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山林中,刀槍林立,百多名元兵將秦書凡三人團團圍住。
秦書凡環視一圈,對著王鎮撫使合什道:“數年未曾相見,王居士雄風依舊,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王鎮撫使的目光在秦書凡和小冬瓜身上掃了一眼,沉吟半晌道:“法師盡管放手施為。”
秦書凡行了個佛禮感謝,而後雙手如刀,哢哢兩聲,用柔勁震斷小冬瓜腿上的箭矢。
“義兄。”小冬瓜痛哭流涕,撲在秦書凡懷裡。
秦書凡輕聲安慰。
“死和尚!”那名被擊倒的刀統起身舉刀上前。
王鎮撫使揮手阻止,親眼看著秦書凡扯下一塊布,小心翼翼的將小冬瓜的腿傷包扎。
做完這些事後,秦書凡雙手合什道:“王居士宅心仁厚,不知可否再行個方便?”
“小和尚,鎮撫使大人已經很給你面子,休要得寸進尺!須知這女子是叛黨,難道少林寺也勾結叛黨?”一名刀統走出人群,他與河南鎮守劉瑾和王鎮撫使去少林寺進香數次,對秦書凡印象很深,聞言當即喝問,給少林寺扣上一頂大帽子。
“休得亂言!”
王鎮撫使面色不愉道:“三寶法師乃少林寺年輕一輩的佛法大家,怎麽可能與叛黨勾結?更何況禪宗祖庭的少林寺!”他對秦書凡拱手道:“三寶法師,本官麾下小校不明事理,還請法師慈悲為懷,不要計較。”
秦書凡神色從容:“王居士客氣了,實不相瞞,此女乃是小僧的義妹,還請居士手下留情,放她一條生路。”
“義妹?”
王鎮撫使上前數步,審視著兩人,隨即笑道:“既然法師開口求情,本官就給法師個面子,來人,隻將此賊拿了,回營交差!”
數名精悍元兵上前將凌道士捆成粽子,拉回陣中。
“義兄……”
小冬瓜想要上前施救,秦書凡揮手阻止,並對王鎮撫使道:“善哉善哉,王居士宅心仁厚,小僧不勝感激,過些時日必定登門拜訪。”
王鎮撫使聞言大喜:“那感情好!實不相瞞,家母心向佛法,每日必讀法師的金剛經注釋,平生隻盼親耳聽到法師講解,可惜無緣相見,沒想到今日有此殊榮,本官替家母先行謝過法師,到時本官必定大開中門迎接法師到來。”
他揮手招呼,一眾元兵押著凌道人緩步下山。
“且住!”
突然,一道灰影從遠方縱來,來人的速度極快,話音落下之際,已躍進人群之中。
王鎮撫使急令眾兵駐步,略一打量來人,便拱手笑道:“原來是覺性大師,多年未見,大師愈發慈悲了。”
“王居士安好,咱們稍後在敘,先讓貧僧懲治了劣徒。”覺性行個佛禮,對著秦書凡喝道:“你乾的好事,還不跪下!”
秦書凡心裡咯噔一下,忙將小冬瓜靠在樹邊,上前數步,推山倒玉般跪在覺性身前,雙手合什:“師傅,弟子莽撞,違反戒律院禁令,實乃大過,弟子願意承擔任何責罰!”
覺性怒氣稍歇道:“你知錯便好!索性沒有鑄成大錯,馬上隨為師回寺,接受戒律院子心師伯的處罰!”
秦書凡道:“弟子不敢有違師令,但義妹小冬瓜身受重傷,流血過多,若不及時治療,後果難以預料,所以弟子懇請師傅,先容弟子治好義妹傷勢,再去戒律院接受懲罰。”
覺性聞言臉色變得鐵青,喝道:“好個劣徒,先是打傷四名師弟,後又闖出寺門,
如今還要救治叛黨,你將少林寺數百年的清譽置於何地,十幾年的經文都白讀了嗎?” 他惱秦書凡差點闖下大禍端,下山時為愛徒提心吊膽,好在沒有殺傷人命,不過救出叛黨已成事實無法更改,卻不成想眾目睽睽之下還要一錯再錯。
秦書凡叩頭:“義妹性子純善,幾乎不下嵩山,如何能是叛黨?而今其父李三獵已亡,義妹孤苦無依,又身受重傷,弟子自幼受李三獵大恩,豈能見死不救,弟子懇請師傅成全,事了之後,弟子自當負荊請罪,前往戒律院受罰,更何況王鎮撫使已答應放過小冬瓜。”
“王鎮撫使不願欺凌弱小,是宅心仁厚,而你呢?犯錯再先,事後不知悔改,還要繼續深陷!”覺性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壓著怒火問道:“若是為師不答應,你是否也要效仿天寶和君寶的故事?”
秦書凡色變,以膝帶腳上前幾步,道:“弟子自幼受師傅和覺遠師叔悉心教導,風雨無阻十四年,裝裝件件,銘記於心,恩師對弟子而言與父母何異,弟子豈敢有那種大不敬想法!”
覺性聞言神色稍緩,歎道:“為師知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但你已遁入空門,首先要擺脫俗世糾纏,為師不計較你先前的癔話,隨為師回寺吧。”
“師傅?”秦書凡央求。
覺性滿臉冷漠:“沒有商量的余地, 若你再為此女而犯戒,為師立刻將你這個不孝不義之徒逐出寺!”
這幾句話,如冰冷的刀劍斬在秦書凡的心靈上,他臉色瞬間變白,又快速泛紅,頭上一顆顆黃豆般的冷汗冒出來。
我不孝?我不義?
秦書凡頭頂冷汗不斷落下,隨即又出現一層冷汗,似乎永不休止,臉色異常焦急。
他雖然熟讀佛經道典,練心磨性,但心性淳樸,無論在現實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都是一個未經磨練的少年,心靈看似堅強,實則內中很脆弱,始終對未來生活充滿著美好的向往。
然而今日要面對的,一邊是十幾年教他武功的師傅,另一邊是有大恩與他的小冬瓜,往那一邊選擇都過不了心裡那一關,已經超出他的抉擇范圍,以至於現在不知該怎麽辦了!
呼!秋風呼嘯,卷起一片落葉,淒涼而蕭瑟。
小冬瓜靠在樹上雙眼通紅的說道:“義兄,爹爹生前囑咐過,不讓小冬瓜將此事告訴義兄實情,就是怕你兩端為難,不想天意弄人。”
不知小冬瓜是否心存死志,面露淒慘之色,掙扎起身,步履蹣跚的向王鎮撫使走去:“我是叛黨,你們把我押回去教差……”
“這?”王鎮撫使為難的看著三寶。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眼前這一幕,再次讓秦書凡脆弱的心靈受到重大衝擊,莫名的頭痛難耐,捂著腦袋大叫,同時體內氣血如潮,翻湧不休,臉上紅白之色快速變幻,嘴裡更是噴出一口鮮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