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碧瑤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本想住到汪雅琴家裡,但陳翠姑不同意。
“這幾天,你先跟我一起,住在茶商會館,我教教你特工技能,碧瑤,你還象個小孩子,什麽也不懂,這可不行。”
就這樣,她住在了茶商會館角落裡的一間小屋。
夜深了。
何碧瑤點著了蠟燭,在床頭鋪開紙張。
她要把一天的所見所聞,全都寫下來,報告給南宮仕。
尤其是白天,自己在敵人會議上,聽到的那些作戰計劃。
雖然會議記錄,敵人不許她帶出來,但是,何碧瑤腦子聰明,慢慢回憶,一點一點,把會上每個敵人頭目的話語,做出的每個決定,都憑著記憶,用小字寫在紙上。
寫下的每個字,都象是對著南宮仕在傾訴。
寫下來,都寫下來。
筆尖,在紙上沙沙地響。
這時候,她才體會到,自己鑽進敵人窩子裡的價值。這些珍貴的情報,一定有重大作用。
一邊寫,一邊想象著南宮仕讀信的情形,何碧瑤臉上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紙上,仿佛現出了南宮仕的笑臉,他在誇獎自己。
“好樣的,碧瑤……”
…………
第二天,何碧瑤把自己寫好的情報,撚成一個小小的紙卷。
她想找個機會,把紙卷送到食堂裡去。
南宮仕告訴過她,食堂裡的廚師老高,是自己人。
但是,一大早陳翠姑就把何碧瑤叫走了,讓她跟著幾個新招收的青年學生,來到正德小學堂,進行軍事訓練。
射擊、跑步、力量……一連串的軍事課目,何碧瑤累得渾身是汗。
但是,她對於訓練,並不反感,相反,還充滿著積極主動。
自小,她是個富貴人家的嬌小姐,肩不能擔,手不能提,基本沒乾過體力活。
從那回被郎秀劫持,她就暗自決定,一定要鍛煉,現今這個戰火紛飛的世界,當個嬌小姐,肯定不行。
南宮仕是縣大隊長,自己以後,肯定要投身戰鬥,必須象南宮仕一樣,練出一身本事。
因此,在訓練場上,何碧瑤很賣力氣,不辭辛苦,還獲得了陳翠姑的表揚。
但是,她一直牽掛著自己身上的情報。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才有機會見到高成。
高成是廚師,一直在後廚裡忙碌,何碧瑤裝作去操作間找東西,來到後廚裡。
可是,熱氣騰騰的後廚,非常忙碌,高成拿著隻湯杓,正在鍋邊放湯,屋裡還有另外兩個人,都在忙忙碌碌。
何碧瑤失望了。
屋裡人多眼雜,這種情況下,是萬萬不能傳遞情報的。
高成瞅了何碧瑤一眼,抹了把胖臉上的汗珠,“姑娘,你找誰?”
何碧瑤急中生智,“嗯……我口裡發苦,你們有新鮮黃瓜嗎?”
“躲開躲開,”另一個端著鍋的廚工,不滿意地轟著何碧瑤,“這個季節,哪來的黃瓜,去去去。”
何碧瑤後撤了一步,神色尷尬,她望望高成,心裡既緊張,又失望,她輕輕搖了搖頭,退出後廚。
怎麽辦呢?
她盛了自己的飯菜,坐在食堂的角落裡,慢慢吃完。
高成也曾經到飯桌旁來過,可是,何碧瑤找不到機會單獨跟他說話。看高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面色和善,並沒朝何碧瑤多看一眼。
“他還不知道我是誰。”何碧瑤失望地想。
第一次參加地下工作的何碧瑤,一籌莫展,沒想到,自己辛苦了半夜,寫好了情報,竟然拿在手裡送不出去。
怎麽辦?
然而她知道,
絕對不能冒失,這裡是敵人的窩子,每個人,都是狡猾的敵特,自己還是個新手,寧可慢慢來。如果沒機會找老高,那就去一趟孤竹飯館。
下午,正在何碧瑤著急的時候,她在院裡遇到了高成。
高成腰裡圍著個圍裙,手裡拎著個紫皮紅蘿卜,笑哈哈地跟何碧瑤打招呼,“小姑娘,吃蘿卜麽?”
他把手裡的蘿卜一揚。
何碧瑤心裡大喜,快步走到老高身旁。
她發現,高成的目光裡,含著一股親切的笑意。
並且,朝自己眨了眨左眼。
啊——何碧瑤心裡一股暖流湧過。
他知道我是自己人,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高成一直沒理會自己,那是他心裡清楚,那不是說話的時機,當時,他那副平靜的神態,滴水不漏,這才是一個真正地下工作者的素質。
跟老高比起來,自己還非常幼稚。
“謝謝你,”何碧瑤把蘿卜接過來,用眼角的余光,察看著院子裡的動靜。
此時,院裡安安靜靜,陳翠姑不知道做什麽去了,敵酋們也都沒有,只有兩個下人,在慢慢掃著院落。
好機會。
“看,紫皮紅心,又脆又甜,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姑娘, 個個嘴饞,哈哈……”高成一邊說著,也用眼角打量四周。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快速說道:“以後不要在吃飯的時候找我,要在飯前,我買菜回來的時候。”
何碧瑤點了點頭,張嘴笑道:“是啊,我正饞蘿卜呢,真好,謝謝你。”
“不客氣,”高成又放大了音量,“你們這些小姑娘啊……”
何碧瑤看看四周,確實沒人注意,一伸手,把自己的那份珍貴的紙卷,塞進高成的手裡。
高成把紙卷捏在手心裡。
“好了,以後想吃什麽,就告訴我。”
他轉身朝著食堂走去,胖胖的身子一搖一擺,一路上,搖頭晃腦,唱起了評戲,“咚裡個郎裡個咚……楊三姐到了大堂上……”
何碧瑤終於松了一口氣。
這份珍貴的情報,終於送出去了。
她也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
高成騎著輛人力三輪車,一路哼著評戲,奔向菜市場。
冬天的菜市,也顯得冷清了許多,北方嚴冬時節,最常見的越冬菜,便是大白菜,其它別的品種,非常稀少,高成挑了一陣,也沒相中幾斤蔬菜。
他似乎是累了,坐在三輪車上,點著了小煙袋鍋,抽起煙來。
一會功夫,另一個推著獨輪車的人,走進菜市場。
這人是錢忠厚。他作為飯館老板,是菜市場的老顧客了。
“哎喲,這不是老高嘛,”錢忠厚熱情地打著招呼,“最近在哪兒發財呀?怎麽著,你也來買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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