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仕和何碧彤,在何家呆了一天,又返回到城裡。
臨來的時候,何碧彤和父親又吵了一架。
“一個大姑娘家,整天不著家……”何順發還是老一套,對何碧彤滿心都是火氣,捎帶著連南宮仕都給卷進去了,“一有外人勾引,就坐不住,犯了瘋魔似的往外跑,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南宮仕在旁邊,聽著一陣尷尬。
何碧彤嗆了父親幾句,便拉著南宮仕走出何府。
“你別在意,”何碧彤對南宮仕笑道。
“沒有沒有,當父親的,是怕你出危險,老人家是好意。”
“可是這樣的老糊塗,最誤事,中國人為什麽一盤散沙,任日本鬼子欺負,還不就是這樣的糊塗人太多嗎?”
何碧彤說起來,一臉激憤。
“我和榮軒,都覺得百姓群裡,愚人實在是太多了,就象把頭縮在沙堆裡的駝鳥,以為閉上眼睛就能自保……所以,我們正在制定宣傳攻略。”
“這很好啊。”
“呵呵,說起來,這些宣傳措施,還是跟你們八路軍學的呢,本來,簡老師、康先生,都是我們核心成員,最近剛剛把劉子君給發展進來……誰知道,咳!”
南宮仕說:“我懷疑,簡華被捕,與劉子君有關系。”
“嗯,這回,要徹底把這件事搞清楚。”
倆人到了城裡,悄悄來到匯文中學,找到了妹妹何碧瑤。
何碧瑤見了姐姐和南宮仕,心情興奮,嘰嘰喳喳,把自己那天夜晚遭遇醉酒鬼子,被黑衣蒙面人救了的事,學說了一遍。
南宮仕吃了一驚,“是嗎?那可太危險了,幸虧沒出事。”
何碧彤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懊悔地說:“是我太馬虎了。”
“南宮,”何碧瑤望著南宮仕那張英俊淳厚的臉,心裡就覺得溫暖而興奮,臉上綻出甜甜的笑意,“我心裡就在猜著,你可能會來找我……”
“劉子君在學校嗎?”
“沒有,我一直盯著呢,可是很奇怪,昨天,今天,他都沒來學校,不知道怎麽回事。”
南宮仕和何碧彤對望了一眼。
劉子君不在學校?他去哪兒了?
三個人揣測一陣,也搞不明白。南宮仕向何碧瑤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項,讓她說話行事,一定加小心,不要暴露行跡。
“如果遇到說進步話,表現很積極的人,也要多長個心眼兒,別上當。”
“嗯,放心吧。”
南宮仕和何碧彤離開了匯文中學。
他倆正在小聲商量,忽然聽到遠處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警笛聲,伴隨著隱隱的人聲喧嘩,大街上,有人在亂跑。
鬼子又要抓人了嗎?還是在搜捕?城裡,常常響起這樣的警笛,緊接著便是一群群瘋狂的憲兵、警察,抓人打人,鬧得雞飛狗跳。
“走,看看去。”何碧彤對南宮仕說。
倆人向前跑去。
走過一條街,前面更亂,路上的行人,亂紛紛地躲避著,逃跑著,路邊上出攤的生意人,都在忙著收攤。
從街口傳來一陣“汪汪”的狗叫聲,幾條黃色的大狼狗,狂吠著跑出來。
鬼子的狼狗。
緊接著,一隊黃皮鬼子,一隊黑皮警察,都從街口裡竄出來。
咚咚的腳步聲,在街上震顫著。
南宮仕和何碧彤趕緊避在路邊。
鬼子和警察們,並沒有開展搜查逮捕,而是一溜小跑,匆匆穿過大街,向前跑去。
“看看去,”何碧彤用一條灰色圍巾包住大半個臉,和南宮仕一起,順著鬼子跑去的方向,匆匆跑過大街,來到一處二層酒樓旁邊。
這棟酒樓,裝飾得豪華氣派,門楣上掛著金字招牌:順天德大酒樓。
鬼子兵端著步槍,在前面亂吼亂叫,在前面不遠處,一處闊氣院落前面,圍成一圈,並拉出了警戒線。
南宮仕吃了一驚,他發現,那處闊氣院落,正是“青玉樓”妓館。
他想到前面看個究竟,但是一幫警察,橫眉立目地走過來,揮著槍亂砸亂打街上的行人。
何碧彤將他一拉,進入酒樓裡。
這酒樓裡面,更加富麗堂皇,水磨石地面,大玻璃隔牆,屋頂上垂著流蘇的吊燈,都高檔豪華。何碧彤帶著南宮仕,一直登上二樓。
南宮仕雖然穿著綢衫,戴著禮帽,但他很少進這樣高檔的酒樓,看著曲折的樓梯,裝飾複雜的雅間,有些暈頭轉向。
跟著何碧彤登上二樓,兩人走到臨街靠窗一張桌旁,往下觀看。
從這裡,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窗,正好看到青玉樓前,鬧鬧哄哄的場景,一隊鬼子,持著長槍,圍在妓館的台階前。
地上,躺著兩具死屍。
幾條狼狗,正圍著這兩具死屍,汪汪亂叫。
死屍身下,汪著一灘鮮血。
一個細高個鬼子,正蹲下身去,檢查兩具死屍,站在細高個鬼子身邊的,是警察局長萬麻子。
何碧彤對南宮仕小聲說:“那個細高個,看見了嗎?那是日本憲兵隊長,西村。”
“哦,”南宮仕透過玻璃,朝下觀察。
他沒有見過西村,不由一陣心癢,如果此時拿駁殼槍朝下射擊,就能把西村當場擊斃。
何碧彤繼續說:“原來鬼子這一陣鬧騰,並不是搜捕,而是這裡發生了命案。”
南宮仕疑惑地說:“命案,派警察局來人處理,也就是了,還值得憲兵隊長親自出馬嗎?”
“這……就不知道了。”
一個侍者走過來,“二位,用點什麽?”
南宮仕沒有“點菜”的經驗,愣了一下,何碧彤說道:“先來兩杯龍井,一個水果拚盤,大豐收。”
侍者退了出去。
兩個人坐在桌旁,南宮仕笑道:“我是窮八路,沒吃過酒樓大餐。”
“呵呵,”何碧彤笑了笑,“說實話,以前,我挺瞧不起你們的。”
“哦?”
“就象你說的,窮八路,既沒文化,又沒見識,我們以為,成不了氣候。可是後來,觀念就轉變了,拿咱們藍海縣來說,跟日本鬼子乾仗的,目前就靠你們八路軍。”
“你們也在戰鬥。”
樓下,一陣喧嘩聲。
兩人扭頭朝外望去,幾個鬼子牽著狼狗,向遠處走,那兩具死屍,被警察們抬上了擔架,憲兵隊長西村,揮舞著細長的胳膊,正跟萬麻子嚷嚷。
離得遠,聽不見他說什麽。只看見西村滿臉怒容,指手畫腳,萬麻子和其他人,都站在旁邊點頭哈腰,象主人面前的聽差那樣,聆聽著西村的“訓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