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快醒醒。”耳邊充斥著雄厚且嘈雜的嗓音,不時還能聽到女子的尖叫與幼童的哭聲。
感覺身體在劇烈晃動,王晉緩緩地睜開了雙目,一彪型大漢正在搖晃著他的雙肩,一邊又在大聲喊著。以他為中心,周邊圍著一圈人,皆手執橫刀,衣帶血色,臉上不斷流出的汗水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惶惶不安。
仿佛是夢境一般,他的腦中尚有些昏昏層層。周圍人見他醒來,便一擁而上,皆喊道:“公子,公子,你醒了。”
王晉這時意識才開始慢慢清醒過來,眼中的重影也開始合二為一。他在趟在一件富麗堂皇的屋子裡,眼睛隨意一瞥,都能看到精致的銅器,透過燭台上搖曳的燭光,滿屋子的金銀玉器閃耀著絢麗的光澤。甚至用雙手撫摸著地面,都能感覺到身下上好絲綢的柔軟與舒適。
“這次的夢好真實啊,我在夢裡也能體驗一把富家公子的感覺了。”王晉咧著嘴角,心裡美美地想著。
可好景不長,好夢注定要被打破。“殺啊。”隨著嘶喊聲,十數名穿著棕色布甲,頭戴黑色皮胄,手執長刀,破門而入。
“迎敵。”彪型大漢怒目一喝,銀光一閃,便抽出了腰間的橫刀。刀光劍影間,大漢的刀尖已割破數人的動脈。
王晉腦海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眼前正飛來一刀,死亡的威脅第一次如此之近,但他發現自己的雙腳似乎不再屬於自己,居然動彈不得。
“鏘”的一聲,面前的刀被另一把橫刀打落,是彪型大漢救了自己,隨機他一刀刺入那名兵士的胸膛之中。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飄灑在王晉的面龐上,自上而下流落,血液的溫度撫過他的肌膚,順著臉的輪廓鑽進口腔之中,一股腥味從口中直衝腦海,反應到腸胃裡。
嘩的一樣,張晉惡心地開始大吐特吐,就像要把腸胃裡所有的東西統統倒出來一般。就在這一頓時間,方才闖進的兵士統統的倒在地上,成為了屍體。而圍繞在張晉身邊的執刀護衛,也僅剩下十數人,且人人帶傷,疲憊不堪。若是再是遇到一夥士兵,怕是沒人能夠活下去。
經過一番嘔吐,王晉的思維卻越發清晰,屬於另一人的記憶緩緩融入到他的腦海。
這個身體的主人叫王繼晉,是五代十國中閩國太祖王審知之孫,父親是不久前於建州自立為殷王的王延政。他現在位居長樂城閩王宮中,長樂城就是後世的福建福州。如今的閩王是他的伯父王延曦,由於王延政自立為殷王,沒來得及走的王繼晉便留在了閩宮作為人質。
房外的尖叫聲與搏鬥聲愈發激烈,從破損的房門望去,火光已連成一片,照亮了整個黑夜。看多古裝劇的王晉,聯系下腦海中的另一段記憶,很快就判斷出,閩宮內發生巨大的叛亂,而且叛軍勢大不可阻擋。
“公子,我們殺出去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彪型大漢握緊手中的橫刀,青筋暴起,說道。
“誓死保衛公子”余下護衛都不約而同握緊刀把,喊道。
“不可,敵軍勢大,硬闖隻是送死。快,脫下地上軍士的兵服換上。”王晉看著地上屍體,急切地說道。
“遵命”盡管眉頭一緊,心裡尚有疑問,眾人還是聽從王晉的命令,果斷地換上了義務,稍微清理了下身上血跡。
穿上衣物的眾人,除了身上的血跡多了些,到與叛軍沒什麽兩樣。話說回來,軍隊戰成一團,無人不披紅掛彩,而且在夜裡,
看著也並不明顯。 “走”王晉喊了一聲,所有人魚貫而出。閩宮被當代荒唐君主王延曦建造的寬廣奢華,此時到為王晉等人提供了便利,趁著夜色,在大漢的引路下,倒是一路沒有到多少叛軍。
“站住。”他們突然偶遇數十叛軍,叛軍一手執刀,一手握住火把,講眾人團團圍住。身穿隊正軍服向前而出,問道:“你們是哪部兵士,怎麽往後退卻,莫非是逃兵。”
