巨大差異，別說是普通內政人員，就算是術士聯盟出產的大學士們，貿然進入這個系統，也需要重新學習適應。

　內政人才沒有辦法從外部吸納，只能內部培養，好在軍官進修培訓班已經接近尾聲，軍官學校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它頭幾期的核心重點，便是為永夜集團軍輸出大量的行政人才，然後才是各層軍官。

　畢竟各層軍官還有直接從軍中提拔這條通道。

　肖恩倒是想采取類似科舉或者高考一樣的模式，大規模收攬人才。

　但是根本沒有施展的土壤，封建社會的科舉是建立在數百年如一日的唯有讀書高的宣傳，高考則是源自於九年義務教育的大面積普及。

　永夜集團軍雖然十分注重這方面發展，內部已經開始嘗試推行三年製教育。

　即便是這樣，依舊困難重重。

　倒是沒有出現勸學難的狀況，那些山民送自己的孩子上學的積極性很高。

　難處在於教學資料不完整，師資力量匱乏，紙張昂貴等等。

　很多時候，教官由那些少年軍出身的低層軍官兼任，一個教育試點只有教官手中一本還不知道輾轉了幾手的教學資料，即便是這樣，那也是視若珍寶。

　能夠用木板製個書寫板，捏著粉筆寫寫畫畫的，那都是奢侈，大多數學生，只能拿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基礎條件不達標，即便是擁有再先前制度，沒有辦法推行，也是空談。

　“做的不錯，再接再厲，爭取下個季度，再翻幾個百分點，這些年輕人都不錯，多給他們安排一些實際性的工作，不要怕他們做不好，只有多經歷挫折，才能夠盡快成長，短時間內，咱們內政方面的人手，不是越來越充足，而是越來越緊缺，他們光想著擴張擴張，也不想想，咱們哪有這麽多內政人才，光是將他們拉到咱們的旗幟下，沒有有效管理，反而帶來更大隱患。”

　肖恩雖然很趕時間，但還是耐著性子，將所有資料仔細閱讀了一遍，並進行了詳細批注。

　還是那句話，與信任無關，這是他身為將軍的最基本任務。

　“軍人的本能就是擴張！充滿乾勁，總比死氣沉沉的好。”馬歇爾笑著辯解道，他是這種壓力的最直接承受者，可以說是痛苦並快樂著，永夜集團軍發展壯大，那是喜聞樂見的事情，咬咬牙堅持過這一段時間，等到永夜集團軍人才培訓機制完善，他的日子將會好過很多。

　“春雷計劃準備的怎麽樣了?”肖恩一邊批注，一邊問道。

　有一些東西出於保密起見，並不適合用文字記載。

　永夜集團軍的春雷計劃便是其一，因為牽扯面太廣，能少留文字檔案，就少留文字檔案，哪怕以後會成為公開秘密。

　“黑火藥的穩定性和威力都不太理想，正在進一步調試，不過這是小問題，只要量足了，一樣能夠爆發出恐怖威力。”

　“堵塞江口的山脈已經測算完畢，正在準備爆破口，這個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爆破口不僅要足夠深入，還必須十二分小心，防止挖到水道，一旦破口，不僅會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再想施工，難度將會大幅度增加。”

　馬歇爾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很顯然這是他最近手抓重點。

　“在保證人員安全的情況下，加快速度，最遲明年冬天前做好準備。”肖恩略微沉吟了一下道，“還有，備用方案一定要做好，藥量一定要足，寧可多不可少，一旦第一次爆破不成功，想要進行第二次爆破，難度將會大幅度增加，短時間內，咱們沒有水下爆破的能力和條件。”

　“還有，下遊的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好，不光人員安置問題，還有一些附屬設施，一定要提前建好，一旦江水下來，再想完成相同的工程，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將會成倍增加。”

　“明白，這件事情已經交給伍迪校尉盯著，他不光是打仗是一把好手，腦子還足夠活泛，做事細致入微，一定不會辜負將軍期許的。”馬歇爾回答道。

　“那最好不過，不管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沒事你也要多下去轉悠轉悠，這個計劃一旦出現意外，就不是小事。”肖恩再次叮囑了一遍，不是他突然變的婆婆媽媽，而是這件事情動輒就會牽著數十萬，乃至上百萬人的生死。

