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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關雜貨鋪，今天傍晚早早就關門打烊了。

店主，就是那個長著紅頭髮藍眼睛的西洋人，晃著高大身板，鎖了屋門，走到大街上。

有街坊鄰居和他打招呼，“約翰，出門兒啊?”

“哈羅，我去見個朋友。”約翰笑咪咪地回答。

約翰身上背著個黑布褡褳，這是他的老習慣了，出門時象中國小商販那樣，背個黑布褡褳，裡面鼓鼓囊囊地裝些隨身雜物。

晃晃悠悠，約翰一直來到海居樓飯館裡。

走上二樓，到了一個雅間，一個瘦瘦的鼓眼泡迎上來，嘻嘻一笑，“約翰先生，您是大早晨的公雞打鳴——挺準時啊。東西帶來了嗎?”

約翰斜了他一眼，操著有些生硬的中國話說道:“大眼猴兒，聽說你們偷了日本人的汽車，日本人正在瞪著眼睛抓你們?”

“胡說八道。”

正說著，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一個腰裡圍著圍裙的侍者，提著大茶壺走上樓梯。

大眼猴兒看見侍者，立刻沉下臉來，喝斥道:“怎麽回事?不是告訴過你們，任何人不經招呼，都不準上樓來麽?”

那侍者嘻嘻一笑，欠了欠身子，抱歉地說道:“哎喲，我給忘了，對不起，我沏完茶，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不許進去，”大眼猴喝道:“你滾開，奶奶的，你們這兒又不是妓院，還打什麽茶圍?”

“是，是，”那侍者點頭哈腰，提了茶壺，轉身往回返。

大眼猴不滿意地用鼻子“哼”了一聲，瞪了侍者一眼，帶著約翰走進雅間裡。

走進屋裡，約翰看見雅間裡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面色黝黑的漢子，正是海霸，他衝著約翰點了點頭，說道:“老朋友，最近發財啊。”

“我都要餓死了，發個屁財。”

“嘿嘿，春天到了，馬上要開海了，你紅毛鬼揚帆出海，大展雄風的日子，就要到了。那時候叱吒風雲，日進鬥金，美得連屁股眼兒裡都要流油了。”

“哼，海上的日子，那麽好過麽?不但日本人用軍艦封鎖，而且還常常有八路出沒，海邊的漁民，都被八路軍收買了……黑太歲，你不是也被逼得在海上存不住身，象烏龜一樣爬上岸來了麽……”

黑太歲?

海霸就是黑太歲?

他就是那個遠近聞名的海匪黑太歲?

約翰這一席話，把一個人給驚得睜大了眼睛。這個人，就是剛才提茶壺來“送茶”的侍者。

他並沒有走，受到大眼猴兒的喝斥以後，他裝作走下樓梯，但是，走了幾步，看看屋裡人不注意，又悄悄走上來，側身趴在門口，偷聽裡面的談話。

這個人，並不是侍者。他是藍海縣大隊的二中隊長霍陰陽。

……

霍陰陽是專門化裝成侍者，來找海霸的。

樓上的“雅間”其實是用木板隔開的，並不隔音，因此霍陰陽躲在外面，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屋裡的談話。當他聽到約翰稱呼海霸為“黑太歲”的時候，不禁吃了一驚。

霍陰陽以前也是土匪出身，他久聞“黑太歲”的大名，這個人為匪多年，在海上橫行霸道，殺人越貨，據說曾經把殺掉的人頭，堆滿半個船艙。

原來，海霸就是黑太歲！

怎麽，黑太歲上岸了?

……

而海霸稱約翰為“紅毛鬼”，也是頗有意思。

在以前的土匪圈子裡，曾經流傳著一句話，叫做“地上不碰一枝梅，海上不碰紅毛鬼。”一枝梅便是康金匱和韋卓凡的師父，

武藝高強，無人能敵。而紅毛鬼則是陰險毒辣的海盜，在海上駕船搶劫，興風作浪。這麽說，這個聞名幾十年的海匪“紅毛鬼”，原來就隱居在曹南縣地，並且……偽裝成了開雜貨店的老板……

有意思。

……

沒想到，自己在這間海居樓飯店裡，竟然與這兩個臭名昭著的海匪，相遇了……

霍陰陽豎起耳朵，繼續傾聽屋裡的談話。

……

屋內，約翰得意洋洋地把身上那個黑布褡褳摘下來，放在飯桌上，用手拍了拍，說道:“我的貨，都在這兒，你們先把定金交了吧。”

“嘿嘿，咱們還是先驗驗貨吧。”

約翰嘎嘎一笑，“黑太歲，你總是這麽不相信人，你以為，別人都象你一樣鬼鬼祟祟麽?”

“嘿嘿，別人也許不會鬼鬼祟祟，你約翰老兄，卻是不得不防，你拿著一隻寶箱為誘餌，殺了多少人的腦袋?搶了多少財物……”

“哼，”約翰收起笑容，瞪起眼睛，提高聲音說道:“寶箱，我的寶箱一定是被你給偷去了，你還在這裡賊喊捉賊。”

“胡說八道。”

……

霍陰陽在門外，卻是心裡暗樂。

那隻寶箱，已經被南宮仕給拿到了，目前就在野狼谷裡，這兩個海匪，卻還在這裡打架，有點意思……

只聽海霸氣咻咻地嚷道:“鬼才拿到寶箱了哩， 奶奶的，這兩年流年不利，走一步，踩著屎，再走一步，還踩屎……好好，不說了，你趕緊把貨拿出來，給大家張一眼。”

屋裡，約翰把褡褳裡的東西，掏出來擺在桌子上。

他先掏出一個鼓囊囊的布包袱，解開，露出裡面一個小木盒，木盒打開，裡面還有一個小布包，左一層，右一層……大眼猴著急地說:“你搞什麽名堂?

“嘎嘎……”約翰發出一陣難聽的笑聲，“大眼猴，你真是個猴兒，急性子……看看，這是什麽?”

最裡層的個紙包裡，有一塊黑色的大煙土，象拳頭那麽大。

海霸皺了皺眉頭，“約翰老兄，就這麽點兒貨?你開什麽玩笑?”

“嘎嘎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還沒把錢拿出來呢。”

海霸哼了一聲，從腰裡掏出一疊鈔票，摔在桌子上。

約翰一把將鈔票搶過來，笑咪咪地用手撚開，搖頭晃腦地數了一通，然後把手伸進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來，把小布袋的綁繩解開，裡面是兩枚閃閃發光的錢幣。

錢幣放在了桌上，看上去古色古香，泛著金黃色的暗光，幣面上鑄著一個外國人的頭像。

幾個人的頭，都同時伸過來，目光盯在這枚錢幣上。

“看看，這是古羅馬的金幣，千年以上的寶物了，凱撒大帝留下來的……這件寶物，還是二十年以前，一位意大利的海運商人，送給我的……”

“哼，恐怕是你把那個商人殺了，搶來的吧。”

“嘎嘎嘎……你真有意思，說那麽難聽做什麽。”