“口令。”王晉偷偷按下了大漢欲要拔刀的右臂,隻身向前,緊盯著隊正雙眼,喊道。
“口令。”他又是冷呵一聲,橫刀出鞘,劍鋒直向。
“屠盡。”隊正微微後移了一步,又重新向前說道:“你們究竟是哪部軍士,再不從實招來,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都是自家兄弟,我等乃前軍司馬朱將軍麾下,突發遭遇宮內禁軍,如今與部隊失散,弟兄們又都受傷,這不在尋我家將軍,討個指示。”王晉放聲笑著,卻亦同時握緊腰間鋼刀說道。
隊正不疑有它,也迎著調侃道:“那這宮內的美人,財寶,弟兄們可就拿不到了哦。”
“哈哈哈”一眾叛軍皆大笑起來,目露邪光,似乎前方的宮殿是個赤身裸體的大美人一般。
“那兄弟我就先進宮樂呵樂呵啦,弟兄們,咱們進宮搶他娘,睡他娘。”隊正微微抱拳,便領上一隊人馬疾步向前。
“公子,接下來如何。”大漢側到王晉耳邊,輕聲問道,護衛們也以他為中心圍成一圈。
“繼續向前,大夥不要分散,趁著宮內混亂,我們避開軍隊,偷偷溜出宮門。”
“遵命!”
趁著夜色,一夥人繞過禦馬房,從草料間匍匐前進,翻過數到較矮的宮牆,擋在面前的只剩一道永定門。
永定門是閩宮大門,出了永定門,便是永樂城,如今叛軍殺入宮中,反倒是宮門的守衛力量薄弱。僅有數十人守住宮門。若是詐門失敗,未必不能拚命一搏,逃出生天。
“走。”一聲令下,十余人排為一列,以城門為首,向著城門,齊步走去。
“站住,口令。”永定門遍布火炬,王晉等人方從暗處走出,便遭發現攔截。
“屠盡!”王晉果斷答道。
“你等何人部下,將軍有令,擅逃著斬。”一營官穿著之人,下令道。與此同時,城門守衛拔出了兵器,城頭上的弓箭手,亦是弓箭上弦。隻怕是一聲令下,一眾人等均要成為箭靶。
“公子,我們殺出去。”大漢俯身,在王晉耳旁私語道。
王晉右手從後方輕拍其背,雙目余光示意其冷靜下來。反倒是卸下腰間的兵器,遠遠一扔,說道:“我等弟兄遭遇惡戰,人人掛彩,正欲出宮尋求醫士,還望上官通融,他人必然重謝。
“不可,軍令就是軍令,你等速速放下兵器,待我上報將軍, 聽從將軍指示。”營官依舊一臉嚴肅,方正的國字臉上寫滿了軍人的堅毅。
王晉緊皺雙眉,知道此間必定不能善了。若是此時被擒,待明日天亮,宮內戰事了結,他的身份地位不低,有許多人都可以認出他來,那必定是死路一條。
可城牆上的箭矢亦如奪命符般可怕,冷冽的箭簇時刻等待侵入血肉,強闖想必也是死路一條。唯有擒賊先擒王,方是一線生機。
想罷,王晉前進數步,抱拳低頭道:“還望上官通融,弟兄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軍令如山,不可便是不可。來人,繳了他們的械。”叛軍圍了上來,將其余人團團圍起。
還差兩步,再向前兩步,王晉就可以擒住營官。輕輕挪動步伐,只需再近一些。
到了,他正欲動手。隻聽到城頭響起,“打開城門,打開城門!”
營官轉身而走,不再理會王晉等人。
“咯吱咯吱”,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高頭大馬迎面而來,為首一人身著明光鎧,黑鐵頭盔上系著紅纓,左手執鞭,右手牽繩,看著好不威風。
除了為首幾騎,後方其余皆是步兵。南朝缺馬,能騎馬官職必定不低。
只見營官在其馬下言語一番,那人便縱馬到王晉身前,揚鞭說道:“我乃前軍司馬朱文貴,軍令不可改,現饒你等死罪,隨本司馬殺入宮中,將功補過。”
“小人遵命。”王晉低頭答道,便退到一旁。數騎衝過,待剩余步兵跑過,王晉等人相互示意,便望著前方的火光,跟上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