　春雷計劃，不是別的，正是炸開雅各布江堵塞口，讓雅各布江從古河道複流的計劃。

　永夜集團軍開始籌謀這個計劃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永夜軍團時期，他們在雅各布古河道搞的大基建就是圍繞這個前提進行的。

　原本這個計劃，在永夜軍團高層估計中，最少十年之後才能執行，畢竟永夜軍團發展需要時間。

　哪裡想到，一系列的陰差陽錯，讓永夜軍團吹氣球一樣的，短短數年光景就變成了現在的永夜集團軍，現在可以稱得上勢力已成，接下來就是滾雪球了，發展速度相比現在隻快不慢。

　但是隨著自身規模不停擴大，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將會擺在用永夜集團軍面前——未來出路。

　永夜軍團成立的第一年中，肖恩就已經親自帶人，將大半個雅各布江古河道丈量了一遍，初步估計，將這裡的土地全部開墾出來，包括當初還在城寨聯盟佔領下的上半段算進去，供養五十萬軍民，就有點緊緊巴巴，勒勒褲腰帶，再加上周圍山上的產出，供養人數翻倍。

　人數再多，除非進口糧食，否則就要鬧糧荒了。

　當年的雅各布江再大，也是一條江，衝擊出來的河道終歸有限，而且還處於大山中，一些河道比較狹窄的地方，哪怕是斷流，也沒有良田可出，而且這樣的地段還不少。

　更何況，這種比較單薄的農耕文明，十分脆弱，一旦連續兩年大災，甭管永夜集團軍的政治體系究竟有多優秀，前面創造了多少輝煌戰績，為安迪斯人謀取了多少福利。

　該崩潰的，還是一樣崩潰，就算那些山民樂意，他們的肚子也不樂意。

　所以，根本不能等到擁有百萬萬軍民，有四五十萬軍民，他們就得為下一步做打算了。

　永夜集團軍的可選擇項並不多，目前看來，至少從普通正常人看來，永夜集團軍的發展方向似乎只有一個——曼育軍領。

　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入侵對象。

　先不說經過奴隸起義軍這一折騰，整個軍領已經變成了一鍋稀粥。

　單說收入與付出並不成正比，沒有了雅各布江的孕育，整個曼育軍領的產出量，實在少的可憐人。

　就算是入侵曼育軍領，也應該是入侵雅各布江複流之後的。

　但是一旦雅各布江複流，曼育軍領就不再是永夜集團軍的第一選擇，因為他們將會有一個更好的選擇——絕望沼澤。

　絕望沼澤，前身是古安迪斯帝國的四大糧倉之一江南平原。

　雅各布江改流後的江水，全部注入這裡，加上自身降雨量，泛濫成災，變成了現在人煙稀少的絕望沼澤。

　雅各布江一旦複流，用不了多長時間，絕望沼澤就會恢復舊觀。

　相比起曼育軍領，這裡的好處多多。

　先不說這裡可是無主之地，到時候永夜集團軍佔盡先機，到時候，跑過去，插根旗杆，就是他們的領地。

　哪怕是拜倫聯盟窺視這片土地，到時候他們也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

　與入侵曼育軍領完全兩個概念。

　安迪斯人和拜倫人，雖然追根溯源是一個人種，但是在古安迪斯帝國時期，就因為人為和自然原因區分開來，經過數百年變遷，更是形成了截然不同的生活習俗與顧念，與兩個人種無疑。

　永夜集團軍若是入駐曼育軍領， 那就是赤裸裸的種族入侵，不僅會受到曼育軍領自上到下的堅決抵抗，甚至會受到來自整個拜倫聯盟的仇視。

　包括現在的盟友安吉貝娜，她雖然有一半安迪斯人血統，若是讓她選擇，她九成九站在曼育軍領一邊，因為她的根在那裡。

　與永夜集團軍友好合作，是建立在永夜集團軍不進一步圖謀曼育軍領的基礎上。

　沒有這個基礎，他們的友好合作關系就是泡沫。

　相比起曼育軍領，絕望沼澤還有這巨大的優勢。

　前者想要恢復舊觀，不是雅各布江複流就能夠解決，短期之內，頂多是雅各布江兩岸能夠灌溉的土地重新恢復良田，其他地方還需要等到雅各布江帶來的巨大水量，改變局部地區的天氣系統，增加降雨量，才能將半戈壁半沙漠的土地，重新變成良田。

　就像曼育軍領不是一朝一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樣，這種改變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到時候哪怕有人力的乾預，動輒十年八載，實屬正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