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諳推門一見,樓下形式映入眼簾。
“糟了,又是和他們一夥的。”李總兵聞言面色一變。
他頭顱微低,不讓他人瞧見自己閃爍的目光,他心中快速計較,勢必想出主意。
李總兵悄然轉身,隱蔽地掃視,這群來歷不明的漢子,他胸中已有定數,眼前受傷的江洋大盜和毒娘子,關系匪淺,而江洋大盜的實力他已見過,必須快速將他拿下。
李總兵所思至此,猛然抬頭,一刀直劈小蘿莉,務必要讓白寒松心緒大亂,他好抽出手對付余下幾人。
利刃破空響起尖嘯,隱有攝人之氣,鋼刀越來越近,刃尖上未曾凝固的紅跡,散發出刺鼻的血腥味,被風聲裹挾,直襲而來,小蘿莉面色煞白,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
“好大的狗膽!”想象中的痛楚未曾傳來,反而是蕭諳蘊藏怒火的斥罵。
小蘿莉偷偷睜開眼睛,但見蕭諳如同無法逾越的高山,擋在她的身前。蕭諳兩指如精鋼,輕松夾住刀刃,李把總滿臉通紅,顯然用上吃奶的力氣,可惜毫無作用。
“嚶嚶嚶。”小蘿莉再也無法扼製,她抱著蕭諳哭出聲來。
乍然被人接觸,蕭諳眼睛微眯,不過這並不能熄滅他心中火焰。
“你們是哪裡來的東西?”蕭諳微一用力,鋼刀應聲而斷,李把總似遭蛇噬,身形暴退不止,最後一屁股坐倒門板上。
“好一個刁民,竟敢違抗官府,可知此二人乃是,朝廷要犯,江洋大盜茅十八和川西毒娘子。”阿春色厲內茬叫道。
他隨眼一瞥,發現李把總面如死灰,顯然已知雙方差距,放棄抵抗,如今這等強人在前,唯有扯出官府虎皮,方能周旋一二。
可他又豈知蕭諳的真正身份,和他談官府,簡直是笑話。
蕭諳安慰地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示意她不要害怕,在蕭諳的溫和之下,小蘿莉情緒也漸漸穩定起來,瞅著蕭諳沾濕的背裳,小蘿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蕭諳。
蕭諳呼吸一滯,他環顧四周,四十余綠營見得李把總,被人輕而易舉擊退,一時不敢動作,唯那阿春緊盯自己。
“茅十八?毒娘子?”蕭諳怪異地望向阿春。
“沒錯!”阿春強提三分膽氣。
“白兄?茅十八,我們剛不是和他喝酒麽?”蕭諳面色古怪。
“這群畜生,誣陷於我。”白寒松捂住傷口怒道。
“狡辯!明明就是你二人。”阿春毫不退讓,退縮的後果他很清楚。
此時只能指鹿為馬,往白寒松二人身上潑髒水,決計不能承認方才想出的毒計,不然他們算什麽?
樓內沉默片刻,蕭諳瞅了眼兩方,不禁感到發笑。
“哈哈哈哈,你們這綠營,可是使得好手段,怎麽了?是不是京城的韃子們,不給你們狗糧吃?所以餓極了,掙口飯吃嗎?”
“你……你…同欽犯為伍,是何居心,莫不是要反了朝廷?”阿春被說中痛楚,額頭青筋畢露。
周邊綠營軍兵,無不面露羞愧,誠如蕭諳所言,他們的主子沒有喂食,讓他們好生辛苦。
“狗奴才,清朝焉能管得了我?”蕭諳面上笑意不減,不僅是蕭諳,在阿春出口之時,門邊的李力世,身後的袁嘯劫,俱都下意識笑出聲來。
而白寒松同眾綠營一般,難以置信地望著蕭諳。
即使他是沐王府的人,可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當今韃子做江山,
勢大不可擋。 若是口出狂言,被人揪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啊!看來是要造反。”阿春指著蕭諳,底氣足許多。
“蕭兄,眾目睽睽之下,還需慎言。”白寒松上前兩步,低聲道。
“白兄,現今韃子佔了江山沒錯,可你身為沐王府的下屬,又有何畏懼?”蕭諳沒有轉身,淡淡道。
阿春聽在耳裡,面上大喜過望。
“還有沐王府的反賊,好好,今天你們都聚一起了是吧?”
白寒松面色微變,他是沒想到蕭諳,就這麽把他給‘賣’了,現在可是在揚州城內,韃子的地盤,他們身份暴露,危險大增,更何況現在的他右臂受傷,戰力大減,想到這裡的白寒松,望向蕭諳的目光中有些埋怨。
“一條棄犬,也敢狂吠?”蕭諳沒顧白寒松,他上前兩步,盯著下意識後退的阿春。
“你等身為漢人,滿清入關不思抗禦外敵,反倒想著撈好處,不戰而降,我天朝上國,正因你們這些敗類,才會被異族佔據,漢人豈止千萬,被一不過百萬的小小蠻夷奴役, 是何等屈辱?當前你們這些奴才,被主人拋棄,沒有飯吃,竟生出迫害同胞的暴行,日後歸天,還有何面目朝見祖宗?”
蕭諳聲色俱厲,他傲然而立,口中之言仿佛在眾人耳邊響起,半數綠營面目羞慚,叮當聲響不斷,蓋因他們手中,再無握緊鋼刀的力氣。阿春滿頭大汗,望著朗朗有聲的蕭諳,顫巍巍開口道。
“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蕭諳掃視四周,指著自己道。“你問我是誰?”
“屬下拜見,天地會,蕭總舵主!”不需蕭諳回答,李力世大步而來,單膝跪地,目露崇敬神色。
“怎麽可能?天地會的總舵主,一定是假的,不可能!”阿春喃喃自語,邊說邊退,落得個李把總一般的下場,只見他癱倒在地,眼中毫無光彩,他死也想不到,會碰上天地會總舵主,然緣分就這樣巧妙。
“蕭落厲,蕭落厲!他姓蕭,輕而易舉震懾鹽梟,真實身份又不吐露,我早該想到的,天下姓蕭者,無甚名人,然後我卻忘了,天地會的總舵主,我早該想到的!”
籠罩在白寒松心頭的黑幕,揭開!他終於知道,袁嘯劫所說的一切,‘福分’‘走運’,一點!都不誇張,能和天地會總舵主蕭諳,吃過兩桌飯,回到沐王府,諸多兄弟,都會高看他不止一眼!
此時的白寒松,眼中再無一絲抱怨,心中再無一分牢騷,沐王府偏居一隅,和天地會相比,簡直雲泥之別!蕭諳邀請於他,實在是屈尊,他卻做出不耐煩,還擺著臭臉,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